热水很快就准备好了,崔娘子满身热汗,早就难以忍受,快速脱了衣衫进了木桶。 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她才从浴桶中起身。擦干头发后,坐在镜前梳妆,随口问:“老爷回来了吗?” 蕊儿觑着她的脸色,不敢回答。 崔娘子正在描摹眉毛,目光自镜中冷冷扫向身侧的人:“怎么?” “回夫人,老爷还没有回来。” 崔娘子将步摇往桌上狠狠一摔,闭目片刻咬牙道:“把小九给我叫进来。” 小九是崔娘子一手提拔起来的,是打探消息的一把好手,也十分衷心。 小九很快带了消息回来,崔响中午确实跟人谈生意,吃醉了酒之后去了城西。 据说是谈生意的人送了一处宅院,院中还准备了美人。崔响进去后,就不曾出来。 崔娘子听着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成婚开始,崔响就一直喜欢在外面拈花惹草,好在这一年妖邪作祟,崔响贪生怕死,还算老实。没想到这天道宗的人刚到,妖邪还未除,他就忍不住了。 简直可恨! 她站起身,厉声说:“取我的藤条来!” ** 天色刚擦黑,很多店铺都收拾着准备关门。 江眠赶在店铺歇业前,买了烧饼和豆腐脑,又借了一个小桌子跟秦无咎对付晚饭。 秦无咎尝了一口豆腐脑就不动了。 “不合口味?”江眠问。 “尚可,只是不如……”说到此处,秦无咎忽地一顿。 江眠:? 不如什么? 就在这时,崔府院门打开,崔娘子带着一众仆从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她上了马车,快速吩咐一句,马车调转方向,带着众人朝城西奔去。 江眠跟秦无咎自于婉儿家离开后,并未去他处,而是选择在崔府外蹲守。本以为不会有什么发现,倒是没想到天黑了崔娘子竟出了门。 那满院子的符咒都是摆设,她忽然就不怕了?还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不出门的大事? 江眠快速收拾好桌面,顺手把垃圾放到街角盛放垃圾的桶里,之后同秦无咎远远地跟在马车后面。 马车沿着城中道路一路飞奔。这个时辰,城中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街上根本见不到一个人。 车内,崔娘子握着手中藤条,想着待会到了地方,要如何收拾崔响和那个小贱人。 很快一处僻静院落出现在眼前,马车停了下来,仆从在外面道:“夫人,到了。” 崔娘子掀开帘子,也不用人搀扶,自己自车上跳了下去。 她也是雷厉风行的性子,直接命人撞开院门,之后叫着崔响的名字,一路寻了进去。 崔响正跟房中跟女子寻欢作乐,乍然听到妻子的声音,吓坏了。他衣衫不整的爬起来,还没来得及把鞋子穿上,崔娘子就杀了进来。 崔娘子一看房中景象,怒火瞬间达到临界点,上前一脚踹向崔响下/身。 情急之下,崔响在地上一滚,险险避过,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你疯了!” 崔娘子一语不发,扬起藤条狠狠抽打在崔响抬起抵挡的小臂上。 崔响看出来妻子在气头上,心中发怵,一边抱头鼠窜一边求饶:“娘子,娘子,我错了,别打别打,哎呦……”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房中吓得花容失色的美人了,不管不顾朝门外冲去,不想被门外的台阶崴了脚,直接张开双臂扑出去,摔了个狗吃屎。 崔娘子狠狠瞪了眼床上瑟缩的女子,丢下一句“待会儿再收拾你”,一手提着裙摆朝外追去。 崔府的下人守在院外,听着院中惨叫声,也不敢进来。 崔响脚崴了,一动就钻心的疼,他跑不了只能待在原地挨打。 后背腰臀被狠狠抽打,他哎呦哎呦直交换。 崔娘子手中的藤条是特别定做的,打起人来特别疼,再加之她完全没有留力,杀伤力就更大了。 崔响躲不开,挨了几十下,很快被打出了火气,终于恼了,他回身一把抓住藤条:“叶巧巧,我给你脸了是不是?” 叶巧巧闻言眼一瞪,崔响立刻怂了,松了手说:“娘子,娘子,为夫真的再也不敢了。” 他扮着可怜:“我今天就是吃了酒犯了糊涂,再没有下次了。” 叶巧巧一点也不买他的账,冷笑道:“崔响,之前你也是这么说的,果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之前还瞧上于婉儿那个贱人……” “嗐,你提一个死人做什么。”崔响抽着气从地上爬起来:“多晦气。” 他讨好的往叶巧巧身边凑,想去拉她的手:“咱们回家去吧,娘子。屋里那小贱人你要是看不过眼,咱们就把她卖到妓院去。” 叶巧巧不说话,崔响心下一喜,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不设防叶巧巧一藤条抽过来,又把他打翻在地。 “娘、娘子?”崔响懵了。 叶婉儿冷冷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犯,今天我非废了你不可。” 看着妻子的眼神,崔响知道她是认真的。他这妻子生的美,可惜性子泼辣,真要发起疯来连他都害怕。 崔响刚想爬起身逃命,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连忙叫道:“等等,娘子,等等,你看周围不对劲啊。” 叶巧巧举着藤条的手一顿,恰好厚重的云层散开,月华温柔的在地面铺上一层银色霜华。 放在平时,这是很富有诗情画意的画面,然而此刻月光下的两人心中只剩下恐惧。 叶巧巧忽然意识到,今夜月圆。 月圆之夜,是城中妖邪杀人挖心的日子。 难道他们撞上了? 叶巧巧鬓角滑下一滴冷汗,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她稳着情绪扬声冲院外叫了声小九,无人回应。 小九是她的心腹,十分衷心,没有她的命令不可能擅自离开,除非有了其他变故。 如此一想,她心下更慌。安静下来才注意到周围一片死寂,连虫鸣声都没有。偌大院落好像只剩他们两人。 叶巧巧跟崔响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惊恐的神色,两人同时发疯般朝院门的方向跑。 院门近在咫尺,却在他们将要抵达时,忽然闭合。 门板合上的声响让两人一激灵,差点跳起来。夫妻二人颤颤巍巍回过头,就见一名白衣女子飘在院中,正冷冷的看着他们。 “啊啊啊啊——” 惨叫声顿时响彻九霄。
第19章 19、罪孽 崔响一屁股坐在地上,险些吓尿,结结巴巴道:“于于于、于婉儿。” 叶巧巧也已经吓瘫了,藤条脱手落到一旁也顾不得捡,只拿一双僵硬的眼珠瞪着不远处的白衣女子。 崔响已经开始磕头,脑袋撞在石板上发出“咚咚”地闷响声:“于婉儿你是失足落水的,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没有害你,还有你丈夫,公婆他们是病死的。我知道你身世可怜,但我们真的是无辜的,求求你放过我们……” 他忽又想到城中也有人说于婉儿可能是被人害死的,便道:“如果你真是有冤情,去找杀害你的人吧……” 叶巧巧的泼辣劲儿早就不见了,她缩在崔响身后,崔响每说一句,她的脸色就灰白一分,身体抖动的更加厉害。 崔响自己叩头还不算完,见旁边的妻子没有动静,赶紧拉着她的衣袖,让她不要发呆。 叶巧巧如梦方醒,也跟着一起叩头。她不敢留力,哐哐哐每一下都磕的很用力,额头细嫩的皮肤很快就出了血,然而她不敢停下来,闭着眼睛不停叩头。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一点动静也没有,崔响颤巍巍抬头望了一眼,眼前空空荡荡,于婉儿已经不见了。他像是被抽离了所有力气,直接瘫软在地。 然而崔响并没有瘫软太久,这鬼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待。此刻也顾不得血肉模糊的额头和崴伤的脚,起身就去开院门。叶巧巧也赶紧跟了上去。 院门很轻易就打开了,只是院外空无一人,马车仆人都不见了。 此刻崔响,叶巧巧也顾不上那么多,相互搀扶着往家去。这一路走的十分艰难,两人却不敢有一句抱怨,不知走了多久,崔府的大院终于出现在眼前。 两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看见院门前站着的人时,身体再次剧烈颤抖起来,像是希望被突然抽空,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惊恐起来。 他们看到了林琼——于婉儿的丈夫。 林琼是被崔府的人赶出来的,鼻青脸肿,显然遭受了一场毒打。 崔响脸色发白,记起了跟林琼之间的恩怨。 一年多以前,风回镇忽然闹了疫病,每天都有人去世。整座城的人都沉浸在恐惧之中。 崔响索性闭门不出,把药铺都关了。后来林琼来找他,说是有了医治疫病的法子,只是事态危急,出去买药已来不及,希望崔氏将药铺打开,同他一起医治百姓。药钱他会按市场价支付。 “医者仁心,救死扶伤”是林琼一直遵守的准则,然而他却忘了,崔响是商人,商人重利。 崔响看到了商机,他同意提供药材,只是这方子要交给自己,才好配药。 林琼的世界很单纯,得知崔响答应后,惊喜至极。虚名对他来说并不重要,这满城百姓的性命才重要。 林琼把药方交了出去,然而崔响毁诺,用高价卖药,若是没钱,可用田地、房屋甚至儿女抵押。 没有?那就回去等死吧。 林琼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找上门,不想被崔府恶仆揍了一顿。 崔响跟叶巧巧战战兢兢看着林琼下了台阶往家里去,他们不敢追上去,然而林琼的身影一直在眼前。 他们看到林琼又去了官府,然而官老爷惧怕崔氏,称病不见。林琼只好一瘸一拐回了家。 他也顾不得自己的伤,他的医馆中还有些药材,能够救治那些病患。 * 倾家荡产也好,抵田卖地也好,只要能活下去,再贵的药也有人买。林琼痛恨自己的无能,每日备受煎熬。 一个月后,镇上的情况得到好转,小镇一点一点恢复生机。 林家医馆中最后送来的病人是一直住在桥下的小乞丐。这样流浪乞儿,如果他不管,真的就只有等死这一条路。 好在家中药材还够医治一个人,然而谁都没想到,林琼每日近距离接触病患,自己也感染上了。 是救毫不相干的小乞丐,还是救自己,这对林琼来说根本无需考虑,他把活命的机会给了小乞丐。 于婉儿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丈夫死去,瞒着丈夫去崔府求药。崔氏药铺中明明囤积了如山的药,却不肯施舍给她半点。 崔响冷笑说:“啊,染上了?不应该啊,他不是活神仙吗,救了那么多人救不了自己?” 瞥了于婉儿一眼,眼底浮现出垂涎的笑意,甚至凑上去想要拉于婉儿的手:“不过既然是林娘子开口,万事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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