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青一边琢磨着怎么拎着这只猪上去,一边打着另一只猪的主意,完全没有意识到黑幕到来。 来风洗完碗后将碗筷收进碗橱里,她擦了擦手抬头看见小哑巴还坐在院子口,小脑袋一直望着外面,好像下一瞬顾文青就会出现似的。 来风叹了口气,顾文青说晚上回来接小哑巴回去,结果天都黑了也没出现,让小孩儿望着门等了好些时间。 她让老太送小孩儿回去,结果小哑巴固执地非要等顾文青来接。 来风只好让他等着。 她能看得出来顾文青不是这个小孩儿的亲爹,因为顾文青看小哑巴的眼神里没有那种父亲对孩子的疼爱。她也不清楚他为什么要带着小哑巴,或者是因为某种责任,但他也似乎没有太把这种责任当回事。 至少她觉得这小孩面对顾文青的时候充满了依赖以及浓浓的不安。 就像现在固执地守在门口等顾文青来接他,其实他心里在想的是顾文青可能早就将他忘记了。 来风想的没错,小哑巴蹲在门口心里已经将顾文青从头骂到尾。明明答应了要来接他,为什么迟到,为什么不来。 这个人对他的承诺就像放屁一样,之前骗他说不会离开,结果第二天就把他扔在破庙里自己跑了。要不是他留了个心眼跟了上去,哪还有现在的事。 他和顾文青之间的关系就是他赖着对方的关系罢了...... 小哑巴越想越觉得委屈,可为这种事情流眼泪也太不像话了!太傅说过他的眼泪只能为了他的子民而流,可是他的国家早就亡灭,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他的子民了,他也没有流泪的对象了。 小哑巴吸了口气,晚上的风吹在脸上带着夏夜的烦躁和腥味,让他闻了有一丝反胃。 “小允。”来风叫了他一声,手上端着一盘色泽鲜艳漂亮的西瓜。“来吃片西瓜。” 小哑巴摇了摇头,蹲在院子门口不肯挪动。来风无奈地走过去将西瓜盘递到他面前,“吃一片吧,很甜的。” 小哑巴还是摇了摇头,对他来说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东西是甜的了。 “顾老弟等会儿就来了,你这么蹲在门口好像我多不待见你似的。你进屋子里来等,外面虫子又多的,你这要是叮一身的包回去,明天顾老弟不让你来了怎么办?” 小哑巴闻言看了看她,还是没有挪动身体,但他伸手环住了自己的腿,好像这么做蚊虫就不会叮咬他似的。 来风无奈了,她就没见过这么别扭固执的小孩子。村里这个年纪的小孩用甜的东西一哄就乖乖听话,哪像他,上辈子一定是属驴的才能倔成这样。 正无奈着,来风远远地看到一个黑影缓慢向这边挪动。 “小允,你看看那是谁!”她都忍不住替这孩子激动起来。 小哑巴闻言立马从地上跳起来,但蹲的时间太久他的两条腿都麻掉了,猛然一起跌坐在地上。 “嘿,怎么趴在地上?”顾文青一身腥臭地出现在两人面前,狼狈地像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士兵。 “顾老弟,你这是去了哪?”来风担忧地问道,一面伸手挥了挥面前的腥气。 顾文青现在这模样实在凄惨,头发凌乱就算了,脸上都是干涸的血印子。上半身的衣服已经变成一缕堪堪挡住点不雅的位置,也就是裤子还完好。 “上山去看了看陷阱,结果出了点事。”顾文青打了个哈哈,毕竟被野猪一头撞进陷阱里的事实在是太丢人了。“姐,你来把这猪分分!” 来风这才将视线放到顾文青拖回来的野猪上,吃了一惊。 “这是你抓的呀!”她赶紧将西瓜盘递给小哑巴拿着,撸起袖子帮顾文青处理猪。 “这猪我也不会收拾,姐帮个忙收拾下给村里人分分吧。” 来风也不客气,进屋拿了刀就在院子里开始分割。顾文青进村受了大伙的恩惠这么久,猎了只猪肯定是要回报下村里人的。 况且这种天气这么大的猪不分留着自己吃也吃不完会坏掉。 顾文青也没客气地拿了片西瓜塞进嘴里,他伸手去揉小哑巴的脑袋被对方躲了过去,看他的眼神里满满的凶气。 “我吃你片西瓜怎么了?”顾文青看了小哑巴一眼,想去院子里打水洗手,但又想自己一身的血进人家家里多不吉利,于是蹲在门口和小哑巴一起喂蚊子。 吃第二片西瓜的时候,顾文青这才缓慢意识到小哑巴好像在生自己的气。 “你是因为我今天来晚了所以生气了?” 小哑巴一声不吭地盯着盘子里的西瓜,院子里老太和来风麻利地收拾着猪肉,他心里那股燥意也歇了下去。 但还是难过。 “说了来接你就一定来。”顾文青甩了甩手上的西瓜汁,“今天来晚了,对不起。” 小哑巴望着顾文青惨兮兮的脸,觉得自己今晚的委屈也不是那么的委屈了。 他抬手将西瓜盘往顾文青面前送了送,回头去看来风切猪肉。 “不气了?”顾文青继续追问,这小孩儿喜怒不形于色,他也不知道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板着的一张小脸总让他想逗逗对方,想看对方露出更多的表情来。“快来谢谢我,明天你有猪肉吃了!” 小哑巴不肯回头,顾文青就用脏兮兮的手去摸他的脸,惹得小哑巴一口咬在对方的手背上,疼得顾文青嗷嗷叫。 “你也不嫌脏!” 小哑巴狠狠瞪了他一眼,只觉得顾文青幼稚无比。 而且他都用那么脏的手吃了半天西瓜了也没见他自己嫌弃自己啊!
第6章 将最后一块后腿送到徐武家,顾文青带着小哑巴回了破茅屋。他拿了身衣裳就往外冲,小哑巴紧紧地黏在他身后像个狗皮膏药。 “我去洗个澡你也跟着?” 回答他的只有小哑巴睁地圆圆的眼睛。 顾文青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吧行吧,怕了你了小祖宗,想跟着就跟着吧。” 月明星稀,余晖照亮了村里的路。顾文青拎着衣服走到溪水下游,脱了衣服一脚踏进水里。 小哑巴看到他脱下稀烂的衣服露出瘦削的后背,后背上两个显眼的创口的皮肤颜色和别处的白皙完全不一样。那两处是新生的肉,泛着淡淡的红色和鲜嫩。 他走到顾文青面前蹲了下来,一瞬不瞬的看着伤口的位置。 顾文青忙着搓掉身上的血腥味,也没在意小哑巴对他的打量,忽的后背上传来一道暖意,他回过头看到小哑巴正在抚摸他的后背。 小孩的手指纤细没有什么力量感,摸得他痒痒的,想躲。 “干什么呢?”顾文青将头发全都放了下来遮住后背上的伤口,“别乱摸。” 小哑巴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视线让他想躲开,想了想又道:“祸害遗千年,我死不了的。” 毕竟他的命数是死在男主手上,所以在遇见男主之前,他应该能成功苟住吧? 小哑巴半天没有动静,顾文青也没管他,用皂角摸了头发开始狠狠洗起来。 他总觉得身上一股子的猪腥味。 小哑巴脱了鞋子将脚跑进溪水里,他坐在一边看顾文青赤|身|裸|体地洗刷自己,月光的清辉撒在顾文青白皙的身躯上让他看上去更加的惨白。黑发垂膝,湿漉漉的黏在白色的躯干上让他平添了几分欲|色。 年幼的他尚且不能认知这种欲|色,只觉得他美的过分。比他父王后宫中的三千佳丽都要美。 因为他不是人吗...... 他年纪尚小,从会识字开始,太傅只让他读经国之书,民间传言等都是他自己私下看游记所知,原来魔物真的如书上所言“魔生于秽物却异常妖艳,只因其能用此欺世蔽人”。 可顾文青分明蛇口佛心,虽然烦他却没有杀了他。魔不是杀人如藨吗? 顾文青的身躯并不强硕,却也是肌肉分明,他很喜欢这副身体。健康又不失美感,宽肩窄腰,简直就是行走的衣架子。 虽然衣架子现在在披麻袋...... “你小子今天忙了一天不趁机洗洗?”说完不顾惊愕的小哑巴,拽着他的脚将他拉进水里。 小哑巴吓得惊慌失色,扑棱着胳膊抱住顾文青的腰,等他站起来后才发觉这溪水浅的只到他的胸口。 顾文青难得看到小哑巴这么慌乱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小哑巴摸了摸脸上的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种恶劣又无趣的捉弄显得顾文青更幼稚了! 全身湿透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最重要的是,他的礼教可从没有幕天席地赤|身洗澡这一项! “你是不是害羞了?”顾文青弯下腰打量着小哑巴,这小孩儿也不知道是臊的还是生气,两颊鼓鼓的,明显不想理他。顾文青可不管他怎么想的,他就是想捉弄这个小孩儿。“脱了脱了,一起洗!” 小哑巴的手死死拽着自己的衣领子,可他的手劲哪里是顾文青的对手,三两下就被对方剥光了扔水里。 他委委屈屈地蹲在水里,露出半张脸在水面上,视线刚好看到顾文青的胸口。 对方真如书上所说,无论哪处都生的十分的好看,连皮肤都像瓷器似的精致。书上说,魔生于万物混沌,不死不灭,而他却是个寿命有限的肉体凡胎。 所以,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会被顾文青抛弃掉的。 想到这儿,小哑巴心里不免难受起来。 “顾文允。”顾文青俯视着这小孩儿,觉得自己从小在那么个畸形的家庭里都能“健康”长大,没道理这个小孩子就自闭成这样。 小哑巴闻声扬起脑袋和顾文青对视,月上银辉如一层薄纱披在顾文青的身上,对方墨发羊脂红唇,仿佛蛊惑人心的妖孽。 “笑一个。”顾文青抬手用食指在他的唇瓣上点了下,微凉的溪水沿着小哑巴的唇缝滑落。 他笑不出来。 他好像从小到大就没有笑过。记事开始就是父王的驾崩,然后他被扶上皇位做了一个傀儡皇帝。政权在握的母后从来没有空管他,教他读书的太傅总是苦口婆心地要他再努力点,再努力点将母后拉下皇权的神坛。 他不明白,明明他和母后才是一家人,为什么要被一个外臣离间。而这个外臣又看上去对他忠心耿耿,视死如归。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他的国家已经颠覆,母后葬于她钟爱的权势,太傅死在了他忠心的为臣之路上。 而他,只想过上一段平静的,有人关心的生活。 “唉......”顾文青叹了口气,自己只是想让小哑巴笑一笑,没想到对方的表情更像是要哭出来。“算了,来日方长。” 养娃的道路真是艰难,十几年的生活他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心理更别说比他小的孩子了。 总之,日久见人心,他多努努力吧。 搓完澡扛着小孩往家里跑,小哑巴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疼得他嗷嗷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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