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拍“醒”床边柜上的闹钟看了眼时间,然后掀开被子翻身下床,接着半睁着眼来到洗手间外,轻轻敲了敲门:“琰琰?” * 走进洗手间时打开顶灯时,郁琰身上困意仍在,因为灯光太亮睁不开眼,于是郁琰又将顶灯灭了,换成了较为柔和的壁灯。 可解决到一半时,他忽然察觉到身下一热,那套被包裹在衣料中的器官古怪地酸胀着,本该全部落进马桶里的东西……却被分出一部分,弄湿了他的裤子。 郁琰顿时清醒了过来。他的脸色煞白,有些无助地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地面对着这倒错的“噩梦”。 紧接着他的心里倏地涌上了一股没来由的恐惧。 他看似孤傲而矜贵,但其实少失双亲的孤苦和身体的畸形已经让他在经年累月的煎熬中变得冷硬又坚韧。 就如同一株背阳而生的藤株,哪怕所能攀附的不过是贫瘠的砖墙,哪怕周身的建筑物都已经荒废颓圮,遍野的荒草地。 只要下一场雨,它依旧能够郁郁青青。 可现在它似乎已经从根系开始腐烂了。 洗手间的门蓦地被敲响,门外的朝弋先是叫了两声郁琰的名字,紧接着敲门声越来越重,他把耳朵贴在门上:“怎么了琰琰?” 依然没得到任何回应。 朝弋于是直接按下了门把手,出乎意料的是,房门并未上锁。 他心急如焚地冲入洗手间,却见那人就好端端地坐在马桶盖上,身上穿着他那件宽大的睡衣,这件上衣很长,坐下来的时候刚好能遮到他腿根处,但朝弋紧接着又发现这人底下却什么也没穿。 朝弋小心翼翼地走近了,这才看清不远处的洗手台里正堆着他换下来的睡裤,他悄没生息地拎起来看了眼。 “别碰。” 郁琰忽然出声,吓得朝弋将那件睡裤又丢回到了洗手台里。 壁灯太暗了,那人半张脸都沉在阴影里,朝弋不是很能看清他的表情。 他有些无措,于是轻声询问:“怎么忽然脱掉了?” “不小心弄脏了,换一件就好,”朝弋听见那人没什么情绪地说,“你先去睡吧。” 朝弋走过去,蹲下身,又仰起头问:“怎么了?” “哪里不舒服?” 说着他又抬起手,用手背在郁琰的额头上贴了一贴:“要不要我去叫施桐?” 朝弋看见这人垂着眼,那张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你让我自己一个人待会儿,行吗?” “不行,”朝弋抓住他的手,指腹无意识地在这人指骨上搓揉着,“我不说话了,但我得在这看着你。” 他的话音一落,洗手间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人才终于站起身,和他说自己要去洗澡,朝弋没多问,出去拿了两套的换洗睡衣,然后说要和他一起。 郁琰没说话,朝弋就默认他同意了。 卫浴室里新装了浴缸,冲完澡后浴缸里的热水也放好了,朝弋随即抱着他躺进浴缸里。 水温正好,懒洋洋地向上蒸腾着热气。 朝弋不确定他心情变好了没有,他发出了一声小声的喟叹,接着又往前在那人柔软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烫吗?” 那人不说话。 朝弋恨了他两年多,也欺辱了他两年多,这之前他对这个人只有欺骗、强迫和折辱,甚至无所不用其极,以至于他现在一时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这个人了。 于是他搜肠刮肚,也只是干巴巴地:“它以后跟你姓吧。” 朝弋将手掌轻轻贴放在他腹间:“名字也你来取。” “别姓郁。”他听见这人说。 朝弋忽然发现施桐说的一点都没有错,郁琰对这个孩子以及未来似乎的确未曾产生过憧憬的情绪,他很想问郁琰为什么,但又很怕听见答案。 于是他假装没听见他说话,继续若无其事地:“医生说我越来越好了,最近已经连续好几天都不做噩梦了。” “我很快就会好的,”他轻声说,“我会成为一位合格的父亲、一个合格的爱人……” “以前的那些事全都不作数了。” 没有人应答,他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们重新开始,就当从没有过朝冶这个人,你一开始碰见的就是我。” “一直都是我……” 郁琰听着他逐渐失控的语气,有些无奈地:“朝弋。” 朝弋立即便安静了下来。 “你想过放我回去吗?” “再等等,”他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低声喃喃着,“很快了。” “等这个孩子出生……” 每次提到“回去”,朝弋便总是逃避,他不会明确拒绝,只会用“再等等”“很快了”这些话来敷衍。 过去的经历和朝冶这个早已死去的人,就像是千仞之山,成为了横亘在二人之间,难以跨越的窒碍。 他实在太怕重蹈覆辙了。 朝弋贴着他潮湿的背颈:“我新买了一套平墅,离鑫瑞很近,开车十分钟就到了。” “主卧和婴儿房我都已经布置好了,到时候你和宝宝可以直接住进去……” 他似乎已经将他们“一家三口”的未来都规划的很好了,但郁琰知道,那个房子对他来说,大概只不过是另一个海岛、包裹着温馨外壳的另一个牢笼。 这人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好”了。 * 郁琰看起来已经很困了。 朝弋用一条柔软的浴巾将他半个人都裹住了,然后抱起他走出了浴室。 这人身上最近似乎长了点肉,抱起来比之前沉了些,有些地方捏起来手感很好,大概也是因为很久都不运动了,腿股上的肉也不像从前那般紧俏结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绵软的手感。 朝弋喜欢得头脑发晕,可又怕被他察觉,于是只好暗暗地揉捏着,等这人的目光落在他手上,他才又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昨晚换下来的那套睡衣还在洗衣房里,”朝弋说,“衣柜里没合适的尺码了,穿那些一会儿再勒得肚子疼。” “先将就一晚上吧。”他说。 说着他便将一件睡裙抖开了,这是衣柜里那几套睡裙中的唯一一件男款,是浴衣系带的款式。和朝弋想的一样,这个人对这套睡裙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排斥和抗拒,很快便任由他摆弄着穿好了衣服。 等穿好了睡裙,朝弋才想起他底下还空着。 于是他又半跪下去,捧起郁琰的脚,将内衣一寸寸地拉上去,他的视线紧跟着一道往上,直到抵近了那棉纱睡衣底下那半遮半掩的湿红颜色。 朝弋的动作一滞,眼神也变得怪异。 从医院回来后,他便再也没有真正地“触碰”过这个人,而此刻这人正穿着他为他精心挑选的衣裙。 半长的湿发、被热汽熏红的面色,朝弋仰看着他,几乎无法抑制住心里那一份强烈的渴望。 他看起来似乎有些难受,忍不住地抵近,只是舔一舔,大概也能解瘾。 可就在他要抵上去的那一刻,这人却忽地坐在了床上,随即那只窄白的脚就这么踩在了朝弋身下。 朝弋十分渴望他能动一动,可这人偏却不肯动。 紧接着他看见郁琰扶着自己已经显怀的孕肚,另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头发:“你知道我第一次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是什么感受吗?” 紧接着他冷漠而轻慢地问:“你为什么还会有性|冲|动?” 朝弋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 “看着它,不觉得恶心吗?” 朝弋又看见了这个人的眼泪,前世他分明只见过一次,唯一的一次,还那样吝啬。 泪水雨一样滴落在棉纱睡裙上,晕开几点深色的痕迹,可那张脸上却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只有那一双通红的眼眶。
第83章 83 七月中旬。 朝弋又带郁琰到那家私人医院里做了检查,接诊的依旧是上回的产科医生。 “胎儿的生长发育目前已经恢复正常,可以先停针观察看看,但后期我们建议尽量还是至少每隔半月就来做一次检查。” 问诊结束后,朝弋就让一道跟来的施桐和黄阿姨先带郁琰下楼,然后私下又问了医生几个问题。 医生也有些惊异,毕竟平时鲜少接触到这样的病例,但还是认真分析道:“您所说的那种情况,大概率是因为妊娠期孕激素分泌增加,从而促进了那位先生第二套生殖系统的健全,但也可能是暂时性的,等生产完您可以让他再来复查看看。” 尽管医生认为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朝弋还是忘不掉那晚郁琰的眼泪。 好像就算把这个人囚困起来,毫不留情地打压、折辱,也没那么容易让他低头和驯服,可那日渐隆起的小腹和倒错的性别认知却似乎轻易地就打碎了他的自尊。 朝弋忽然就不是那么想要这个孩子了,即便一开始走火入魔般想和郁琰有个小孩的人是他自己。 车里冷气开得很足。 后座上那人披着一件宽大的浅灰色开衫,侧脸看向窗外。 朝弋小心翼翼地将人搂进怀中,然后低头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要不要去看看爸爸妈妈?” 他知道郁琰每年都会回去祭拜,但偏偏郁琰的老家就在A市隔壁,春节前孟兰淳还亲自来过一趟,朝弋怕她在这儿有熟人,因此一直没敢带郁琰过来。 可为了能让这人开心一些,朝弋还是让司机绕远路拐去了郁琰老家的一处墓园。 这会儿不年不节的,来祭奠的人很少,两人下车时墓地管理员从亭内探头望出来,在看清郁琰时,脸上顿时闪过几分惊讶。 大爷带上草帽走出来:“郁衡家娃儿?” 说着他低头看了眼郁琰腹部那突兀的隆起:“这是怎么回事?生病了还是怎么的?” “今年清明都不见你来,我还以为你跟我孙儿他们一样,出息了就往跑国外去了。” 大爷平时就待在这儿守坟,难得见着几个人影,何况又是个有阵子没来的熟面孔,于是忍不住就多问了几句。 他语气热切,郁琰也不好什么话都不接:“祥宇大学毕业了?” “毕业有两年了,他娘舅那儿有门路,给他介绍了个不错的工作,就是他们年轻人习惯不好,挣多少花多少,留两块钱放口袋里能咬了手,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媳妇儿还不知道哪找呢。” 见他对身上的事儿闭口不谈,大爷只当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又看了眼站在他身侧的朝弋,话锋一转,问道:“这位是?” “朝冶他弟。” 听见这个名字,老头不禁有些唏嘘,他记得先前每年清明时朝冶几乎都会陪着郁琰一块过来祭拜。 “以前小朝放假过来玩,我家那婆娘还总让他帮着辅导我孙子的功课,祥宇那小子以前皮的,就是个铁匠铺里的料,纯是个挨打的货,可他就听人小朝的话。”
93 首页 上一页 81 82 83 84 85 8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