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朝弋好像没生气,宋栖沅才小心翼翼地说:“就感觉自从你被你爸叫‘回家’之后,好像就变得有点怪怪的,我也说不太上来那种感觉,就……你懂吧?” 还没等朝弋回答懂不懂呢,更衣室外忽然有人敲门,才没敲两声,那人就直接按下门把手走了进来,两人扭头一看,是周禹溪。 “你俩磨蹭啥呢?”周禹溪笑着催促道,“就换个衣服的事儿,怎么还在这里聊上了?快来,我那小女朋友都等急了!两大老爷们,怎么比人家女孩还能墨迹?” 宋栖沅习惯了和他磕牙打屁,闻言也笑着说:“告你性别歧视啊,我俩多唠这两句影响你得冠军了吗?” 几人有说有笑地去到了场地上,周禹溪那小女朋友远远看见他,就小跑着追了上来:“亲爱的你穿运动服好帅。” 他那新换的小女朋友长着一张巴掌脸,笑起来脸上两酒窝,周禹溪见状往她脸颊上轻轻掐了一把:“我的小宝贝儿,嘴咋怎么甜哪?让我亲一口尝尝,看宝贝有没有骗我。” 朝弋听着挺难受的,凑到宋栖沅耳边,挺认真地问:“他爸开的是炼油厂?” 宋栖沅笑得停不下来。 网球场上好几个老熟人,都是常和他们约球的那群人,李洋走在最前边:“好久不见啊朝哥,最近都没怎么看见你出来。” 李洋和朝弋的关系还不错,两人初高中都在同班,时常混在一处,也都和“乖小孩”这三个字不沾边,每次和人干架,朝弋要是记一大过,他就得记一小过,有福不同享,有难倒是都能同担。 几人围一块聊了会儿,周禹溪那边和小女朋友也亲热完了,两人过来的时候好几个人都故意打趣他:“就这么情难自抑吗?当我们一群单身汉的面儿呢,恶心心!” “你少来,”周禹溪笑起来,“我家会所里好几个刚来的签约‘员工’,都是十八九岁的少男少女,你要是羡慕,回去我挑几个发到你们家里,你们先帮着给调教调教?” “说话算话啊周总,我回去就在家等着了,给我送个有‘嫂子’一半漂亮的就行。” 黏在周禹溪身边那女孩子吃吃地笑:“我哪比得上她们?只怕你们‘周总’舍不得。” 朝弋本就心烦,今晚和人约球不过是为了发泄情绪,听这群人就这点屁话谈笑得开心,顿时更觉烦躁,好在这伙人没聊多久就消停了,由李洋打头,兴冲冲地开始分配队伍。 “其他人怎么配我不管,反正朝哥和栖沅这两人,那是绝不能让他俩一组,”李洋说,“这俩从小玩到大,打球老有默契了,谁和他俩对上谁倒霉。” “李洋,打不过就搞针对,丢不丢人啊?”宋栖沅笑着说。 “什么针对,这叫策略,会不会说话?” 最后朝弋跟一个眼生的男生分到了一组,对面则是周禹溪和他小女朋友,那几个老熟人知道他打球打得凶,说什么也不太愿意打他对面。 周禹溪自认实力不错,今晚又是带女朋友来的,挺臭屁地拉着女朋友站到了朝弋他们对面,冲着那妹子:“宝宝,今晚让你看看老公的实力,你就站那别动,老公都能带你起飞。” 说完他又遥遥地朝对面眨了眨眼,意思是看在今天他带着妹子的份上,多少让着他点。 “朝先生,”旁边那人忽然开口,有些不好意思的语气,“我不太会玩,以前都是帮周少他们捡球的。” 朝弋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这人有点面熟,但他又没什么印象了。 这人很会来事儿,见状立即自我介绍道:“我叫程安安,是南河会所的一名侍应生,那天周少过生日,您不小心弄脏了裤腿……” 他这么一说,朝弋就想起来了:“哦,周禹溪的小跟班。” 程安安微微一笑:“也可以这么理解。” 朝弋不太在乎队员的技术,能和他打配合当然最好,不能的话就乖乖戳那儿,别犯蠢就行。 刚开始是周禹溪那边发的球,才刚两回合,站他旁边那妹子还没来得及组织好语言夸他,周禹溪就丢了一球。 “手滑,”周禹溪皱着眉甩了甩手腕,“刚光顾着聊了,都没热好身。” 可接下来他们这边几乎是被吊打的局面,那边的程安安碍着对面是自己的老板,往那一戳几乎就没动过,但周禹溪还是完全吃不住他那种打法,没多会儿就跑得大汗淋漓,分数还一边倒。 中场休息的时候周禹溪直接把球拍摔地上了,脸拉得老长:“不玩了!” 宋栖沅他们见势不妙,连忙上来打圆场。 “知道的是朋友约球,”周禹溪本来还期待着享受一下小女友的赞誉,没想到朝弋这人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害得他在妹子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打职业比赛呢,我看这小场地还委屈他了吧?” “朝哥这人就这样,”李洋人挺愣的,说话也直,“打球嘛,那不得有点竞技精神?” 周禹溪听了顿时更不高兴了:“你意思是我小气了?” 宋栖沅连忙拉住他:“李洋不是这意思,朝弋那小子从小运动神经就发达,谁和他对上谁就得被虐,不信你问他们,还有人连他两回合都吃不住呢。” 他这么当众一解释,周禹溪才觉得找回了一点面子。 “要不下半场打乱一下吧?都换换对手。”有人提议。 于是宋栖沅和李洋就被换到了朝弋他们对面,宋栖沅从小被他虐到大,实力可比周禹溪那个业余的强多了,再加上李洋玩得也不错,势均力敌的两方,一场下来打得酣畅淋漓。 打了几场,已经有人换场地玩射击、打桌球去了。 宋栖沅那两人一开始还打得热血沸腾,这会儿差不多快四个小时过去了,宋栖沅感觉再打下去他就要小命不保,于是连忙求饶:“朝弋,差不多了吧?我这只手马上就要断了。” 朝弋没尽兴,冷酷地让他换只手。 宋栖沅快哭了,人挂在李涛身上哀嚎:“哎我去,我真的快死了大哥,你当初怎么不去考体院呢?说不定还能为国家争光呢。” 好说歹说,朝弋才同意不打了,休息一会儿换场子玩桌球。 宋栖沅拉着李洋就地坐下了,然后冲着朝弋身边招手:“喂,那谁,帮我们到自动售卖机那边买几瓶饮料,妈的渴死了。” 程安安立即就动了,刚主要是朝弋在打,他几乎没费什么力气。 虽然朝弋没开口,但程安安还是很来事地多给他买了一瓶,朝弋很自然地拧开就喝了。 等他喝完了,程安安就用那双圆眼盯着他笑,然后伸出手比了个数字:“五块。” 朝弋看了他一眼,然后抬下巴指了指对面:“找他要,他有钱。” “我不要钱,”程安安说,“花五元能买到你的微信吗?” 朝弋看着他笑了笑,程安安有些捉摸不透他这笑是什么意思,他生得白净乖巧,很有学生样,南河会所里不少客人都私下里向他们主管打听他。 “多大了?” 见他好像对自己有兴趣,程安安立马精神了:“二十一。” “那可惜了,”朝弋说,“我不喜欢比我小的。” 这就是婉拒了,程安安也没强求,不过最后还是挣扎了一下:“但加个微信也不吃亏嘛。” “我听他们说您和您父亲闹矛盾了,他革了您的职位,还把消息放给A市商圈里大大小小的公司……” 不等程安安说完,朝弋就拧着眉打断了他:“谁和你说的?” “前天有几个朝阳的员工来会所里玩,我给他们倒酒的时候不小心听到的。” 这事儿本来也不是秘密,朝文斌的本意就是想让这事儿传开了,逼着这个小儿子只能回家和他服软。 “这事儿和加你微信又有什么关系?” 程安安就等着他问呢,闻言狡黠一笑:“我号上加了好几个中介呢,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拉您进那些兼职群。” 朝文斌使手段把他手里那几张卡都给冻上了,之前念书时候买的几只股最近涨势倒是不错,但现在银行卡不能用,卖了也拿不到钱。 而且他常开的那辆车也被他叫人锁在地下停车库里,和明抢也差不多了。 微信上倒是还有小几万块,但他平时花钱大手大脚惯了,今晚包场打球就花了两千,桌球和射击场那边还要另算,要玩桌球,酒肯定不能不开……他组的局,这些消费肯定默认是他请客。 朝弋从前完全就没考虑过这些琐事,账单开出来,他就把卡递过去,无论消费金额多少,也不过就是一串单薄的数字。 犹豫了几秒,朝弋还是屈服了,他打开手机递过去:“你扫我。” “等我爸死了,”他又说,“我就去南河开几瓶最贵的酒,算你的。” 程安安忍不住笑:“那倒也不至于劳烦您父亲死一趟。” 他一边说,一边将新加上的朝弋拉进了那个兼职群:“群里有时候会有稍微高薪一点的兼职,不过那种肯定要抢,手慢就没了。你趁什么时候有空可以去办一下健康证,有些地方要求比较严格。” 朝弋看了眼群里发布的兼职信息,连个日入150以上的都找不到:“‘稍微高薪一点’是指多少?” “像什么快递分拣,一天一般能给180,还有节假日的时候有些酒楼公馆会招临时侍应生,之前春节的时候能开到五百呢。” 朝弋:…… 就是程安安口中的“高薪”,在他这里也只是打发乞丐的价。 不过他估计朝文斌会比他先坐不住,用不了多久,朝文斌病情加重,面对着偌大的一个集团,他会渐渐开始感到有心无力。 而朝钰薇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会在这段时间里出尽风头,越爬越高…… 朝文斌那种人,一辈子都喜欢把权利牢牢抓在自己手里,哪怕妄图和他分权的那个人是自己的女儿,他也会被激怒。 他从来只愿意自己给,但不许别人从他那里“要”。 这时候只要让当初鼎先厂里那位收受贿赂、意图谋杀朝弋的员工跳出来自首,再借几双手一推,这场蓄意谋杀案很快就会在集团里传开。 朝弋就是要把她高高地捧上去,再狠狠地摔下来。 就像他们当初对自己做的那样。
第38章 38 朝弋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剧烈运动过后身上发了汗,刚玩桌球的时候又喝了杯特调的威士忌,这会儿心里积郁着的那种烦闷总算是短暂地消下去了一些。 洗完澡走到隔壁房门前的时候,朝弋心里有些飘飘然,他掌心里攥着一枚铂金戒指,正是先前他从郁琰那里拿走的那一枚。 前几天他把它送去店里,让人把内圈里的名字缩写打磨干净了,然后又重新刻上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首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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