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师也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原委,伸手拍了拍谢兰因的肩膀:“没事儿。” “在老师心里,你就是最棒的,是老师心里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 今天晚上,谢兰因和桑澈一起回桑家住。 桑明若和许青洋早就知道他要参加竞赛的事情,前阵子初赛的成绩出来之后,他们很是开心,很早就约了谢兰因来家里住。 谢兰因和桑澈到家的时候,许青洋和桑明若已经坐在桌子上等他们了。 桑明若微笑:“哎,俩孩子回来了,快来吃饭吧!这是许阿姨特地为你准备的一桌子饭!阿兰快来看看喜不喜欢……哎对了,你爸爸会来吗?” “谢谢叔叔。”谢兰因那双总是冷淡的眼睛在面对两人的时候,终于露出一丝笑意,“爸爸说他晚上又要去出差,所以不能回来。” “噢!”桑明若有些遗憾,“最近老谢过得还好吗?” 谢兰因很认真的回答:“过得还不错,只是工作有些忙,但他好像习惯了。” 确实还不错。 上辈子,谢长庆在带着谢兰因搬出去之后,只能找到一个苦力活,落下了病根子,几年后才积重难返,病重而亡。 这辈子,桑明若为他着了一个比较轻快的工作,只需要时不时出出差,在家的时间还是很多的,足够他用来照顾谢兰因和年迈的奶奶。 许青洋微笑着拍了拍桑明若的肩膀:“哎,孩子好不容易来一次,说点现在发生的事儿吧,阿兰的竞赛怎么样了?” 谢兰因抿着唇,许久才道:“对不起,阿姨,我没能进入下一轮。” 刚刚还在他旁边坐着喝汤的桑澈愣住了—— 谢兰因刚刚都没和自己说这件事情,他就一个人憋着吗? 谢兰因这段时间都在为这一次比赛做准备的,每一天都很认真的做题和反思,在桑澈的心目中,他已经是自己见过最厉害、最有毅力的人了—— “为什么!”桑澈有些愤愤不平,“不是说小谢哥哥最有资格参加下一轮比赛吗,他都准备很久很久了!” “没有为什么。”谢兰因忽然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脑袋,像是在安抚一只被踩到尾巴而炸毛的小猫咪,“没关系,可能是学校觉得有更好的人选吧。” 桑明若和许青洋眼见着氛围不太对,及时打住:“没事没事!阿兰很棒了,你的成绩我们都有目共睹!不会因为任何一次比赛的落选而改变!” “对啊!”许青洋道,“要是我们家澈澈有阿兰一般聪明,那我做梦都得笑醒。” 场面的气氛再一次因为这几句俏皮话活泛起来,刚刚那些低气压的话像是被人们自动忽略掉了一样。 但桑澈没忘记。 肯定有谁在外面欺负小谢哥哥了! 他竟然什么也不和自己说……要是说他一点也不难过,桑澈才不相信呢! 他一定会抓住背后的罪魁祸首的! * 第二日,桑家的司机叔叔来送他们上学。 今天的桑澈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异常的沉默。 他看着窗外,像是在想什么事情,忘记了和司机叔叔说早安,也忘记了和谢兰因一起聊天,整个人像是被什么情绪笼罩住了,一点也抽离不出来。 司机叔叔从后视镜里望他,声音里带着些温和的笑意:“澈澈今天心情不好吗?怎么看上去不太开心,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桑澈反应过来,两秒钟后,才回答:“没有。” 他把车窗降下来了一半,裹挟着秋日暖阳的温热的风吹进来,掀动着长袖校服外套的衣角,贴在肌肤上的时候,就变成了凉丝丝的触感。颜删汀 他只是在想,到底是谁,会这么坏。 …… 桑澈不太清楚外面的状况,但是他有一个百事通朋友—— “啊,你说那个竞赛名额啊。”曾凌凌咬着棒棒糖,有些漫不经心,“好像是那个新来的姓丁的同学。” 桑澈愣了愣:“丁文耀?” 他有些茫然了—— 为什么偏偏是他? *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桑澈发现,丁文耀好像在躲着他。 下课课间的时候,他就想去找丁文耀,可是这人好像总是没在位置上。 桑澈每次都是里里外外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 可是,等上课铃打响的时候,丁文耀总是能按时进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桑澈快气晕了,康星星坐在他前面,察觉到桑澈的低气压,转过头小声问:“怎么了呀?” “……算了。”桑澈本来想和康星星说的,但是那也只是他的猜测,他又没有证据。 还在青瓜班的时候,小陈老师就说过的,在确定一件事情的事实之前,不能乱说话的。 不然对别人造成的困扰,其实是一种造谣。 桑澈虽然还不太懂“造谣”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是直觉告诉他,那总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澈澈是好人,他才不会做呢! 但是跟人可以。 他就这样跟着丁文耀,足足跟了一天多,才终于在周五的体育课上逮住了他。 丁文耀好像很喜欢看别人打球,却又不上前,只是站在林荫处看着那些男生打。 桑澈找准机会,在确定周围都没有人的情况下,很快的走过去,叫住他:“丁文耀!” 丁文耀像是被人踩中了尾巴的猫,差点跳起来:“桑澈……你、你怎么在这儿?” “听说你拿了唯一一个竞赛名额。”桑澈微微笑着,“我来恭喜你啊。” 丁文耀皱了皱眉,直觉告诉他,桑澈肯定不是单纯来“恭喜”他的。 他压低声音,眼睛却在四周乱瞟,游移不定,像是很不自信一样:“你、你是觉得我拿了谢兰因的名额吗?” 事已至此,桑澈也不隐瞒:“不好意思啊,我这样的行为确实很冒犯,但是我还是想问问清楚,不然的话,我也有点不太放心。为什么学校把指标给了你啊,你不是才刚来吗?按照成绩,也是应该给小谢哥哥的。” 一提到谢兰因,不知为什么,丁文耀整个人就像还是戒备的刺猬,身上的每一根刺都舒展开来,语气都变得尖酸起来:“谢兰因?怎么每次都说谢兰因,你为什么认定是我使了什么手段,而不是他技不如人?所以名额才到我手上?” 桑澈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丝毫的退让神色:“你的?那你给我看看。” 他伸出手,声音轻轻的,很是清脆,似乎没有任何的杀伤力,可语句之中却没有任何的胆怯,仍然坚持着自己需要的东西:“给我看看你的成绩单,要是你真的不是德不配位,我立马在下周一的晨会全校道歉,好不好?” 他这个条件绝对算得上是有诚意。 可就算这样,丁文耀仍然紧闭着牙关,不肯说话—— 他当然拿不出来,仅有的一个数学奥林匹克的竞赛成绩,他也在两天前看了—— 谢兰因的分数比他足足高十五分,那是一整个大题的分数。 其实,论哪方面来说,他都是桑澈口中无心所说的那个“德不配位”的人。 只能凭借一些腌臜手段,挤占别人的名额,他明明可以用其他的理由来拒绝妈妈的,可是这个事情,他始终拒绝不了——他就是想让谢兰因失望! 看着他伤心难过,看着他陷入不利的境地…… 他心里竟然有种隐秘的激动和期待。 丁文耀紧紧抿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可他不想让比他觉得比自己更弱小的桑澈看见自己这幅丢脸的模样,于是只是低着头,眼泪淌下来,打湿了眼睫,润湿成一簇一簇的,很是狼狈。 桑澈看着他,许久才叹了口气,语气之中含着很浓重的失望:“你为什么要这样?之前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以前伤害别的同学的事情,我和小谢哥哥是怎么帮你的,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桑澈说不出什么重话,憋了半天,只能用又轻又软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对他说:“你真坏!” 他说完,就再也不想和丁文耀呆在同一片树荫之下了,迅速的从他身边跑开,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丁文耀站在原地,凝望着他的背影,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洇湿了一片校服的领子。 …… 丁文耀这一整天都是浑浑噩噩的。本来对他来说了如指掌的、往日看来十分简单的那些题目,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变成了一串一串他看不太懂的代码,再也进不了脑袋。 他就这样发呆了好几节课,就连英语老师都觉得他心不在焉,点了他好几次起来回答问题,每一次,丁文耀都只站了起来,但是什么也回答不出,明显在神游天外。 好不容易捱到了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打响,丁文耀叹了口气,把那些书收起来,扶起自己的书包,一点一点往里面放着东西。 他收拾好东西站起来的时候,目光却情不自禁地朝着谢兰因和桑澈坐着的方位看过去。 他们还没有走,像是商量好了一样,桑澈就坐在位置上,有些慢吞吞的拉着自己的外套拉链,而谢兰因就站在他座位旁边,替桑澈收拾东西。 他们两人的动作都非常自然,像是不知道已经做过多少次,已经变得非常熟悉了。 丁文耀拉着自己的书包肩带,忽然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起来。 一个竞赛名额,就算谢兰因缺少了,他也不会因此变得多么差。 因为,这是本来就属于他的。 谢兰因仍然拥有那一轮他连抬头仰望都不敢的月亮,如此皎洁,让丁文耀望而却步,只能像一只阴暗地沟里的老鼠,默默的站在远方,安静的抬头仰望别人的幸福。 多好。 可惜他没有。 * 晚上回家之后,丁文耀仍然没有忘记这件事情。 父母好像又没有在家,丁文耀给自己做了很简单的晚餐,把卫生简单清洁了一下。 屋子里很安静,外面的噪声很大。 谁家夫妻又吵架、孩子在哭,没有素质的邻居高空抛物,扔下来的垃圾袋的汁水洒落在窗户上,久而久之,就成了一道一道的丑陋的污水痕迹。 丁文耀忽然很想哭。 积攒了一天、勉强没有爆发的眼泪在这一刻尽数落下,如同泉涌一般,仿佛没有尽头。 他关上卧室的门,还在亮着灯的课桌前就摆着前几天他从老师那边拿来的竞赛邀请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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