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谢兰因的声音才传来:“……不许叫了。” 他扭过头,咬着他的唇.瓣:“换一个。” 桑澈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从善如流:“好啊。男朋友,现在能专心接吻了吗?” 谢兰因没有回答他,而是轻轻地吻上了他的唇。 他对桑澈的问题,永远只有一个答案。 ——永远许可。
第91章 路从今夜白(01) 夏季的港城早晨有雾。 这里濒临海岸, 从港口处向外眺望,能看见接天的水光,几只渡船和货轮在远近海面漂浮着。 阳光金黄, 在海面上倒泻着粼粼波光。 陈露白接到路明的电话, 是在两日前。 他们很久没见面了,期间隔着的六年, 连网上聊天也很少。 路明在海外,不可避免地有时差;陈露白作息好, 再加上画室事务繁忙, 两人基本上错开了上线时间,最多只是在某人率先打破时差距离的时候, 不咸不淡的交流几句。 所以, 当他接到路明的信息,说他要带着自己的乐队来巡演, 希望能和他见一面的时候,陈露白是有些吃惊的。 但他还是答应了。 成年之后, 无论关系好还是不好,都要在社会潜移默化的准则下采取中庸之道。 陈露白小时候关系和他并不怎么好。 路明很熊, 小时候总喜欢欺负人和捣蛋,除了那张脸长得还算可爱, 其他一无是处。 陈露白在吸烟室等着他。 他垂着眸,指尖灵巧的从口袋中夹起烟盒, 从里面抽出一根细长的香烟。 打火机明亮温暖的橘色火焰照亮了他的眉眼, 阴影随着风摇动着。 他微微眯起眼,口鼻中吐出一口白烟, 心中畅快了不少。 路明的电话在他的香烟燃尽前,终于打了过来:“白白, 你在哪里。我和我朋友出来了。方便来找我们一下吗?” 陈露白伸手把烟蒂丢进香烟池,应答道:“方便的。我在百蒂酒店门口等,你出了港口就是。” 路明没挂电话,也许是出国六年的缘故,他的中文有些生疏了:“我带了我的一个朋友来,他叫史蒂文,也是华国人。这次我们是受邀来巡演的。” 陈露白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路明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热烈奔放,希望围着地球转;而自己保守平淡,经营着一家自己创办的小画室。 五分钟后,他在门口见到了路明和他口中所说的“史蒂文”。 那是一个长相清秀、简直能用漂亮来形容的男生,他身体纤瘦,眼睛水盈盈的,像是加了“楚楚可怜”特效版的桑澈——总的来说,很招人喜欢。 路明见到他,很热情奔放,伸手勾住了陈露白的肩膀:“感谢你能来接我们!见到你,实在太开心了。” 他和人接触的时候,似乎已经习惯了肢体上的触碰,黏在人身上的时候,让陈露白不由产生了一种错觉—— 要是他们在动物世界的话,也许这个人应该是一只大狗狗。 史蒂文的中文还是要比路明好的:“Hi,我叫史蒂文,这次来内地,打扰您了。” 陈露白打招呼:“我叫陈露白,祝玩得开心。” 在后续的相处之后,陈露白看得出来,史蒂文很看重路明。 他像是一个附属物一样,紧紧的跟在路明身后,声音娇娇的、小小的。 陈露白对此没什么感觉。 ——国外风气开放,再怎么说,路明也有半个外国血统,交个小男朋友什么的,很是正常。 在吃完一顿饭之后,路明和史蒂文开好了两间房—— 陈露白尽地主之谊,陪着他们一起。只不过他们实在太久没有见面,再加上他们的性格有些相冲,席间没什么话题,都是路明和史蒂文说说笑笑,他一个人坐在两人对面,沉默地倾听。 酒足饭饱之后,路明竟然邀请他去看自己的乐队路演。 那个时候,他们站在路灯光下,而陈露白站在黑暗处。 史蒂文勾着路明的脖颈,热情的朝他打招呼:“白,一定要来啊。” 陈露白明明可以拒绝,但是不知为什么,目光在掠过路明那张明显已经成熟许多、脸上已经褪.去了小时候的稚气的面庞的时候,却点头答应了。 路明看上去也高兴许多,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你能来真是太好了!明晚酒店,不见不散哦。” 半晌,陈露白听见自己的喉咙里溢出了一个字:“好。” 两分钟后,两队人马分道扬镳。 陈露白站在黑暗之中,沉默地目送着他们两人的背影离开, 他垂下眸,指尖碰到口袋里的烟盒,很自然地抽出一根。 打火机“喀哒”一声被点燃,橘红色的火光跳跃着,光源随即变成了一点火星子。 陈露白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有点儿燥。 那支香烟的滤嘴只是轻轻的碰了碰他的嘴唇,就顺着指尖垂了下去。 星火顺着他的动作一路散开,在黑暗的空气之中扑闪了两下,随即熄灭了。 陈露白拢了拢衬衫的领口,在这个港城夜晚之中,习习的凉风吹拂在身上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到有些冷。 …… 第二日,没有等到晚上约定好的时间,路明就打了个电话来。 他的声音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轻松样子,像是天塌下来了也不怕,但内容却让人心焦:“白白,你现在有空吗?史蒂文生病了,看上去不太好……也许你知道最近的药店?” 陈露白明明可以拒绝——白天,他仍然可以在画室里创作。距离他开办画展的时间节点不远了,在工作室里修复早年的一些写生图也是好的。 他以为自己向来是一个不喜欢惹事上身的人。 但这一次,他破例了:“他是发烧了吗?” 路明点头:“嗯,发烧了。” “那你等我。”陈露白的声音很沉稳,“我半小时后直接带药去。” 也是他是被什么攫夺了心智,陈露白开着车,一路向北方而去。 等到他带着药,站在路明的酒店房门口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到底在干些什么。 ……太冲动了。 但门已经被他扣响,面前的门被打开,路明出现在面前:“来了?” 陈露白言简意赅,仍然很冷淡:“嗯。” 他把手中的袋子递给路明:“药。中文应该没退化到看不懂的地步吧?” 路明笑了笑:“怎么这么瞧不起人啊,我可是华国人。” 陈露白见他们两人在一起,估计昨晚也是一起过夜的,有些不太想进去。 他刚要告辞,路明就让出一条路:“进来吧。” 陈露白口中的答案巧妙地拐了个弯,变成了“好”。 如路明所说,史蒂文整个人都藏在一张被子里,有些痛苦的微微闭上眼,眼睫毛都随着呼吸的起伏而轻轻颤动着。 陈露白站在原地没动,看着路明忙上忙下的跑,给史蒂文装热水,泡药喝。 他心里有些讶异——没想到,那个喜欢欺负人的路明长大之后,居然还有关心别人的时候。 等他忙完,史蒂文喝完药之后,脸色明显好了一些。—— 陈露白顺带着买了点布洛芬,至少让他睡个好觉,不是那么疼痛。 做完这一切,路明和他打了个招呼,挥挥手:“白白,让他好好休息吧,回我的房间坐坐?” 陈露白一直以为他们昨天晚上睡的是一张床,有些愕然:“你的房间?” “嗯啊。”路明看着他笑,“怎么了,难道你觉得我们是一对啊?” 陈露白轻轻的笑:“嗯,猜错了吗?” 路明带着他进房:“错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看上去明艳又张扬,让人联想到酷暑日的太阳。 “我有那么饥不择食吗。”路明笑着摇头,“人家是我表弟,要是我真下手了,我姑妈要锤死我。” 路明说完,那双带着浅浅金色的眼眸往过来,上下打量他:“你呢,有对象了吗?” 陈露白感觉有些不自在,他一向不喜欢别人打听自己的私事,但不知为什么,对于路明,他倒是很宽容,不动声色道:“没想过。” “真的假的。”路明笑笑,从酒店自带的小冰柜里拿出一瓶酒,仰头喝下。 金黄色的酒液从下颌流下,冰冰凉凉的液体落在脖颈和锁骨上,洇出一大片湿润的痕迹。 但路明显然不在意,扭过头来,像是在等待陈露白的答案。 陈露白感觉自己的喉咙被封冻住了,他张了张口,第一次感觉发声器官如此僵硬。 他挣扎了一会儿,回答得有些迟疑:“没有。” 路明好像不怎么在意他回答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只是随口一提而已:“原来这样。” 陈露白没什么话说了,安静地站在桌边。 两人相对无言,谁也没有率先打破这份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陈露白感觉自己有些站不下去了。 他发现自己有些奇怪,对这位已经阔别六年之久的伙伴好像升起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探索欲望—— 这六年的空白,似乎把他造就成为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不、也不是完全不一样。 只是那些微小的偏见和错觉正在消失,而小时候的路明和现在的他像是两列从不交合的列车,已经渐行渐远,再也重合不起来了。 也许是这个缘故,才让陈露白产生了一点探究欲望。 他想看看,以前的路明和现在的路明相比,到底会有什么不一样。 但——现在看来,好像没有探究这个问题的必要了。 路明和他都长大了,他不是那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在他管束下老老实实的捣蛋鬼,而自己也不是那个总会被逗笑,还没有现在性子这么冷的陈露白了。 他终于开口:“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那我就先走了。晚上你们的路演,我会来的。” 陈露白说完,就转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他还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的路明在叫自己:“白白,我话还没说完呢,就准备走了吗。” 陈露白转过头,看见他坐在阳光泄下金辉的椅子上,眼睫纤长,被光线照得微微发亮。 ——漂亮得近乎像一幅画。 他神态自然,语气很宁静,甚至还带着一点儿吊儿郎当。可那双在阳光下金色璀璨的眼睛却直直的看着他:“既然没有对象的话,和我谈,试一试,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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