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让对方写血书, 不是用树皮昭告天下! “我裴擒陌一生不负沈羿, 否则令九天玄雷劈开我的灵魂,化作云烟,永世不得超生……还是感觉少了点, 我再加两行字上去。”裴擒陌一根手指的血已经被泥尘止住,欲咬破另一根手指。 “慢着!”郭白鹭双手残废, 连剑都拔不出来,发出的声音却洪亮有气势, 一点不像是十三四岁的少年, 更像是张天策那般年纪,“你敢加, 我就跟你拼命!” 裴擒陌斜眸瞥了他一眼:“不是你让我做的承诺,何必自己发这么大的火?” 郭白鹭气得胸口震颤:“我丑话说在前面,不管师父与你是不是两情相悦,你们都不能在一起,你可有想过,若你与师父断袖分桃之事以后传播到武林上,武林那些人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待师父?” 他只是年纪小,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对于一个正派人士来说,名声是最重要的。 而裴擒陌这等人人喊打之人,定然不理解这点。 师父若与此人结为道侣,就等同于让曾经那些尊敬师父人现在反过来唾弃师父,令所有人都与梅花剑庄为敌。 师父已经很苦了,若与一个正派之人结为道侣,也未尝不可,可是眼前的这个魔君,当真是下下之选。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能替你师父考虑到这一面。”裴擒陌微不可查地轻轻吐一口气,抬手拍拍他的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师父受到世人的非议的,关于这一点……你给我些时间好好琢磨琢磨。” 郭白鹭站在原地哼了一声,心道一个臭名昭著的魔君能琢磨出什么来,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你师父许久看不到我出现,说不定就要着急来找我们了,跟我回去吧,别在这与我真的打一架,可好?” 裴擒陌收回手臂,而郭白鹭忽然紧咬着嘴唇,红着眼眶道:“我真是越想越窝火,我明明是来帮忙的,却落了个双手残疾,还要眼睁睁看着师父被你给……” 裴擒陌长叹了声,内心懒得哄小孩,可是若把人这么丢在这,只能用袖子擦干了对方的眼泪,在转身前朝他轻轻勾了勾手:“赶紧跟上。” 郭白鹭也不想真的让师父找过来看见自己泪流满面的一幕,只好吸了吸鼻子忍住心酸,小步追上去。 感觉师父每次看见他时,好像都是他在哭,他不想再让师父当他是个小孩了。 等二人走回到原地,沈羿脸上满是惊讶,飞身赶过来:“你居然真的把人给找回来了?” 郭白鹭走到沈羿面前,脸上神情还有些难堪。 沈羿没有多问,只是拉住他的手,查看他身上没伤,才一把将他抱在怀里:“你平安无事就好,具体情况回去再解释,为师带你回去。” 郭白鹭鼻尖闻到那亲切的气息,心中的不安渐渐放下了大半。 如此美好的师父,他怎么舍得丢给那个魔君染指。 几人回到那座小木屋,开门的时候,正好碰见阿花和她娘赵寡妇。 阿花主动扑上来围着他们转,吵吵嚷嚷询问他们究竟去了哪,怎么找了这么长时间。 赵寡妇只是用帕子擦了擦手,露出和蔼的笑容:“你们把孩子找回来不容易,我方才煮了一锅面汤,你们晚上都没怎么吃饭,待会都过来吃点吧,吃饱了好好睡一觉。” 郭白鹭听她这么一说,肚子里的馋虫当真被勾了起来。 等面汤端上来花了段时间,阿花跑过来跟他们坐在一起,撑起小脸道:“悄悄告诉你们一件事,方才在你们出去的时候,我家这边来了两个人,那两个人行头不简单,我看他们长得可怕,就没同意让他们借宿,但是其他村民有没有借我就不知道了,若是追杀你们的敌人会很麻烦,你们明日就在这屋子里藏好,千万别再出去了。” 沈羿看向裴擒陌:“有敌人?” 裴擒陌摇摇头:“我今日在附近探查过,不会是害你摔下山崖的那些人,我也不清楚这小丫头口中说的敌人究竟是谁。” 正说话时,赵寡妇从厨房端来几碗面汤,小心翼翼捧到他们眼前,回头呵斥阿花:“你干嘛呆在这,这个时辰你早该去睡觉了,回屋去!” 阿花鼓着嘴撒娇非说自己要留在这,可被亲娘眼睛凶恶地一瞪,顿时吓破了胆,掩面离开。 赵寡妇像是没看见自己女儿在哭,主动躬身坐在他们桌子的对面,用那妩媚的眼神瞟着沈羿的那张脸。 “沈郎君,虽然我们不知道你们的身份是谁,但是想必你们都是武林中的大人物,我家郎君以前最崇拜的就是你们这类人,在江湖上快意恩仇,行侠仗义,多快活啊,不像我们,一辈子只能圈在这么一个小小的村庄,出去的看的那片天,只有眼前的这座山……” 赵寡妇有感而发后,神情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倾身凑近他们,低声道:“但是有句话我也要说在前面,其实我们这里也不安全,这里已经是接近突厥人的地盘了,最近我听说突厥人蠢蠢欲动,准备到中原来找一个人。” 沈羿虽然失忆,但是他还是知道突厥人忽然进入中原代表着什么的,忙问:“他们要找谁?” 赵寡妇:“听说是个姓萧的江湖人,对方也是江湖中的一个混得风生水起的大人物,手下有不少高手,上月还派人去与那突厥人决战,哎呦,去了三个,死了两个,带回来了一个,那死了的两个回来的时候,头都被那突厥人砍掉了,据说鲜血还在顺着马腿流淌呢,吓死个人。” 她越说越玄乎,话到最后,忽然伸出手,搭上沈羿的腕骨。 裴擒陌用筷子将其打开:“这是你能碰得的?” “赵寡妇”捂着被打出红印的白手,委屈道:“郎君,我与沈郎君许久未见了,想试探试探他还记不记得我嘛!你可真小气!” 郭白鹭看着这一幕,直接吓傻了。 赵寡妇的前后性格差距怎得那般大?这是发生了什么? 沈羿眸光诧异,顿了顿,似乎有什么东西涌入了他的脑海,他双眸闪出微光:“……是你!你叫……叫……” 他没想起具体关于眼前女子的回忆,只是隐隐约约记得有个活泼的姑娘,是裴擒陌的下属,曾经舍命救过他。 “赵寡妇”眯眼吐舌:“叫,叫妙盈啊!沈庄主,你怎么能把奴家的名字忘了呢。” 沈羿:“抱歉,我好像失去了绝大多数的记忆。” 妙盈担心宗主又打翻了醋坛子,只好收了撩人的姿态,一本正经:“沈庄主,我顶替了阿花的娘的身份,就是来给你们通风报信的,突厥近来在中原武林到处寻找一个姓萧的人,这件事闹得很大,就连天工阁这边都知晓了,我这次就是被陆笙歌派来办事的,等到明日一早,我就得走了。” 沈羿心中对“萧”这个姓氏的印象并不算太深,但对这个姓“陆”的人倒是记忆深刻。 此人好像曾经与他在天工阁相识,而且精通机关傀儡术。 还有一个姓“杨”的男子……似乎与这个陆笙歌同属一派,可不知为何,他一想起这个人就会觉得头晕目眩,心脏绞痛。 沈羿没吃多少面汤,等差不多时,裴擒陌拍拍他的后背:“你先回去休息,我要出去看看妙盈说和那小丫头说的情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沈羿微怔:“现在么?天这么黑,你要么别走了。” 裴擒陌动作一顿,勾唇道:“舍不得我离开?” 沈羿脸颊微热,手蓦地松开,扭过身子:“你方才说自己夜视不佳,我才这样说的。” “那我不走了?你陪我在被子里玩点别的。” “……你能不能正经些。” 沈羿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一无赖的男子逼得动不动就身体发热,浑身都感觉不对劲。 裴擒陌凑过去鼻尖轻轻蹭着沈羿的鬓角:“我只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你若是困了,就先独自就寝,不过你也要有所防备,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出去。” 裴擒陌嘱咐完这话,刚好与郭白鹭那双乌黑的瞳孔对视,使了记眼色。 郭白鹭哪里不知道对方这是威胁的意思,也没有回应,只是扭过了头。 宵夜吃完,裴擒陌从后门离去,妙盈扮作的赵寡妇也收拾碗筷离去,唯独剩下沈羿与郭白鹭。 沈羿刚好有话要与这少年说,便拉着他的手走进屋内,先问了对方的名字,又问起事情的经过:“为什么半夜偷跑出去,方才的刀子也是你丢进来的么?” 郭白鹭有些无地自容,但是他现在想想,也并不后悔:“是的。” 沈羿心中泛出难以言喻的酸楚,一时不知该从何解释,只是垂下眼睫道:“为师是个断袖,令你很失望吧。” 郭白鹭这才知晓对方似乎误会了,忙道:“不、我并在意师父是不是断袖,只是,只是……” 只是不能是裴擒陌啊。 沈羿抬头:“只是什么?” 郭白鹭踌躇许久:“有句话我想先问问师父,这个对我而言很重要……我想问,师父你是不是没那么喜欢裴郎君?” 沈羿被他这话问得一愣。 郭白鹭解释道:“因为我看你对裴郎君也没有什么明显的依赖性,从来都是裴郎君粘着你,其实,你是不喜欢裴郎君的吧?” 沈羿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发现竟一时回答不上来。 顿了顿,他道:“我不知道。” 郭白鹭提起的心放下大半。 他就知道,师父没有那般喜欢裴擒陌,一切都是那个魔头强迫师父往那处想,实际上,师父绝不可能会心仪如此自私贪婪之人。 正在想时,沈羿忽而叹了口气:“我不清楚我对他是什么感情,我也不知道自己与他究竟是不是断袖,我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有些片段只能靠别人提示才能回忆起来,但是……裴擒陌对我而言,并没有你想得那般厌弃,我其实对他……” 后面的话他没能说出口,但他知道现在裴擒陌不在身边,他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还会担心对方的生命安全,怕他出事。 他骗得了别人的眼睛,却骗不了自己的内心。 郭白鹭两眼发直,原本平静下来的思绪再次已经成了一团乱麻。 他幻听了,定然是幻听了。 师父这是真的认定了那魔头了吗?他如此孤注一掷,是真的不要自己的名声了? 嗖! 忽然之间,门外传来箭矢的声音,接着便是一声闷哼。 “阿娘!阿娘!” 随之而来的还有阿花撕心裂肺的哭嚎。 沈羿心头一惊,与郭白鹭对视一眼,二人齐齐推门飞身而出。 郭白鹭赶到门口的时候,刚好看见阿花抱着赵寡妇的身体大哭。 此时的赵寡妇仍是妙盈扮演的,她的肩膀上扎着一支玄色的箭,鲜血已将衣衫染红了大片,她抚摸着阿花的脸庞,安慰道:“娘没事,只是伤到了肩膀,不用哭哭啼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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