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他试探性喊了一声:“沈羿?” 无人应答。 裴擒陌觉得心烦,又试着唤了几声,可最终结果都是一样。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沈羿究竟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 不等想完,他便垂头望着榻上被阳光照射的手臂,只觉得白皙得有些耀眼。 再低头瞧瞧,自己当下的身体从头到脚都跟一条条细芦苇似的,连他从前的半点风姿都比不上。 但不得不说,沈羿的肌肤,看上去还是挺细腻的。 他百无聊赖地坐起身,伸腿下榻。 既来之则安之,他如今成为梅花庄庄主,便要探寻关于梅花庄的一切,此处对于他来说秘密还多着。 翻遍了屋内所有的架子和抽屉,最后找出来的也只是无关紧要的修身养性的书和一些养心丹。 还以为常年隐居山庄的沈羿房内会全是关于心法的秘密,可他如今一看,几乎什么都没有。 一阵烦躁感涌上心头,感觉自己的聪明无处施展,索性宽袖一拂,大片书卷掉落在地! 正在此时,门忽地被人推开。 是秦不悔进屋,见他站在地上,四周一片狼藉,讶异道:“师父,您怎么下地了?而且我看白鹭方才哭着跑出去,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裴擒陌直接无视了这个问题,灰溜溜坐回睡榻,问:“你来有什么事?” 秦不悔拱手行礼道:“师父,静水观的李道长求见。” “李道长?”裴擒陌险些脱口而出“那是谁”,权衡片刻,觉得自己目前还未完全掌握沈羿的人脉,挥手道,“说我身体不适,暂时不见。”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秦不悔拱手道:“弟子早已料到师父当下不便见客,所以方才已经请道长回去了,可李道长说近来清鸿山发生了一些事,需要告知师父,所以由弟子代为转述给您。” 裴擒陌额上冒出青筋,不得不竖起耳朵道:“那你快讲!” 秦不悔连忙答话:“那李道长说静水观在您与魔宗宗主裴擒陌的对决的当天,在山下遇到一蒙面人,那蒙面人截杀了一对无反抗之力的无辜赶牛父子,李道长拔剑救人,男子平安无事,可那孩子却没保住。” 裴擒陌印堂发青。 这等鸡毛蒜皮的杂事都要来告诉他,难不成这沈庄主整日留在剑庄,就是听别人讲的这等无关痛痒的小事? 真是婆婆妈妈,无聊透顶! 顿了顿,他又听见秦不悔接着道:“李道长本以为那蒙面人是个江湖小贼,挑不会武功之人下手劫财,不曾想,那人自爆来意,说抓男子小孩……是为了给自己的宗主留着当禁脔的。” 裴擒陌本想直接把人赶走,听到“禁脔”二字时突然来了兴致:“他宗主竟有这种癖好?此人是何人?” 虽说这世上男女老少不忌的人多了,比如合欢宗上下所有人都有这种怪癖,不过当下这等奇闻异事,他还真是想知道这位宗主是不是出自合欢宗。 “那人也的确禀明了身份。”秦不悔拱手道,“此人乃魔宗宗主的手下,他口中的宗主,正是裴擒陌。” 哗啦一声,石桌上的书卷全部散乱在地,裴擒陌瞠目结舌:“你说什么?”
第3章 这一喊,他便扯到了胸前的伤口,脸色发青。 秦不悔瞧见师父衣襟溢出了崭新的鲜血,忙伸手为其传送些真气:“师父,您身上还有那魔头偷袭的伤,切不可动怒!” 裴擒陌的郁结顿时被疏通了大半,喘息着道:“你方才说的那个……裴擒陌的下属,用的是什么武功?” 那淫贼究竟是不是他的下属,一问武功便知。 秦不悔回答:“一种速度很快,但是从未见过的刀法。” “刀法?”裴擒陌当即咳嗽几声,面色惨白。 人人都知他裴擒陌杀人从不屑于用武器,他的属下自然也不会用什么刀法!秦不悔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这点世面都没见过! 虽是在心底讽刺了二弟子,但他想到三年前江湖中就有个冒充他魔宗下属身份的小淫贼,到处掳人败坏他的名声,非说他有特殊癖好,不好女色偏好龙阳,嫩的不要,偏要年过七旬的,传得神乎其神,连他自己都快信了,何况眼前这山高水远的梅花剑庄,其弟子怎么可能去质疑一江湖上人人喊打的魔君传言的真伪。 秦不悔果然还在认真辩解:“弟子也知道裴擒陌不善用刀剑,可裴擒陌说不定准许他的下属用长刀呢,您上次不是还说没去过那魔宗,不了解那魔君的势力么。” 裴擒陌:“……罢了。” 他思量许久,还是觉得若是借用沈庄主的身体当场跟这二弟子执拗地洗清谣言,一定会引起对方的怀疑,也就懒得多解释了。 不过眼下这样在剑庄闲待下去,可能也会被迟早察觉出身份造假,必须要出门转转,了解梅花剑庄现在的状况。 于是他轻轻伸出手:“不提这个了,你搀扶着为师出去走动走动罢。” 秦不悔惊讶地抬头:“啊?师父不是才刚刚因为失血过多昏过去吗?” “为师说走就走!磨蹭什么!”裴擒实在是不耐烦,伸手紧紧捏住了秦不悔的手腕。 秦不悔脸色惨白,哪里再敢耽误,只得连忙上去将人搀扶着站起,手去抚上对方的手肘。 二人走出院子,一路上被不少弟子们热情地打招呼,那些人个个相貌堂堂,不过最终都被裴擒陌扭头无视。 秦不悔狐疑:“师父,您是不舒服么?我看您都不理师弟他们。” 裴擒陌挑眉:“梅花庄内有规定说,做师父的一定要理全部的弟子么?” 秦不悔嘴角一抽:“那……确实没有。” 裴擒陌冷笑,拧了下他的手背:“没有就别胡思乱想,好好带路,每个角落都要走到。” “是。”秦不悔吃痛,再不多问。 他心中直犯嘀咕,师父摔下山崖之后,待人处事怎么变得这般暴力起来了? 若是以后一直是这样,师弟们怎么吃得消? 没过多久,裴擒陌瞧见一处荒凉的院落,院落内有一处陈旧的房屋,门上还挂了把锁。 裴擒陌倍感蹊跷,想走进去看看,可只要往那个方向前行,秦不悔就牵着他的胳膊,与他转到另个方向。 往复数次,裴擒陌终于忍不住,指着那边问:“为何我每次走到那里,你都带着我绕路?” 秦不悔抬头讶异:“师父不是从不让我等弟子靠近那个地方吗?” 话说到一半,他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接着说下去。 裴擒陌恍然大悟。 明白了,原来那是一处禁地! 既是禁地,他断没有硬是带着弟子进去的道理,于是抬手轻咳道:“为师刚刚只在试探你,你做得很好。” 秦不悔垂头:“弟子一直都谨遵师父定下的规矩。” 二人转身离去。 可离开的途中,裴擒陌心中仍有些狐疑。 不知道里面藏着这么宝贝,连本庄的弟子们都不能随意进出,看来以后得找个机会一个人过来看看。 走回到住处时,他们在院子里看见了一个熟人。 杨修仪端着药碗站在屋外,似乎正在焦急等待。 秦不悔微怔:“大师兄这是送药来了?” 裴擒陌也缓下脚步,心道上次他没有及时处置这大弟子的大逆不道之罪,对方竟还敢亲自送药,脸皮还真是厚。 不过他想到闻名天下的梅花剑庄应该门规严格,人人自律,做师父的怎么允许一个弟子会对自己怀有歹心?或许上次是他有什么误会呢? 想到这,便心生一计。 见杨修仪的目光注意到这边时,裴擒陌故意佯装头晕,又在途中绊到路上石子,身体朝前方倒下! “啪”的一声脆响。 药碗在地上摔成碎片,杨修仪不知何时飞身前来伸手将人揽在身上,扭头怒斥:“二师弟,你怎么扶的师父,而且师父伤势未愈,为何要让他下床走动!” 方才杨修仪瞧见秦不悔与师父身体亲密,本就心中不悦,现在见对方没有照顾好师父,便知机会来了,慌忙护住即将摔倒的心上人。 秦不悔哪知师父脚踏光滑的平地都能摔,也就一时大意,眼下神色变得满是自责:“是我的错……” “无妨,不悔,你先走罢。”裴擒陌挥手打断了他,又转身做出弱不禁风的西子捧心姿态,一把抓住杨修仪的手,“修仪,你扶为师进屋……” “好好……哎哟师父,当心!” 杨修仪见师父险些再次摔倒,再不耽误时间,果断揽过白衣人的臂膀,扭头对秦不悔道:“二师弟,你帮我再熬一碗药,我先扶师父回屋,待会你熬完药,等我说你可以进来了,你再进来。” 秦不悔方才做错了事,此刻仍垂着头:“师弟明白,大师兄放心。” 无人发现,裴擒陌的神情已经因杨修仪的动作变得扭曲。 啧,做戏还得做得彻底。 他回到住处时,亲口将其他陆陆续续再来探望的弟子也打发了回去,只留下杨修仪一人。 杨修仪本还忌讳师父会不会因上次的事讨厌他,当下胸口便如同石头落了地,从院中扶着师父到睡榻上躺好,又将放在桌角的帕子拿过来,擦拭对方额头上的香津。 醉人的香气令人神魂颠倒,他巴不得对方彻底昏迷,便彻底可以将人摁在榻上,剥开那洁白的衣襟,蹂.躏师父琼脂般的肌肤。 人一旦有了贪念便难以收回,杨修仪见师父醒着却没有反应,不由心中大悦,幻想师父会不会心里也是愿意的? 他自我催眠地将手探入对方衣袖,殊不知裴擒陌已经动了杀念,当即用两根手指钳住了他的骨节! 与刺痛同时传来的,还有冰冷的声音。 “你好大的胆。” 杨修仪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如梦初醒,反应过来师父刚刚只是在试探他。 他心中凉薄,可担心师父一不高兴将他逐出师门,随即迅速跪下磕头:“弟子知错!弟子马上滚!” 说罢,他匆匆离去。 裴擒陌安心地躺在睡榻上,摇头啧啧两声:“沈庄主啊,你看看你都教出了群什么狼心狗肺的徒弟!” 他现在是彻底明白,这大弟子对沈羿究竟是怎样的想法,这么一个逆徒能被留到当下,不是此人心思隐藏得太深,就是沈羿这个当师父的太蠢。 他心情激昂,索性坐起身,恰好对上睡榻旁边的铜镜。 裴擒陌自认为自己的容貌可与日月争辉,故偏爱照镜子,可眼下这一看,微微愣了神。 沈羿的身板看上去尤其纤细,不知是不是长期食素的缘故,眼底有些乌青,容貌清新秀丽,却有些病殃殃的。 怪不得前日会被他暗算,坠下山崖,若此人不会武功,风吹一下可能就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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