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都端过来了,慕栖没在拒绝,请人吃饭不比自己家,做好了就能吃。 他坐着烧火都感觉有点饿,更别说,想着又看了眼游刃有余的人,想必他也一样。 “怎么啦,是不是跟你家憬书闹别扭了,怎么瞧着这么不开心?” 突然被问,慕栖收回视线,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喝了口汤,“没、没呢。”三鲜汤有点烫,他舔了舔被烫红了嘴唇,否认道。 “婶子我是过来人,还不知道你们这些小心思,你坐着烧火朝他看了五六次,心思全写在脸上。” 被直接拆穿,慕栖更是窘迫,“婶子你怎么还数着呢?” “说说到底是咋回事,你阿爹有时候心思没这么细,整天又忙里忙外可能顾不得这些,有啥事可以跟婶子说说,我帮你出出主意?” 慕栖低着头,这事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开口,“真没什么,可能有一点点误会吧。” 婶子笑了笑,“这个最好办,有什么误会说开不就好了,你们年轻人还怕啥,以后还有那么久的时间可以了解对方,你想想,既然已经嫁给他,那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都得接受,在我看来只要对你好,其他的不好都可以排在最后。” 慕栖听着有些愣神,其他的都可以排在最后吗,但是他杀了人,他真的一时间接受不了。 说着话,外头突然热闹起来,又有亲戚过来了。 “要准备吃饭了,我叫几个大小伙子过来帮忙。” 将思绪压在心底,慕栖洗干净双手跟着出去。 他今日不是主角,穿着打扮不需要多显眼,足够体面就行,双脚自然走到李憬书身边,规规矩矩站好,来人是舅舅那边的,都叫得上来,正要上去喊人,手腕突然被拉住。 疑惑看向对方,只见李憬书原本含笑的眼眸此刻淡了些许,他用力扯了扯没挣脱开,不满的小声说,“快放开我,亲戚他们都在呢?” 可对方不仅没松开,而还拉着他往屋里去。 “你要做什么,不许你碰我?” 被这样不明不白的拉扯着,慕栖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难过,难道这人对他的好也是装出来的。 将人带到屋,李憬书一言不发的用清水打湿帕子,在夫郎委屈的表情中,将他脸上的灰一点点擦干净。 “你这是去烧火还是去打仗了,这个样子过去叫人,别人不得笑话。” 闻言,慕栖顿时老实了,看清那原本洁白的帕子上此时确实变黑了。 真是,他不仅出丑,还让对方看到。 李憬书擦拭的动作有多轻柔,对他说话的语气就有多平淡,怎么现在在他面前都不装温柔了。 生气的将人推开,“别人笑话也是笑话我,不管你的事,我要出去了。” 手里攥着染黑的手帕,细看上面还绣着歪歪扭扭不太好看的几个字,因为这是夫郎亲手绣的,他不能拿它做什么,看着对方逃离背影,李憬书黑沉的眼眸更加琢磨不够,仔细洗干净手帕,不急不缓回到饭桌上。 撇开刚才的不痛快,慕栖吃的还是很满足,他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合口味的食物就是最好的调节剂。 唯一就是他跟一桌子的哥儿说不上话,听他们聊衣裳首饰和吃食,总感觉有哪里很奇怪。 默默吃着饭,坐在身边的哥儿突然开口问他,“栖哥儿,你身上的衣裳真好看,穿起来比县里小哥儿还漂亮,是在县里成衣铺子买的吗?” 突然被这么一问,慕栖赶紧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对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哥说:“不是,这是阿爹自己做的,但布料是县里买的?” “这样啊,凤叔的手艺可真好,你不知道,我刚才进来一眼就瞧见了,比我这身好看多了,就忍不住来问?” 手里伸出的筷子又收回来,慕栖被他夸的有点不好意思,“你的也很好看,可能这布料的颜色比较衬人。”说到这他不忘将哪个店铺告诉对方。 两人对话不少人听了去,有人详细问了几句,商量着哪天一起去看看。 慕栖只是笑笑,这个世界的一些哥儿他真应对不过来,能吃饭就不说话。 阿爹憬书那桌坐的都是长辈,唯一可惜的是外祖母没来,想必那日阿爹让憬书亲自去一趟,就知道可能来不了,毕竟年纪大了。 都是亲戚和相熟的人,这顿饭非常丰富,光是肉除了常见的猪肉和鸡肉,李凤特意买了几只兔子,因为舅舅喜好这口,他们桌上也沾了光,也是一大盘子。 听着他们聊天,慕栖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心不在焉的啃着碗里剩下的几块肉。 偷偷的看了一眼,注意到某人身前碗里几乎干干净净,应该是没动过几次筷子,那酒倒是一点没少喝。 喜欢喝酒就用酒填饱肚子好了,他心里暗自腹诽。 临近收尾,本以为可以欢喜的收场,结果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呦,看来我是来迟了,这都快吃完了。” 喧闹席面因为这道声音瞬间止住了。 来人是个四十多微胖妇人,大脸盘子笑呵呵的虽看似和善,但慕栖却不喜此人,特别是那双与笑脸不符的精明双眼,跟张翠花一样,满满都是虚伪。 见没人搭理她,妇人又扯了下身边个头很高,却瘦的跟竹竿样男人,“听说憬书考上了童生,他大伯高兴的不行,赶紧买了两斤猪肉还有糖过来。” 男人与之相反,偏过头目光躲闪着,被拉扯着才往前走几步,却没蹦出一句话。 气氛有些尴尬,慕栖刚才就隐约猜测到这俩人身份,虽是血脉亲戚,却不是什么好人。 没等他多想,只听得啪的一声,手掌拍在桌子上,李凤随之站起身,对其他桌上汉子道:“帮忙把他们轰出去。” “好的,凤叔,交给我们的。” 当即就有几个汉子上来一把将妇人架起,往外拖。 妇人体重不轻,可也架不住这些年轻力壮的汉子,刚开始嘴里嚷嚷着自己来送礼的,后面直接骂起来:“好你李凤活该你没了男人,真得让家里长辈过来瞧瞧,你是怎么欺负自家人的。” 不知情的人听了可能会觉得李凤无礼,可从她嘴里说出来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自家人?那分家断绝书还摆在老屋呢,你要不再去看看。”李凤压抑着怒气。 瘦高男人脸都憋红了,可看着这么多汉子,最终没敢说话,跟着妇人一起被赶出去。 众人跟过去瞧他们走远,这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好好的贺喜宴却这样结束,别说李凤,其他人都有些不舒服。 “真是晦气,他怎么还有脸来。” “定是听说憬书有出息了,想来攀关系,憬书可是拿了第一,他家里那个都快二十了连县试都没考过,可不得眼红。” “凤哥儿,可别被这种人影响,咱家憬书将来肯定是能考秀才的。” 亲戚们说着话,也在安慰李凤。 慕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分了家,不,应该说是断了关系的大伯。 他听憬书说过,当初父亲生病那年李凤到处借了不少钱,但村里人能有多少钱,有的借一点,没有的也会过来帮帮忙。 重病花销大,家里积蓄花完,田地房子都卖了,人还是走了。 唯一让家里至今忘不掉的就是大伯李大福那一家,本来还算不错的关系,过年也会一起吃饭,更深点来说,当初大伯能有份不错的活,还是李凤夫妻俩找的,他们走南闯北多年,认识不少人,有好的差事也不忘亲戚朋友。 而当时李大福却说自己刚做生意配了本,家里钱全赔进去了。 这么说倒不至于让他们记恨这么久,没钱,你弟弟生病好歹来帮忙照看一下,想想办法,不出钱出出力也行。 可这时候,李大福突然把村长叫过来,让还病着着的弟弟签下断绝书,从此之后老死都不再有来往。 憬书父亲本来就病重,加上这事,当晚人就走了。 李静云本来也有好的亲事,却因此走了另一条路。 想到这,他下意识去牵身边人的手,又突然想到什么,尴尬收回,却被对方紧紧握住。 慕栖一怔,包裹着自己的那只手温凉有力,熟悉的触觉令他一时忘了挣扎,看了眼对方,可能他们的到来让憬书想起从前的事,神色变得有些难过,算了,这会儿就给他牵。 李憬书的望着远处,好似不在意那些事一样,一句话没说,慕栖却知道并非如此,因为书中,李大福那一家可没有好结局。 李二婶瞧着热闹,心里别提多解气,让你嘚瑟,不就是考上个童生吗,搞这么大排场,这回给人看笑话了吧。 可没等她听到里面传来什么吵闹声,李大福夫妻俩就被几个汉子抬了出来。 妇人只有嘴里嚷嚷着,抱着手里的肉和糖,连反抗都没有,这让想看俩家闹起来李二婶怒其不争,咋不撒泼打滚了。 这时正好有村里其他人路过,他们是去李凤家送点鸡蛋和菜,沾沾喜气,瞧见她急的跟什么似的原地打转,上前问:“她二婶子这是干嘛呢?你家李笙还没回来吗?我还等着吃他的贺喜宴呢?” 宛如重锤砸头,李二婶被当头一棒,面上却只能维持个难看的笑,“快了快了,说是这几日,反正大伙到时候别忘了来。” 撤下碗筷,桌子上重新摆了些零嘴茶水,慕栖将他自己做的零食拿出来,每张桌子都放一小碟,众人说着话吃着东西,气氛又重新活络起来。 “这糖酸酸甜甜的可真好吃,哪家铺子里买的,回头我给九哥儿也买些,他就好这些。”吃了果糖的亲戚询问李凤。 他是李凤以前一起干活的哥儿,家里这些年一直很好,也舍得给孩子花钱。 “自家哥儿捣腾出来的,但没有多少。”李凤将盘子推过去,你拿点回去给他尝尝。 李凤并没有为了场面说出回去多带点这种话,他知道哥儿做这点东西不容易,今个为了席面把自己零嘴都拿出来招待人,也是他想的不周到,没有事先买好东西。 中年哥儿笑了笑,多年好友,虽然来往不如从前,但也知道对方性子,转而夸赞起慕栖,“要说还是你有福气,儿子有出息,还娶了这么漂亮的哥儿,手也巧,说真的小凤,我瞧着你福气都在后头呢。” 李凤听得也乐呵,福气不福气他不在乎,家里人平平安安就行。 慕栖没有跟那些哥儿坐一起,找了个借口出去。 田里庄稼快到成熟期,过不了多久又到最忙碌的时候,鸭子成群结队的在水里游玩。 慕栖看的出神,连身边有人走过来都没发现,直到对方出声,“在想什么呢?” 他被惊了下,身体摇晃,差点栽倒下去。 李憬书直接把人抱起来,不顾对方挣扎,走到一颗梨子树下才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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