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鸡腿跟小人似的围着他跳舞,他苦恼得纠结先吃哪一个。 直到—— “咯吱!” 漫天飞舞的细灰雾蒙蒙,猝不及防扑进了桃襄湿漉漉的鼻头中。他打了个哈欠,见李春游把他抗在肩膀上,双手用力推开唯一一扇窗户,而窗户正对的,是乱葬岗。 桃襄:“……” 李春游仿佛知道他要问些什么,将小狗身上的衣服解开,顺手给他擦着一缕一缕的毛发道:“以后你就住在这里,看坟堆儿的被房子,没人敢来。” 那我也不敢来啊大哥! 桃襄瞥了眼门缝准备逃跑,就在左前爪子移动的一刹那,李春游的面孔忽然在他瞳孔中无限放大。 他双手穿过桃襄腋下,将小狗举在自己眼前,俊美的面庞一览无余。 但此时,李春游眼神变得凌厉道:“你个小肥狗上次差点被吃的经历还记得不?” “汪汪!” 废话,吓死狗了,当然记得。 想起了可怕的事情桃襄自然害怕,呈现在小狗的身上便是耳朵尾巴无精打采地耷拉,表情委屈巴巴。 李春游慢条斯理道:“所以你要是往外跑,会被再次抓住,我也保护不了你。” 说起保护他,桃襄才想起来李春游身上的伤如何了。不过此刻李春游身上被深褐色的麻衣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小节脚踝和半个手臂。 但看着这么有精力应该是没啥事了。 李老头还真是亲爹,竟然短短几日就恢复了。 “所以你老老实实在这个破地儿待着,不许见任何人,我每天傍晚来看你。” 李春游把他放在桌面上,用手揉了两把桃襄的狗头,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汪汪汪!呜呜!” 本是无意义的几声嚎叫,在李春游听来却变了味儿。 黑白分明的眼眸形似桃花,眼尾狭长,他眯了眯道:“你不愿意?” 桃襄头顶三个问号,这人难道能听懂狗语吗?而且他为啥要跟狗说这么长时间的话啊,他是觉得狗能听懂? 桃襄懒得理他,但又不想跟神经病似的李春游纠缠,便伸出了厚实的狗爪子,用巧克力色的肉垫拍了两下他胳膊,示意:大兄弟你走吧话太多了。 李春游见桃襄没了逃跑的意思,于是放下心来,盘腿坐在枯黄的草堆上,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小狗的一举一动,仿佛在凝视着一件艺术品。 桃襄被盯得发毛,这人怎么越看越像变态啊! 一只狗有什么好看的? 李春游好似想到什么,二话不说起身扯开了小狗的后腿,桃襄只觉得身后一凉,羞耻感爆棚! “嗷呜!” 啊啊啊我要咬死你死变态! 他恼羞成怒地抱着李春游手指啃,小乳牙使出了十乘十的力气才留下一个牙印。 “嗯,还是男生。”李春游痞笑道。 还是男生什么意思? 桃襄发愣的间隙,李春游伸出食指与大拇指弹了他个脑崩儿,起身伸伸懒腰走了,还顺手锁上了门。 “可恶的臭小子!” 确认脚步走远后桃襄火速便回人形,呲牙咧嘴地把自己的毛…哦不,头发梳好。 桃襄抓狂地对着虚空打了几拳,气愤得几乎要暴走。李春游现在在他心中的印象已经直线下降,气死了! “呸!我才不留在这里。”桃襄嘀咕了一句,摸了摸并不结实的门锁。正当他准备一脚踹开门时忽然想到个问题,如果自己再次消失,李春游会不会又找过来? 刚才听李春游的意思是这几天都在找他,现在一个近乎水断粮绝的时代,这人既没有东西吃也没有保护自己的武力,岂不是找死嘛? 桃襄撇了撇嘴,放下了门锁,长长地叹了口气,瘫坐在草垛上。 他穿书的目的就是能使角色好好生活,若因为找他李春游而死,那得不偿失。 更何况李春游贱归贱,他确实因为救自己而丢了半条命。 “唉,造了什么孽呀。”桃襄起身扭了扭腰,发现自己竟然要垫脚才能面前看到乱葬岗的景象,而他记得李春游都没有垫脚。 窗外橘红的残阳似血,将天地万物都镀了一层朦胧的薄纱,膝盖高的杂草随风招摇,诡异至极。 有些新的坟冢只是将人堪堪埋了进去,更有甚者不仔细的还露着个手。 李春游说得没错,这个地方轻易没人来。 桃襄不敢再看去,心中边念着“阿弥陀佛”边移开视线,蹲在地上双臂抱着自己。 然后该怎么办? 无良老板为什么给他设置的这个宿主,一条狗!一条狗能干什么? 桃襄欲哭无泪,揉了揉眼睛,捡起小石子变成了一堆五颜六色的□□糖。 人的衣服没有毛发保暖,他将自己变回小土狗后缩成一团,半眯着眼睛打盹,蓬松的毛发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于是李春游一推门,就见一个白色棉花糖在睡觉。 桃襄是真心大,还保留着人的习惯仰躺,将狗狗最脆弱的肚皮朝天,嘴角还淌下晶莹的口水。 李春游满意地轻笑了一声,骨节分明的五指把他轻轻托在腿上,把玩着它尾巴。 “呜…汪!”桃襄不耐烦地叫了一声。 “别睡了小懒狗,”李春游捏了捏他鼻尖,故意用指腹抚摸着它的乳牙,像一个顽劣的小孩子。 桃襄一睁眼,嘴里就被塞进去了一小块儿混着粟壳的馒头。 不好吃,这是桃襄的第一反应。 他哪来的吃的?这是他的第二反应。 李春游将发霉的馒头皮卷起来沾水,然后一脸平静地吞咽进去,将馒头软芯都掰碎了放在桃襄的面前。 桃襄自然不会这么没心没肺地吃,他用脑袋拱了拱李春游手背,爪子揪着他袖口,水汪汪的大眼睛透亮。 李春游比刚才离开时有点不一样。 夜幕降临,明星闪烁,他点亮了一盏油灯,火光摇曳。 少年前额碎发颇多,近乎要遮盖剑眉与星眸。因为营养不良而泛黄的发尾有些卷曲,被一根木棍固定在脑后,还是在脖颈处披下不少头发。 而他神情,却是神采奕奕,桃襄看不出一丝萎靡。 小狗爪替他拨开额前的碎发,发觉李春游出了不少汗,衣服也比开始多了几个磨损的口子。身上灰蒙蒙的,掌心通红。 “吃饱了没,小肥狗?” 桃襄眨眨眼。 李春游忽然露出一个坏笑,捏着桃襄肉嘟嘟的爪子道:“养肥了,就可以吃了。” “汪汪汪!” 桃襄恨不得咬上去,奈何身体太小,只能踩在李春游身上蹦哒,像弹跳的皮球。 “好了好了不吃你。”他单手拎住桃襄后颈,将热乎的小肉团子放在胸口,单薄的胸腔感受着他的一起一伏。 李春游闭上眼,似乎就这样睡着了。 直直微弱的呼吸声传来,桃襄才反思一个问题:李春游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人狗情深? 可能吧。 桃襄望着李春游干涩起皮的嘴唇,在心中叹了口气,默默从他掌心下钻出来,舔了舔他嘴唇。 真是奇怪的人。 李春游总会在傍晚太阳落山之前来这里看他,然后待个一个时辰就回家。每次来时都会带着食物,大部分时间都是干巴巴的发霉馒头和凉水,情况好时便是堪比清水的稀粥,有时能有咸菜都是皆大欢喜了。 在烤鸭穿书局什么山珍海味他吃不到,以至于这些食物让桃襄总是难以下咽。他从来没过过这么苦的日子,就算当乞丐时也有人施舍给他半个鸭腿。 李春游正值少年发育的年纪,就靠吃这些东西果腹,有时还会从树上撕下几片新鲜的树皮吞进肚子里。然而总能把相对来说还不错的食物都喂给桃襄,仿佛每天活下去的动力就是喂小狗吃东西。 以至于桃襄怀疑,宿主旺财是不是曾经救过李春游的命,用得着如此吗? 他边想着边用软软的舌头为李春游疗伤,心里疑惑道这人到底干什么去了,每天回来都会弄得一身大大小小的伤口。
第4章 穿到这本书快十天了,桃襄也逐渐习惯了小土狗的身体。 圆滚滚,肉嘟嘟,像一块儿软乎乎的白色棉花糖。他的白也不是雪白,有些米色,耳尖则是煎饼的焦黄色。 肉垫是鼓鼓囊囊的黑褐色,望着自己的脚垫总能让桃襄想起空气黑巧。 桃襄忍不住舔了一口。 呸! 总之,小土狗的身体比人方便不少。 更何况还能储存人形时间,利大于弊。 桃襄抱着芝士汉堡啃了一大口,感受着牛肉与黑胡椒的汁水在口中迸发,幸福出了粉色泡泡。 虽然很对不起天天吃不饱的李春游,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在他面前显现金手指。 李春游身姿颀长,应该在旱灾饥荒之前过过十几年的好日子,但却不知道这些年的落差是怎么熬过来的。 桃襄用头顶开一条裂缝,从缝隙中钻出去,再抖抖毛发上的小木屑,望着眼前荒凉幽邃的场景,这个书似乎只剩下满眼的黄沙。 李春游只是众人的一个缩影。 为了保持这个世界结构还能正常进行下去,这场饥荒必须要结束。 桃襄想了想,狗爪贴上了砖头,眨眼间就变成了牛角面包。牛角面包他叼进嘴里,包装袋穿在身上遮风挡雨。 他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主要任务,外出时间有限,要赶在李春游找他前回来。 他所处的地方还算是过得去,虽然饿死的人也不少,至少大家还没被逼到易子而食的地步。 贵族土豪常常用一小把米作为苦力的报酬,但除此之外他们似乎也拿不出什么东西了,基本上与山珍海味都断了缘。 一路沿着边儿走来,没看到几个人,倒是所有树干都光秃秃的,内心散发着焦黑的痕迹,应该是被人吃掉外皮后又烧过。天地几乎都是黄茫茫的泥沙色,原本湛蓝的天空也变成了浑浊的水塘,让桃襄突发一种“惶惶不可终日”的念头。 长叹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注释1) 疾风肆虐,他不得不停住脚步,四处张望寻得庇身之地。 刚巧百米开外又一间破损阴森的寺庙,桃襄拔腿跑去。 “咳咳,吃了一嘴沙子!”桃襄冲进去后化为人形,不停咳嗽拍打着头发衣领中的砂砾。 他变出来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往下灌,一口气吞下了小半瓶水才将口中的沙子勉强洗干净。 桃襄苦笑道:“这地方太难熬了。” 破庙中到处都结着蜘蛛网和杂草,原本摆放佛像的莲花垫已经空无一物,堆满了各种石块儿砖头,已经成了老鼠的天地。不过这里的老鼠也是各个瘦骨嶙峋的,缩在角落等死。 外面天色一瞬间变黑,狂风呼啸,似要将天地万物都席卷殆尽。奈何几声轰隆雷声过后,并没有大家期待的降雨,反而是沙尘形成了个小小的旋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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