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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白深极轻地点了点头，挥手同纪新羽道别。 他站在原地目送小车离去，车身刚消失在视野之外，便有一辆黑色轿车从另一个方向驶来，近了停稳，小郑从驾驶位露出脸，笑着说：“许少爷，戚先生让我来接你。” 到戚家的时候，戚允渐正坐在沙发上等他。他有好些天踏进这里了，吴妈看见他立刻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又是洗水果又是沏茶的，搞得他还有点不好意思。 戚允渐耐心等他们寒暄完，茶喝了半杯，他直言问道：“要换个没人的地方说吗？” 吴妈和小郑有眼色地主动走开了。 戚允渐又问：“去书房？” 许白深对他家的书房有阴影，道：“不用了，就在这儿说吧。” “行。”戚允渐认真地望向他。 许白深来时本来想好了怎么把辛秀霞告诉他的那些事一点一点抛出来，但真正说时却懒得慢慢叙述，他道：“我已经知道了。” “什么？”戚允渐轻声问。 许白深盯着他的表情，一字一顿道：“你、还有许言寒准备跟我说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戚允渐很快反应过来，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始料未及的神情，他看着许白深的眼睛，嘴皮动了动，半晌，道：“你怎么知道的？” 即使到了此刻，他的声音还是冷静的。 许白深正要回答，门铃忽然响了起来，两人的对话再一次被打断，但谁也没有起身去开门的意思。 最后是吴妈匆匆出来开了门。 不多时，门口传来质问的声音：“谁换的锁？好笑，我回自己家竟然被拦在门外。” 声音略显耳熟，许白深回头望去，一道身形走进客厅，瞬间他的瞳孔紧缩，来人正是戚奉良！ 他咬紧牙根，搭在腿上的手抓皱裤子布料，死死地看着那个男人走近。 戚允渐也抬头看向进来的人，没有回答对方的明知故问。 戚奉良的怒火在看见许白深的那一刻被他压了下去，他假笑道：“哟，有客人呢。” 没有人理他，来自沙发上两个人的视线都不友善。 戚奉良并不在意，他这个年纪，事业成功，名声在外，最擅长目空一切。 他自顾自地走到沙发最中间的位置坐下，擎等着吴妈给他倒茶，端起茶也不好好喝，抿了一口就放下了。虽没有点评什么，但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吴妈站在一旁，面露尴尬。 戚允渐侧头，示意她别管，吴妈便又走开了。 期间许白深垂下了视线，盯着茶几上的水果琢磨着什么。 戚奉良衣冠楚楚，他解开西装纽扣，噙着笑说：“许白深是吧，我对你还有印象，上次在楚家，也是你插手我和允渐的家务事。” 许白深绷着脸道：“好巧，我对你也有印象，上次在楚家，你想家暴被我阻止了。” 戚奉良摇摇头，咂舌道：“虽然你是在外面长大的，但既然回家来了，许修和至少该教教你什么叫尊敬长辈，我看他是只顾着工作……” “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戚允渐淡淡地说。 戚奉良笑了笑，道：“允渐啊，我把你教得不够好吗？从小到大，外面谁提起你不是夸赞？” 许白深下意识护短，“允哥自己有出息，和你有多大关系，腆着张老脸。” 戚允渐看了他一眼。 戚奉良是不大在乎别人对他的仇视，但不代表他能忍受被指着鼻子骂，当即拉下脸道：“这就是许家的家教？” 许白深打小就没家，“没家教”这个词对他的伤害基本为零，他甚至笑出声来，“这就生气了？怎么不继续装了？” 戚奉良眯了眯眼睛，“允渐，什么人都往家里带的习惯可不好。” 戚允渐道：“看不惯你可以别来，我、家也不欢迎你。” 接连被怼，气得戚奉良胸膛起伏不定，他捏了捏山根，“你以前从来不会像这样跟爸爸说话，学了那么多年的礼义廉耻，怎么这么轻易就被个别人带坏了。” 许白深斜瞪他一眼，这个老毕登暗指谁呢！ 戚允渐道：“别演了，你清楚我是因为什么才变成这样的，何必惺惺作态。” “我惺惺作态？”戚奉良怒极反笑，“你这么厌烦我，为什么还要配合我装父慈子孝？上午怎么那么听话去了你小姨家？” 戚允渐看着许白深，嘴里回答着戚奉良的问题：“因为我还不想让小姨知道你做了对不起我妈妈的事，原本再过几天，我就要说了，没想到……” 许白深抿唇，没有回避戚允渐的视线。 如果他没有提前从辛秀霞夫妻俩那里知道那些事，过几天，由戚允渐亲口告诉他，他又该怎么面对他。 “好好好。”戚奉良 道，“不用等过几天了，你现在就去跟你小姨说！你妈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我还会在乎她娘家人怎么看我吗？” 戚允渐寒心道：“你在乎的只有你自己。” 戚奉良怒道：“我为了你做了多大的牺牲，到最后就换来你这句话吗？” “牺牲？”戚允渐讽刺一笑，“你是指让你的每一任情妇吃避孕药、怀孕了就强迫她们去打掉？还是指派人监视幸依楠，打算等她一生下许言寒，就把孩子扔得远远的？” “你……”戚奉良飞速看了许白深一眼，低声吼道，“你疯了吗？！” “是。”戚允渐道，“因为你所谓的‘牺牲’，你做了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你说是为了我？” 他看向许白深，自嘲道：“你祸及许白深，我只是冠了你的戚姓，因此就被瞧不起了，好一句‘为了我’，我难不成还要为你做的事负全责？” 许白深紧皱着眉，眸光闪烁。 这事被当着许白深的面捅出来，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戚奉良深呼吸两口，对许白深道：“我承认，许言寒是我的种，但你被弄走的事，和我无关。” 许白深冷声道：“我不信。” 戚奉良竟然还笑得出来，他道：“我没打算要除了允渐外的任何一个孩子，许言寒原本就不应该出生，我要是一开始就知道，怎么可能把这个定时炸弹放在眼皮子底下。”
第52章 许白深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男人, 联想到自己当年被丢弃在孤儿院外，是不是他的亲生父母也觉得他不应该出生？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孕育出自己！ 许白深咬牙骂道：“你不是人, 你会遭报应的！” 戚奉良许是觉得他的想法幼稚, 无所谓道：“报应不过是安慰弱者的说词。” “我爸妈不会放过你的！”许白深又道。 戚奉良沉声道：“你爸妈该报复的人是辛秀霞两口子，我花钱让他们抱走许言寒，是他们私自换成了你, 我也是过后才知道的。” “你们别狗咬狗了，她跟我说就是你把我交到她手上的！”许白深道, “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戚奉良眯了下眼睛, “原来是她告诉你的，言而无信的女人，竟然背着我搞小动作……”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站起身道：“我确实没想过要把你弄走，信不信随你, 你许家想做什么也随便。” 许白深对他翻了个白眼。 接着他看向戚允渐, 说：“允渐，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唯一承认的儿子, 是戚家独一无二的继承人，你应该分得清站在哪边吧？有些外人还是少来往的好。” 戚允渐面无波澜，“我当然分得清, 如果可以选择，我丝毫不想和你有半点关系。” “注意你的言辞。”戚奉良耍威风, “在我心里, 你的确是首选，但不代表你可以爬到老子头上, 我能给你的自然也可以给别人！” 戚允渐讽刺笑道：“怎么？除了许言寒，你在外面还藏了别的私生子？还是说，现在跟你的那个女人又怀了？” 戚奉良袖子一甩，“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就挺身阔步地走了。好不容易来这里一趟，被下了那么多次面子，不难看出他走的时候憋着一肚子火。 他走后，客厅里陷入沉默，只剩两道轻浅的呼吸声。许白深低头望着茶几面板的大理石纹路，戚允渐则望着他垂到额前的发丝。 半晌，戚允渐低声道：“对不起。” 许白深抬头，“你道什么歉，又不是你的错。” 戚允渐喉结一滚，说：“我没有早点告诉你，让你从别的地方知道了。” “你指这个啊。”许白深道，“没事，结果都一样。” 戚允渐摇摇头，轻声说：“不一样的。” 许白深没接话，心想或许会不一样吧，若那些事是戚允渐亲口告诉他的，前几天他就不用躲着对方了。 也或许是一样的，无论是谁说的，他得知真相后都不知道该拿戚允渐怎么办，他私心里还是喜欢他，但…… 许白深道：“其实我应该谢谢你，我妈说是许言寒发现自己不是亲生的，他们才去找的我，我估计了一下时间……是你查清楚后告诉许言寒的吧？” 戚允渐稍一点头，“算是吧，我原本只是猜测，就找机会想弄点他的血液或者头发来比对DNA。许言寒脑子还行，可能起了疑心，后面我只暗示了一下，是他自己来找我确认的。” 他和许言寒以前的交集并不多，弄那些东西又无法假借他手，稍有不慎很快就会传得沸沸扬扬。许言寒和其他家子弟比起来心思算是比较敏锐的，戚允渐一点他就明白了。 戚允渐先告诉许言寒真相，是想看看对方会怎么做。 在整个事件中，“许白深”无疑是最大的受害者，只要他愿意，他理应回到许家。 许言寒虽然不是带着父母的爱出生的，但他从小被许家养得很好，若是他知道真相后选择隐瞒不报，戚允渐自然会通过其他方式告知许父许母。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许言寒的很快动作，他才说了一周左右，就收到消息称许家开始查当年同批出生婴儿的信息。 也是因为如此，他才勉强承认许言寒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许白深道：“辛秀霞说你当初也拿了我的头发，是真的吗？” “真的。”戚允渐看着他说，“我给许言寒了，他自己去求证的时候做了四份鉴定，他和你爸妈的，还有你和你爸妈的。” 许白深掐着掌心，又问：“你去碧水的时候，见过我吗？” 这下戚允渐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两三秒才道：“见过。” 许白深垂下眼皮掩饰慌乱，说：“我怎么没印象？” 戚允渐道：“一开始我以为你是我弟弟，偷偷观察过你几次，你没发现。” 原来是戚允渐单方面见过“许白深”，许白深轻轻吐了一口气，“这样啊。” “说起来……”戚允渐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你回来后和以前倒是大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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