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连丞相自己都认为,这一战,已然强弩之末。 // 此后西部再未传来任何消息。如同石沉大海。 朝堂沉默。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战争失败,丞相已经牺牲了。 已经无人在意那洛氏皇后是怎样跪在仙游宫前,痛哭流涕,祈求讨回洛文卿的尸骨,还乡入土。 人们只关心那个男人的态度。 “……”东方延坐在龙椅上,面容威严,神情冷漠。 他望着白玉台阶下跪着的群臣,唯独少了那个坐着轮椅的熟悉身影,心里忽然生出一丝烦躁的情绪。 “没有任何消息了吗?”他总算冷淡开口。 负责通讯传信的驿卒立马哆哆嗦嗦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东方延一脸不耐地冲下来,抬脚踹翻那个可怜的驿卒,语气冷厉,“说话!” “皇……皇上……”驿卒浑身发颤,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我不能说……我……” 不能说? 东方延气极反笑,“连朕都不能说?你可是西胤派来的卧底?” “啊,不是!不是卧底!”那人哀嚎着,已经开始语无伦次起来了。 东方延觉得心烦,他反手抽出御前侍卫腰间的佩刀。 呲。驿卒的哀嚎戛然而止。物体落地滚动的声音,在偌大的朝堂上,清晰可闻。 “……” 明黄色的半边龙袍,沾满狰狞的红色血液,看上去反差鲜明。 东方延只是低头看一眼,便厌恶地皱起眉。他抬抬手,示意把驿卒的尸体丢出文承殿。 “诸位爱卿为何一言不发?” 东方延手里仍是拎着带血的佩刀,刀尖不断向下滴血,溅落在一尘不染的明亮大殿。吧嗒,吧嗒。 “既然西部没有传来丞相的死讯,那么还请各位……不要造谣生事。” 距离最近的那个老尚书,跪倒在地,苍老瘦削的脊背抖如筛糠,不敢抬头看东方延一眼。 东方延漠然,用沾血的刀尖轻轻挑下老尚书头上的官帽。 “梁尚书……听清楚了吗?” “……臣听清楚了。” 老尚书仍是不敢抬头看一眼,身体低伏,甚至不敢去捡起掉落的官帽,一幅谦恭顺从的卑微模样。 “好……”东方延满意地收回佩刀,点点头,“诸位爱卿可还有其他异议?” 无人应答。东方延更满意了,“不错。” 他转身回到阶前,拖着长刀,发出金属摩擦地面的恐怖声音,身后留下一路蜿蜒血迹。 身后的殿门忽然大开。东方延略微蹙眉,刚想回头,却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洛文卿坐在轮椅上,向皇帝行礼,不卑不亢。 “陛下这是心情不好?”
第59章 我和我的丞相大人(八) ——洛文卿活着回来了。 东方延看到洛文卿的那一刻,便明白了什么,他觉得有些可惜,“为何隐瞒?” 你可知道,刚刚我甚至为此破戒,当场杀人。 “……”洛文卿表情平静,仍是向东方延深深一拜,“打输了,陛下。” “嗯。” “禁军全部牺牲了,只剩我一个。” “嗯。”东方延放下了手里的刀。 “但是对方也元气大伤,死伤惨重,所以我要求跟他们进行第二次谈判。” 要求双方各撤军二十里,恢复边境贸易往来,相安无事,互不侵犯。 “对方同意了。并且把我送回了京城。” “……”东方延盯着洛文卿看了很久,想从对方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然而并没有。 朝堂偌大,群臣寂静。东方延哐当一声扔下了手里的刀,上前握住了洛文卿的手,语气真诚。 “丞相辛苦了。” “……”手上沾染的鲜血似乎仍带着余温。洛文卿表情不为所动,他松开了东方延的手。 他对着东方延双手交叠,深深一拜。 “舟车劳顿,路途疲乏,臣先告退,还望陛下谅解。” // 言和颜被吓懵了。 人设反噬,言和颜几乎无法控制东方延的行为。 他完全是以第一人称的视角,亲眼目睹东方延是如何砍下那个可怜驿卒的头颅。 所以当他看到洛文卿出现在殿门外时,大脑闪过一瞬的空白。 好像一切都不受他控制了。 包括“系统”存在的淡化,言和颜对于角色行为的控制也在逐渐脱轨。 与其说他在参与剧情,不如说他更像是以主人公的身份,旁观。 他眼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紧紧牵住了洛文卿的手。 “丞相辛苦了。”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 . 当晚,言和颜做噩梦了。 他梦到自己躺在现代样式的手术病床上,头顶的无影灯照得他恍然又迷茫。 血。到处都是血。他无力地躺在手术台上,只感到浑身疼痛,嗓音干哑却说不出一句话。 医生们戴着医用口罩,手里握着精密的手术工具,一旁的心率仪始终显示着绿色线条,线条波形紊乱,表明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 “……”言和颜愣了很久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心电图。 他眼睁睁地看着屏幕里的绿色线条,逐渐微弱,变为平直的直线。 滴—— 刺耳的提示音仿佛宣告死期来临。医生们放下了手术刀,低头默哀。无影灯的光芒随之黯淡,言和颜眼前一片漆黑,他什么也看不到了。 …… 这是在哪? 这是系统安排的又一场剧情吗? 还是说……现实世界里的我,已经死了? “……”身后缓缓渗出冷汗。想起之前剧情里发生的种种细节,言和颜沉默地流下眼泪。 我到底在哪。 而我,又到底是谁…… // 我不是言和颜。 言和颜只是我当初随口起的笔名。 我的真实名字,叫宋观画。 . 画中仙游,以观其境。然而,我却独爱诗情画意。 我是在2014年通过自习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研究生。因为他们说,这里是全国顶尖的知名文学院系,也是名家辈出的人文圣地。 只可惜,中文系并不培养作家。 . 2020年冬天,我的脑子里检查出了肿瘤。恶性。 那时,我跟家里双亲的关系日益恶化。他们并不支持我辞去工作,全职写作。 前男友也因此跟我大吵一架,认为我的想法天真又愚蠢。 自从检查出脑瘤晚期…… 我在这个城市,可以说是,已经没有任何留念了。 . 于是在2020年12月25日,圣诞节。那天没有下雪,我乘坐19路公交车,来到了陌生的街区。 街道逼仄,路灯昏暗。电线相互纠缠,落满了灰尘和蛛网。 天台很冷。我衣着单薄,仅仅穿了一件睡衣。 站在边缘向下看——实际上什么也看不见,远处的城市霓虹将脚下的深渊衬照得漆黑一片。 是深渊吗?我摇摇头。深渊从来不会凝视我,因为我早已坠入深渊。 两脚悬空的感觉很惊奇,像是漂浮在空中的一片羽毛,随着空气里看不见的风,四下飘落。 呼…… 短暂的失重感后,我着陆了。像一片没有质感的白色羽毛,寂寞无声。 脸上依稀有冰凉的触感,我伸手想去触碰,却发现我的手,动不了。 是下雪了吗?我闭上了眼。红色血液在身下缓缓流出,渗入街道半砖的缝隙里。 真可惜啊,要是再晚一点,就能看到大雪纷飞了。 // 言和颜睁开眼。 殿外没有下雪。洛文卿沉默地站在门前,宽大的袖口里,隐约闪着银色冷光。 此时夜已深,殿内点燃的烛灯被洛文卿一一熄灭,言和颜呆呆地望着对方,这才反应过来。 洛文卿并没有坐着他的轮椅,而是站了起来,步履平稳,一步一步走向床上的言和颜。 他表情平静地向言和颜行礼,“陛下,今夜是臣的大婚之日。” 言和颜一脸震惊,伸出的手略微颤抖,指着洛文卿的腿,“你……” “陛下要给臣赐婚?” 他忽然扑上前,捉住言和颜的两只手腕,把人直接压上了龙床。 “!” 言和颜刚想呼救,洛文卿却低头,狠狠咬住了言和颜的嘴唇。 “但是臣,意有所图,怎么办?” 口腔里很快蔓延出铁锈的气息。言和颜瞪大了眼,他奋力挣扎,趁着洛文卿分神的间隙,抬脚把人蹬下了床。 “……”这一脚踢到了洛文卿膝盖上的旧伤,但他只是闷哼一声,手里捏着匕首,重新缓慢站了起来。 “不可能……你,你不是腿瘸坐轮椅吗……” 内心的恐惧被无限放大,言和颜衣衫不整,浑身发颤。他跌坐在床上,撑着手臂不断后退,试图远离眼前的男人。 然而洛文卿轻易地捉住言和颜的脚踝,又把人拽了回来。 匕首狠狠扎进言和颜脑侧的黄色床榻,洛文卿再次欺身压了上来,手腕翻转拧过言和颜的下巴,强迫他跟他接吻。 “陛下不是说,让我代替文仪来服侍陛下?”他伸手解开言和颜的衣襟,语气低哑。 “唔……”言和颜摇头,两手搭在洛文卿胸前,想要推开眼前的男人,洛文卿的动作却越发粗暴。 “臣……想要娶妻了,陛下。” 洛文卿低声喃喃,俯身吻住言和颜裸露着的白皙胸膛。
第60章 我和我的丞相大人(终) 大殿昏暗,两人纠缠。沉香木床发出砰砰的撞击声,糜乱且暧昧。 “……”混乱间,言和颜拔出匕首,颤抖地抵住洛文卿的脖颈。 “停下来……” 他红着眼睛,低声喘气。此刻的言和颜衣不蔽体,狼狈不堪,他便伸手扯过被子,紧紧抱在胸前,挡在他和洛文卿之间。 洛文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天青色的眼眸干净且纯粹。 “陛下,您这是要杀我?” 就像白天在朝堂前砍下驿卒的头,东方延把手里的匕首对准了他。 “陛下……”他垂眸握住言和颜的手,耐心地吻着他的指节。 “您现在一定十分后悔吧,为什么当初没有直接打断我的腿。” 东方延打断了提琴,洛文卿的膝盖重伤破损,一度再难直立行走。 探喜为他请来了全东雍医术最为高明的大夫。洛文卿从此坐上轮椅,秘密治疗三年。 除了探春,没人知道洛文卿的腿伤已经痊愈,包括他的妹妹洛文仪。 “现在城外都是禁军,陛下。梁尚书早已跟臣达成共识,臣登上龙椅,他升官丞相,这天下,终究是要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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