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忍住。”江宇说得很小声,他伸手要去拿时,蓦然想到第一次要去拿绢帕的场景,后颈莫名一凉,赶紧用袖子擦了擦脸,“我没事,就是没想到大师兄对我,这么好。” 周璟悄无声息地将绢帕放回灵玉里,不太明白江宇忽然而至的感动点,低头看到自己腰带周围的颜色都暗了几圈,再想到灵玉里只有那套脏衣服,只能捏诀将衣袍清洗一遍。 “江师弟,你有什么话便直说,不用如此欲言又止。”周璟出声说道,“若是道歉的话就不必说了,同门之间理应相互扶持。” 这下江宇住了嘴,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周璟。 “我先去探望大长老。”周璟理了一下腰带,说完就往竹舍方向而去。 在房门外,周璟特意整理衣袍,还没等他敲门就先听到屋内轻响,他担心地推门而进,就和穿着中衣坐起来的大长老面面相觑,还有那搭在床榻边的外袍。 “弟子莽撞,还请大长老切勿怪罪。”周璟说着,将面前的房门关上。 “进来。”大长老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沧桑无力,后背靠墙,盘膝坐在床榻,身形有些摇晃,脸色尽显苍白,这次却是穿戴整齐。 周璟上前恭敬地朝大长老行礼,阐明剑灵法阵之事后,无奈道:“此时师尊昏迷,还不知何时会醒。宗内事务,还得仰仗大长老主持。” 继大长老倒下后,宗主昏迷不醒,不知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事。 宗内的云上长老只知炼丹不通事务,其他长老多是挂名,不晓得在哪疙瘩云游。 总的来说,一个能管事的都没有。 再加上几大世家都在华宗作客,只能让大长老支棱起来。 “哎。”大长老长长叹口气,眉头紧缩得能夹死苍蝇,更是装模作样式的咳了几声,“老夫这残躯,恐怕做不得什么了。只是心里挂念一件事,唯有说给璟贤侄听。” 周璟不由握紧拳头,要不是大长老真的受过重伤,他真能下得去手。 倚老卖老也有点度呀! “愿闻其详。”周璟虽然心里极度不稳定,可表面还是沉稳无比,脸上带有浅浅的笑容,任谁都看不出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霜儿自幼被我宠惯了,如今就算想改也来不及,且她近日惯听你的话……”大长老缓缓说道。 听到这里,周璟不顾礼仪地出声打断:“照顾同门本是职责,无论今日是陆师妹,明日是哪位师妹,要是能有我相助的地方,自然会出手。大长老切莫再说这些充满歧义的话,要是被不知前尾之人盗听了去,恐会伤及陆师妹的清誉。” 照顾是会照顾,但绝不是以道侣的身份去照顾,而是宗内大师兄。 周璟的话都说到这里,大长老也是明白人,自然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 “老夫也是着了相,子女自有子女福,老夫也是管不了那么多后事。”大长老无奈说道,活了一大把年纪竟然被一个小辈这样提醒,实在越活越回去,“宗内之事,老夫可暂时打理。可外门琐事,老夫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外门?”周璟轻喃道,他在宗内的活动范围都在此,接触的弟子多是内门弟子,倒从未去过外门。 此时大长老提出“外门琐事”,无外乎是想将这担子落在他肩上,更像是一种考验。 如果连外门都无法管理好,谈何管理整个宗门? “弟子愿为大长老分忧。”周璟慎重说道。 “老夫知道你有此志向,十分欣慰。宗门之事,终是要交到你们这些年轻的弟子手里。”大长老说着,侧头以拳挡唇的轻咳一声,从灵玉里拿出厚厚一沓的账簿,“一部分外门账册在此,你可先拿回去看看。” 周璟不免心惊,这个账册的高度可比当初给他的那本厚太多了! 而且还只是一部分! “外门琐事颇多,每日或是每月都会有些各个名头的支出,需要单独记在此处。你也知晓外门掌事的资质不佳,还无法自如地用灵力刻书,只能用笔墨记载。”大长老适时为周璟解惑,“给你看的内门账册是挤压的老账,还以为你会有颇多问题来问老夫,没想到竟能自如看懂?” 周璟可没被这声表扬绕迷糊,很显然是对方察觉到某些猫腻。 就算看账本是他的老本行,可古人的记载风格实在难驾驭,阿拉伯数字根本不存在,全都是大写的繁体字来记数。 他都要重新腾写一遍,才能看明白。 而身为在宗内土生土长的弟子,据悉从未插手过庶务之人,不可能看得懂! 即便心里猜到这个可能,周璟还是不慌不忙地将床榻上放着的账册都装进灵玉里,笑道:“确实不懂甚多,可大长老当时也有庶务在忙,弟子哪里敢打扰。而有些问题放久了,就能渐渐想通,倒是能勉强看懂。弟子大概是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吧。” 周璟主动提出“天赋”这两个字,就是给之后的赚钱能力打底。 “你这小子呀。”大长老笑道,脸上出现几分倦容,“快走吧,别在老夫这里碍眼。” “是,弟子这就告退。”周璟恭敬行完礼后,就退了出去。
第67章 外门里的见闻 周璟离开竹舍,就见到小道边那矮胖的身影在探头探脑,明明看他走过来还当作刚看到,颠颠地跑过来,高兴的唤道:“大师兄,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大长老需要静养,自然不必太过打扰。”周璟说得平静,却见到江宇满脸担忧,话音一转,“大长老的精神还是不错。” “我现下要去一趟外门,你去吗?”周璟询问道,见江宇侧仰着头看向自己,他意识到这才是师弟该有的身高,脑海里不由晃过凌霄的脸,那人简直就是开了挂! 江宇连忙点头附和,似乎决定赖在大师兄身边,积极说道:“我给大师兄引路。” 大概大师兄的路痴属性已经在江宇心里生根发芽。 周璟也不恼,任由江宇在前带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又像是在刻意回避的没再提及大长老或者陆寒霜的事。 他顺着江宇那些无聊的话而接下去,出了主峰后,耳边再没了师弟叽叽喳喳的话音。 因为一旦分心,江宇就能从空中栽下去,还是头着地的那种。 周璟原本想出手相助,可想到御剑飞行是内门弟子必修功课,如江宇这般,实在没理由学得这么差。就算他今日出手相助,明日呢?后日呢?总不是时时刻刻都在这位师弟身边。 不过他还是紧跟在江宇的飞剑后面,再对方把握不住的时候,及时出手。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师弟摔成肉饼吧? “哎?哎!大师兄!”江宇求救的声音飘出。 周璟御剑而追过去,一把拎住江宇的后衣领,好在用灵力先拖住这具身体,否则他都要提不起这厚实的体重。 粗略算下来,也营救了三四次。 “你御剑之术怎么如此差劲?”周璟忍不住问道,要是他没在身边,江宇都不知道摔多少次,“回去勤加练习。” “主峰内不能御剑。”江宇小声嘀咕。 懂了,这是缺少场地。 周璟只见过几位同门御剑,并不知道内门其他弟子的御剑术如何。如果都是江宇这糟糕的御剑技术,恐怕还没等出华宗地界,就要把自己“摔”死。 “一旦距离稍长些,我便无法控制住。”江宇喃喃说道,知道自己弱势却不知该怎么补救。 “勤能补拙。”周璟认真说道,“当然要在正确的方向努力才行。” 多次负重后,周璟脚下的剑却罢工了,抗议似的停住。 “大师兄,外门就在前面,怎么停在这里?”被拎住后领的江宇并没察觉到不对劲,反而伸长手臂指向前面的山门。 周璟用袍子遮住的脚轻轻点了点剑身,没想到这把剑在这时候“讨价还价”,当初一颗灵石才让御剑,现在加了一个人,竟然想要两颗灵石? 可他拿这把剑没有办法,自己宠出来的,含泪也要养下去。 “两颗灵石。”周璟小声地说道,反而得到江宇询问着“什么”的话语。 一落到外门的山门处,周璟的佩剑就迫不及待地绕着主人转圈圈,看得江宇直发愣,震惊说道:“大师兄,你的剑好有灵性呀,竟然会跳舞!” 周璟:哪只眼睛看出来是在跳舞?分明是在讨债! 他严重怀疑江宇是不是戴着什么滤镜看这柄剑,明明是个坐地起价的“山大王”,默默在心里叹口气后,只能从灵玉里拿出定好的灵石给它。 佩剑在吸收灵石后,剑身花纹一闪而逝,随即乖巧地回到剑鞘内,不容他人再窥视。 “大师兄,你怎么突然到访?外门诸事繁杂,些许地方还没收拾出来,免得污了大师兄的眼。”林越边走过来边将卷起的长袖放下来,而衣摆、鞋底都带有泥泞。 和周璟印象里那个随时保持衣冠整洁的林师弟,相差甚远。 不过说话的言辞,还是这么文里文气。 “我甚少来外门,此次和江师弟前来看看。大长老将外门庶务交给了我,总该来这里实地看看情况。林师弟,你身后的这几位是?”周璟说完自己此次目的后,视线不由落在跟在林越身后的两位壮汉身上。 说是壮汉,根本不是谦词。 和林越那瘦弱纤长的小身板相比,这两人更像是保镖。恐怕连镖局里的镖师,都没有这两人的二头肌健硕。 再看到他们拿着木犁,在大热天里,肩上还搭着厚布,皮肤黝黑到发亮,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干活的人。 周璟还以为外门弟子就算再怎么资历不济,都该是整洁干净的衣衫,与身旁同门微笑谈话,带着几分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天真。 哪里想到会是……大汉、肌肉、木犁和不修衣衫的模样? 外门都穷到这地步了吗? “这两位是陈福和赵虎,与我一同担任外门掌事。外门长老因前几日采药而不慎跌落,如今还躺在床榻无法起身,还请大师兄见谅长老怠慢之罪。”林越文绉绉地说道,朝周璟行礼,而在他身后的人也跟着行礼,只是脸上有几抹不耐烦。 行完礼后,那陈福眉头紧蹙,忍不住说道:“这位大师兄,我们地里还有事呢。就让林掌事陪你在外门转转,告辞了。” 陈福朝周璟不规范地拱手,拿着木犁就往回路走,根本不在意对方是什么回答。 “您莫气莫气,我去劝劝他。”留下来的赵虎打着哈哈,脚步一转就去追走掉的陈福。 周璟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的离开,反倒衬得他在这里很多余。 就连薛定谔看眼色的江宇都发现其中不对劲,目光落在那两道离开的背影上,显得愤愤不已,因此整张脸也鼓了起来,“大师兄,他、他们这是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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