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风口的处, 他摸出兜里的手机,按开然后快速敲打了那个熟记于心的电话号码。 顿了顿,才拨过去。 等待对面接听的的空挡时间段有些无聊,风从四面八方急迫的钻进他衣服里面将皮肤浸的冰冷。他微低头,习惯性的想从兜里摸出包烟,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 江诫也才反应过来,他今天上午居然就什么都没干的在教室里坐了四个小时,不止烟、水都没喝一口。时间过的这样快,在他无意识之间就飞快的溜过。 他打的是陈跃谦的私人号码。半分钟后,对方带着点客套的询问声音才通过电话听筒传到他耳朵里,这让他有种陌生的隔离感。 明明他们曾是最亲近的好友关系。 “喂?哪位?” 江诫看着脚下,食堂建筑后方的地面被食物浸染过,留下许多冲洗不掉的陈旧污渍:“是我,江诫。” 电话对面的男人似乎笑了起来,语气还是轻松的:“江总?” 江诫的声音混杂着呼啸的的风,他背过身,让声音能更好的收入手机:“抱歉,我才看到网上的消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陈跃谦那边微妙的顿了顿,声音也降了下来,意有所指的隐晦道:“我当然相信你,江总。但飞天现在还是江董当家。” 江诫后颈在冬季寒凉中被吹出一点薄汗,他没猜错,江朝海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但陈跃谦很快跟着说:“不过你不用再操心,反正是迟早的事。我也不想在别人面前瞒着他,所以我才搞那么多小动作嘛,不然别人想弄我还找不到由头。再说,我一直以来想走的就是低调拍戏的路子,这样也挺好,替我滤掉那些女友粉。” 对面的人声音轻松又懒散,带着笑意:“能用实力服人才是我的倾向。实在不行,我还可以转战幕后,没什么大问题。”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才又开口:“不过江诫,你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我这会就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实事求是的跟你说,我不瞒你。” “明年,我可能不会再和你们公司续约。我男朋友老早就催我出来单干,这次的事情,是从我身边出现的问题。你对我没外心,还是我的伯乐,我知道也很感激你,我信你。但我还是那句话,这家公司,目前都还是你父亲的,你父亲是个什么态度我不知道,所以我很被动。我非常不喜欢这种被别人威胁控制的生活。” 江诫一直没说话,安静的听对面的陈跃谦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倒不怕也无所谓网络上那些人怎么骂我,反正我是干这个职业的。但还有很多骂他的,骂的相当难听,看到那些我特别生气。在我自己的打算里,我俩不管公不公开,都不是以这种措手不及的丑闻般的形式曝光在众人面前。他不是我的丑闻,但江董…将他变成这样。” “所以,我不能接受。” 江诫有些无力,也没管地面的脏污,拎了拎裤脚,坐上了高一级的台阶。 他单手撑住脸,出口的声音被冻的有点哑,带着点自己不可察觉的疲累:“这次是我的原因…你是被我拖累的。江朝海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利用你威胁我警告我。是我当时没想到这一层来,我向你道个歉。” 陈跃谦在电话对面又恢复往日的轻快,开了个玩笑:“没关系,朋友就是要共甘苦一下,才能证明友情的真挚,这次你也是无辜。况且,这也是个契机,他总跟我闹要养我,这次…” 陈跃谦在对面笑了下,带着显而易见的纵容:“反而是另一种层面上顺了他的意。” 江诫低低的嗯了声:“之后,我会给你个交代。” 陈跃谦反倒阻止了,话语里是认真:“不用,你是你、你父亲是你父亲,你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你帮我已经够多,不欠我任何,至于具体的,就让我自己来吧。” 江诫不是个迟钝的人,陈跃谦这样客套和故作轻松的态度,是在与他避嫌。毕竟,别人早已有甜蜜的男友;毕竟,这次的事情是他的原因。 江诫低着头,后颈那截脊骨有些凸起来,他用手指无意识的按了按水泥台阶边沿:“我有独立江朝海出来的想法,如果以后有机会,你还愿意和我自己的公司签吗?” 对面的陈跃谦没有明确的表示,只是说:“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然后轻巧的换了个话题:“江总,我上次听到个关于你的八卦来着。” 江诫有点走神,随口问:“关于我?” 陈跃谦在对面笑:“是啊,关于你。江总深藏不露啊,自己踹翻了柜门,连我都不知道。” 江诫无意识按动地面的拇指停住了,然后心中像是连片的生起杂草般荒凉透顶,他终于再次感受到北方12月初冬季的威力,冷的很,刺骨的冷。 从小到大的特殊生长环境,他和周围大部分人的接触都很有限。他很少和别人建立较为亲密友好的关系,除了一个陈跃谦。 可以说,陈跃谦是最早满足他对于友谊交往需求的人。 但渐渐的,他就觉得不够。他开始想要抓住他,想让陈跃谦只看到他一人,只有他一人。 他对陈跃谦产生独占欲,甚至升级为想让他满足自己对于爱情的需求。江诫的身边只有陈跃谦,他不接受另一个人,也不想陈跃谦有除他以外的其他人。 但显然,突兀的出国打断了偏向的发展。 再次回国,陈跃谦与以往一般无二,与他相处轻松又随意热情,但对方很快就有了独属于自己的亲密恋人。 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幕属于他自己的独角戏,但关于戏剧的主题,他自己都分不清。 江诫两手被动的冰凉,他攥了攥以活动僵硬的指骨:“这些事,也没什么好说的。” 挂掉电话,江诫绕过大楼走进食堂前门,他下意识的看向靠近窗边他们的那张饭桌,那里只剩下周决明一个人。 冬季苍白的日光透过薄薄的玻璃映照到那人身上,将周决明照的有些发亮的白。他面前的餐桌上很干净,一本厚重的大块头书轻轻搭在桌沿上。周决明的视线微垂,放在书页上。 周围氤氲着喧嚣、嘈杂、凌乱、潮湿,那一隅却只有安静、干净和宁和。江诫心中蔓延的枯草突然被融化点燃似的。 他走过去坐在周决明对面。 察觉到眼前覆盖的阴影,周决明抬起眼看向江诫,一边收拾着手上的东西,一边说:“菜可能凉了,你去那边微波炉热一下,重新去打碗饭。” 察觉到对方要离开,江诫捏着手机没动:“你去哪?” 周决明装好书,站起身来,朝他摊开手:“手机,我去图书馆。” 江诫看向眼前摊开的掌心和修长四指:“图书馆有公用电脑吗?” 周决明点点头,接过手机:“有。” “我想去用电脑处理点事。” 周决明从包里摸出张校园地图给他:“上面有路线。” 江诫下意识的扯住了他收回去的手的袖口:“但我没有学生卡,我进不去。” 周决明轻轻拽回来自己的袖子,看了面前的江诫一眼。男人穿的有些薄,短款棉服里只有一件黑色衬衣,抬头盯着他,嘴唇被冻的泛着点青,帽檐下的脸上面无表情。 江诫看周决明半天不说话,不熟练的补充了一句:“所以我需要…你带我进去。” 周决明没说任何话,但复又坐回椅子上翻出书来。 江诫本来是毫无胃口的,看着桌面卖相普通的菜色更是不想吃。但他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再出口,未免有些莫名其妙的无理取闹。 他去微波炉那边热了两个菜,混合加热后的味道却更是让他有些难受。 江诫随意的挑着菜吃了两口饭,实在吃不下去,胃里还泛起点恶心。 于是他放弃再吃,站起身对周决明说:“我好了,走。” 周决明听到声音,收起书站起身,中途抬眼扫了扫桌面。 江诫还以为周决明会说他浪费如何,莫名有点隐约的不舒服,但对方只是淡声提醒了一句:“学校食堂的餐盘,要自己规整到特定位置。” 周决明抬头示意了一下食堂出口。 江诫第一次漫出尴尬这种情绪,他噢了声。低头端着并没吃多少的餐盘,随着人流往餐具回收处走。 与他同行的几个学生都是吃的干净的只剩下调料的盘子,唯有他自己的,像是几乎没动过,浪费的有点显眼。 他冷冷的扫了眼周围打量他的几个女生,别人的视线与他一接触便尴尬的飞快收回。 周决明等在食堂的后门处。 路上,两人走的很寂静,只有校园的午间广播充当背景音。 奇怪的是,江诫有些不喜欢这种静。他想起一事,恍若不经意的突然问:“陈跃谦的事…你知道?” 周决明点点头,视线看向路前方:“听人说过。” 江诫便又不再说话,因为他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什么要莫名其妙没话找话的问这一句。问过后,他又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兴致。 公用电脑都在三楼,周决明为他指过位置就下到二楼特定的书籍区。 江诫并没有多在周决明的事情上多想,他用电脑确实有自己的事情。 江朝海这样做的出来,对方可能以为自己还是当年16岁没有反手之力的高中生。为了管控自己,威胁、暴力的手段便是他的家常菜,毕竟这是江朝海对他的管教方法。 江诫手里不是没有关于江朝海与身边莺莺燕燕的好料。但他不屑于将自己与江朝海同化,用这种同等的低级手段去对付他,那他就变成和江朝海一样的人。 但不是不可用做警告。 江诫登录自己的私人邮箱,里面杂七杂八都是些新收到的工作合同和进程。他先没管这些,直接打开某个隐藏对话,将里面的一组照片打包发给自己投行公司的技术顾问,也是他的大学合作伙伴:用点手段,发给江朝海那个公用的工作邮箱。 江朝海的工作邮箱是几个高层与他共用的,里面有些必要的工作文件,几个助理每天都会登录上传或是下载,这是最好的收件账号。 江诫不止这件小事要做,他在图书馆沉浸的忙碌一下午,等到外面天黑时才恍然回神,手指揉了揉眼睛,捏了捏自己的手指。 然后他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二楼座位区。图书馆内部是倾斜似的布局,他在三楼座位上,能透过栏杆扫到二楼的自习座位。周六晚间,那里已经空了一大片,包括那个位置,也没人。 江诫皱了皱眉,他站起身走到那边撑着栏杆,左右看了看。 周决明东西都不在原位,是已经走了。 他心凉了凉,关闭身后的电脑,忽略腹部传来的灼热痛感,出了图书馆往周决明家里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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