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每一下撞击都看不出对自己的丝毫留情,每多往蚁穴的墙上冲撞一下,那硕大的脑袋顶部就紧跟着向下深深凹陷出一个大坑。 谢松原眼看着腔室的“天花板”变得越来越矮、越来越低,最后距离他们只剩不到一米。 蚁后的脑袋终于“咔嚓”一声,彻底破了。光线从外边散落进来,半照在谢松原的脸上。 垂死的巨型婴面鱼总算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刻摆脱了那些血管的束缚,摇摇欲坠的身躯半撑起来,猛然一口咬在谢松原的肩头! 与此同时,谢松原更是不遑多让,趁机更近距离地掐紧了手中的“脑仁”,向外狠狠一拉。 噗嗤!—— 像是赫然从枝头摘下一颗饱满的硕果。 婴面鱼脸上自以为得逞的狞笑凝固在了当场,脸色……不,整具身体顿时变得暗淡灰白。 握在掌心中的器官滑到几乎让他抓不住。 谢松原还想再感受一下那种触感,下一秒,一向对他乖乖的小桃却突然张开嘴巴,叼着那枚肉乎乎的东西,直接“昂”地一口吞了进去! “……小桃!”谢松原差点失声。 小桃吧唧着嘴,没有反应。 谢松原却也暂时顾及不上它了。 他很快想起了另一个人——不知道白袖怎么样了。 谢松原的心口重重一跳,艰难地在已被挤压成缝隙的腔室中爬起身来,返身寻觅白袖的身影。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摸到白袖的半只爪子,蚁后就忽而重重地咳嗽起来。 一股强大的气流将谢松原猛地推了出去。 下一刻,他的身体蓦地落到蚁穴泥泞潮湿的地面上,眼前一片明亮。 ……他又出来了。
第29章 蚁后浑圆硕大的身体还在不断散发着莹白色的光芒。 它肥大的身躯如同摇摇欲坠的危楼, 在原地挣扎着剧烈摇晃了几下,旋即痛苦地倒在地上,发出急促又低沉的喘息, 宛若行将就木的老人。 周围的一圈红火蚁都惊惧地四散开来,生怕被蚁后这至少有几百吨的肉/体砸到身上,将它们也一起碾成肉泥。 随后, 它们意识到蚁后大限将至, 再度紧张地围拢回来, 聚在蚁后的身边, 飞快蠕动着头上的触角,和旁边的同伴交谈。 蚁后的濒死对这些红火蚁来说是个危险的讯号。 一时间,所有正和洞穴内的人类缠斗扭打在一起的高大蚂蚁们都有如被人在同一时间按下了暂停键。 无论它们之前和地下队伍打得多么不死不休,这会儿也全都萌生了退意,从众人的身边退开。 ……这群误闯了地下蚁穴的人类也终于得以拥有一些喘息的空间。 他们目不转睛地死盯着那些潮水般飞速撤离的红火蚁大军,确认对方是真的没有了进攻的意图。 这才各自松懈下紧绷已久的神经, 将手中的武器扔掉,一屁股跌坐在落满黏液的地面, 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从空中坠落下来的感觉不太好受。 谢松原感觉自己的骨头像是要散了架, 每动一下,他就忍不住轻轻地“嘶”一声。 不过再怎么说,他们幸好还是出来了。 视线转动之处,到处可见散落在蚁穴四周的人。 他们各个看着狼狈不堪, 身上沾满了泥土和各种血液、不明液体混杂在一起的肮脏痕迹,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虚脱般的神色。 逃离充满压迫感的蚁后腹中、得以看见外边景色的那一刻,谢松原长长吐出口气, 只觉就连地下巢穴中的空气都变得清新不少。 他晕头转向地爬了起来,接连甩了好几下脑袋, 才终于把那股巨型婴面鱼造成的晕眩感勉强抛在脑后。 和谢松原一块被蚁后“咳”出来的,还有维持着半兽形态的白袖。 谢松原偏过头,看见白袖静静地在地上躺着,似乎短暂地陷入了昏迷。 对方的身上还穿着人类的衣服,只不过靠近衣物袖口、裤管的地方都被白袖部分变成兽形的身体撑开,露出底下长着毛的兽爪。 白袖暴露出来的身体肌肤上的伤痕明显要比谢松原上次看到他时多了一些,伤口里汩汩流出的血打湿了白袖身上的簇簇毛发。 那件原本属于谢松原的羽绒服更是在幼年婴面鱼的围攻下接近报废,被野兽们锋利的三角锯形牙齿撕裂出一个个的缺口。 看到眼前的场景,谢松原的心顿时重重地提了起来。 “……白袖?”他飞快赶到白袖身边,试探着拍了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接着又俯下身,试图去听对方的心跳,接二连三地叫着青年的名字:“你能听见我说话吗,白袖——” 白袖巨大的豹爪倏然条件反射似的动了一下。 他无意识地蹙了蹙眉,双眼还紧闭着,清秀漂亮的五官微微皱缩起来,说不出是因为疼痛还是疲倦。 “别吵……” 那美人长官张了张口,嗓音沙哑又轻。 过了两秒,才静静地睁开一双眼睛,有些无奈地看着正伏在他胸口的谢松原:“我还没死。” 谢松原松了口气,依旧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直起了上半身说:“你没有哪里伤得很严重吧?” 白袖躺在地上摇了摇头,好似连说话都觉得费力气,因此只是言简意赅道:“没有。” 说着,他蓦地一怔,有些吃力地抬起左爪,碰了碰谢松原的脸。 “你这里怎么了?”那弯曲内钩起来的指甲蹭在谢松原苍白的肌肤上,力道很轻,刮蹭得他有点痒。 谢松原也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顺着白袖的指甲尖儿,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刚才就觉得脸上湿乎乎的,但谢松原一直没有多加在意。 此刻低头一看,才发现自个儿的指尖上直接揩下来了一片新鲜温热的血。 ……他都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也许就是在和刚才那只脑花鱼正面对抗时发生的,但也不重要。 谢松原的脸上不见任何惊慌神色,心情意外地很是冷静。 虽然他中途曾因为剧痛而昏过去一阵,但谢松原现下仔细感受了下自己的身体,并没察觉到特别难受的地方,应该没有什么严重伤及内脏器官的伤。 如果非要说不同的话…… 他隐秘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自己的左手掌心。 大概就是小桃这里,出现了一些意外。 谢松原莫名感到,自从小桃不顾他的劝阻与警告,将那脑花鱼的器官吃下去后,他体内的能量就一直在水涨船高。 谢松原不太能形容得出这种感觉。 就好像将泡腾片扔进一杯水里,一刹那间,整个容器内部都开始激烈地冒起气泡。 谢松原还从未感受过如此快速充盈起来的强大能量。 这股能量的回升速度比谢松原以往经历的任何一次体验都还要快,是小桃无论吃多少只红火蚁卵都比拟不上的。 “沸腾”的气泡几乎在顷刻间便溢满了他的身体。 谢松原的躯壳深处甚至开始隐隐泛起燥热——仿佛一壶烧开了的热水。 而这时的小桃紧紧地抿住嘴巴,好像在害怕那股能量会偷跑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那只脑花鱼的大脑有这么强大的威力吗? 如果不是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谢松原一定要扒开小桃的嘴一探究竟。 可他只是不动声色地睨了指腹上的血迹一眼,自然又随意地把污脏全都蹭在了衣物上方。 谢松原假装没感受到那阵从身躯内部散发出来的强烈震感,对白袖柔声说:“没事。可能是刚才没有站稳,磕到了头。我扶你起来。” 和白袖相比,他受的伤实在无伤大雅。 一想到自己在里边和大鱼单打独斗的时候,白袖一人就要在外边对付那么多条变态的小鱼,谢松原就觉得愧疚。 即使白袖不说,他也能看出来,对方后边体力不支,肯定多多少少有被小婴面鱼咬到。 回忆起那种直逼骨髓的痛感,谢松原到现在都会牙根发酸。而白袖似乎生性就是这么冷淡要强,被攻击时也只会忍耐,谢松原甚至没几次听见过对方呼痛。 思及此处,谢松原颇有点不是滋味。 白袖闭了闭眼,还想最后享受几秒什么都不用想、也不用动的清闲时刻,最后还是“嗯”了一声,将一只大爪子递给了谢松原。 谢松原将他拉了起来。 白袖微微定神,冷静的思绪跟着一起回归脑海,他望向谢松原,低声问:“那只蚁后脑子里的鱼呢,死了吗?” 谢松原点头:“死了,蚁后估计也活不成了。” 说完,谢松原忽然感觉有些茫然。 他们这支队伍为了对付蚁后,甚至专门制作了临时的简易□□。结果也不知该不该说幸运,他们后来又在蚁后的脑袋里发现了那些诡异的婴面鱼。 现在婴面鱼死了,蚁后也变得无足轻重起来,弹/药看起来已无用武之地。 ……所以,这是结束了?他们已经完成了一开始的任务,可以准备回到地上了? 谢松原回过神,突然想起一个重要问题:“那些小鱼呢?你出来的时候看见它们了吗?” 闻言,白袖的神情也是一滞:“……蚁后开始砸墙的时候,我已经没什么感觉了。本来以为那群幼鱼会继续攻击我,但大鱼死了之后,它们好像也没了动静。” 白袖一边回忆着,一边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后脑勺:“它们也跟着出来了吗?” 那些幼年婴面鱼失去了大鱼的庇护,已然不足为惧。 外面有这么多他们的人在,就算再打起来,人类队伍也不会输。甚至可能还不等它们冲过来杀谢松原和白袖泄愤,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幼鱼中途就会被群情激奋的红火蚁咬死。 只是…… 二人的心头都要萦绕着一股无法解释、也不知从何而来的不安。 婴面鱼的身份,实在是太过于诡秘和离奇了。这种生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否会在其他地方同时存在? 它们拥有着如此危险的能力。 如果有一天,它们又寄生到了其他生物的大脑中,溪城是不是还会再次重蹈覆辙? 白袖一把抓住谢松原的手臂,冲他示意:“去那边看看。” 谢松原知道对方的意思。把那些幼鱼都杀了,越快越好,免得有鱼逃走。 然而就在这时,已经有一道身影先他们一步,朝着蚁后的方向走了过去。 看清那人是谁后,谢松原和白袖俱是一愣。 对方从他们身边走过,路过二人时,稍微低下头来,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看看,这是谁?原来是白长官和他的小情人。怎么有段时间没见,就变成这副狼狈样子了?” 如果不是此人主动开口,露出一口他多少有点印象的戏谑嗓音,谢松原甚至都没法认出来,眼前这正在冲他们说话的人居然是易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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