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去地下。】 【你得去地下。】 【你得去……】 一整个晚上,那道声音都在谢松原的脑海里喋喋不休。 “……”谢松原快被它吵死了,“知道了,你是复读机吗,重要的话重复三遍?” 神终于停了下来:【我只是想提醒你,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而且,你拥有了多头寄生鳗的再生天赋,除非也有人能一掌就把你的心脏掐爆,否则你就算被人砍到只剩一颗脑袋……】 “停。”谢松原毫不犹豫地打断它,“再说就恶心了。” 谢松原不理解,这次旅程明明百般危险,这个自称为“神”的玩意儿为什么却偏偏如此雀跃,好像他马上要去参加的是什么豪华晚宴。 “我会去的。”最后,他不耐地说。 【总之,你不会轻易死掉的。神与你同在。】
第12章 【已修】 或许是因为正在备战,白袖和任天梁看着都有些心事重重。 白袖跟来的几个部下化成兽形,去校园外边打猎,带回来几只脑满肠肥、比轿车还大的老鼠。 这些曾经人人喊打的地沟生物在如今的末世里却成为了备受追捧的美食,看得人眼睛发亮。 这一头灰不溜秋的老鼠足足有六七百斤重,哪怕剔除掉骨头,一只鼠身上的肉也够数十上百个人分食。 校园内再次热闹起来,居民争相给老鼠剥皮,拆分成大大小小的肉块,串到树枝上炙烤。 堆起的篝火边渐渐飘起香味,谢松原用树杈拨弄了一下手上的肉,觉得这个肉的纹理和质感很眼熟。 他意识到了什么:“所以,那天你第一次给我吃的东西就是——” 老鼠肉。 白袖嘴边勾起一抹凉凉的笑,好像对方的反应早在他意料之中:“是啊。怎么,不想吃了?” 谢松原扭头,望了望不远处一颗刚被人砍下来的老鼠脑袋。那两只黑豆似的滚圆眼睛还死不瞑目地睁着,透出阴沉的幽光。 他收回视线:“……也没有。只是有点惊讶。” 谢松原才进食过红火蚁的能量,暂时还不饿,手上的那只嘴却明显对鼠肉很有兴趣,蠢蠢欲动地掀开一条小缝,贪婪地感受着那股诱人的香气,好像在说“给我吃点”。 场景有点诡异。 谢松原抬眼看向身边的白袖。 对方没注意他。 于是他用刀片割下一块烤得滚烫的熟肉,想了想,又对着肉吹了吹,悄悄递到自己的第二张嘴边。 两排尖利的细牙顺势合拢,牢牢夹住送上门来的食物,咔嚓咔嚓,吃得肉屑乱甩,转瞬就把鼠肉吞到了“肚子”里。 然后,乖乖地张大嘴巴,啊—— 像是一只等待主人投喂的宠物。 谢松原:“……” 望着那空洞洞的、明显不属于人类的尖齿利嘴,他实在不想思考那些吃进去的肉和脑浆都跑到哪里去了。 青年目光晦涩地切下一块更大一些的肉,再次扔进那片无底洞里。 * 他们今晚很早就躺下休息了。 谢松原准备去找雪豹靠垫睡觉前,还看见任天梁在给一个小女孩讲数学题。 “那个任教授,还挺有意思的。” 睡前,谢松原再次仗着自己的伤员身份,钻进白袖暖洋洋的怀中,对着雪豹毛茸茸的大脑袋懒懒地道:“虽然他一开始也对我们隐瞒了一些事情,不过多少还算是情有可原,看着比易覃正常多了。” 白袖没有说话,只从鼻间喷出一股薄薄的气流,勉强算是同意他的看法。 察觉出对方的沉默,谢松原仰头看他:“你在担心后天的事?还是在担心易覃?” 猫科动物颊边的胡须一颤,惜字如金的白长官终于有了反应:“现在说这些,有用吗。不管易覃是不是另有准备,或者洞里的怪物有多强大,我们都是要下去一探究竟的。” 否则一旦地下生物开始暴动,无论是白袖或是易覃,皇帝还是神仙,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都要玩完。 他们都出不去。 【下去下去下去下去……】 招魂般的聒噪催促声又一次地响起,仿佛也听到了白袖的话。 谢松原径直无视了对方,佯作无意地开口:“那,你也要带我一起下去吗?” “你?”白袖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顿了顿,反过来道,“你想跟我一起去吗?” 雪豹变种人垂着一双蓝汪汪的猫眼低头打量他:“你的伤都还没好吧。” 白袖心里也拿不定主意。 谢松原就像他的随身镇定剂,如果完全从他自己的角度考虑,当然是一步都不离开更稳妥。 可恰恰就这么倒霉,对方前两天刚受了伤。这没有防身能力的男人下到防空洞里,无异于自投虎穴。 没人知道地下有什么。如果下面的情况真有那么凶险,到时候说不定连白袖自己都自身难保,更何况是手无寸铁的谢松原。 “……也差不多了。”谢松原含糊道。 他克制着自己,在白袖毛发柔顺厚实的胸口蹭了蹭,因为不想被对方发现异样,连动作幅度都小了不少:“我感觉可能是这几天肉吃多了,以形补形,伤口好得也快,现在不怎么难受。” 谢松原不想刻意隐瞒对方,毕竟扪心自问,白袖的性格虽然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但对他还算不错,见自己受伤了,还会让谢松原躺在他的肚皮上面—— 虽然这其中可能有很大原因是白袖自己也想吸他。 如果让白袖知道了实情,对方肯定会发现不对劲。到时候他又该怎么和白袖解释这些奇怪现象? 想到这里,谢松原又眨眨眼:“你们都下去了,我留在上面有什么意思。说不定我也能帮上点忙呢。” 白袖的目光顿时变得有些严肃。 他从上到下地打量了谢松原两遍,蓝色的眼球看起来美丽而神秘,宛若剔透的玻璃球,有种圣洁威严的美感,仿佛能穿透谢松原的灵魂—— “可是,你只是一棵草而已。” 白袖歪了歪脑袋,向来冰山般冷淡威严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费解,想不出谢松原究竟能提供什么额外帮助。 只是一棵草而已。 一棵草而已。 草…… 谢松云刹那间有点失语。想反驳,又说不出口。 “可我起码能帮到你不是吗。” 两秒后,他迅速转变策略,打算将小白脸形象贯彻到底,装可怜道:“你去了地下,没有人罩我,万一我又被蜘蛛什么的叼走了怎么办。等你回来,我也没了。” “你把我带上,到时候遇到危险,你也不用管我,直接跑就行了,我就在后面抱着你的尾巴,不给你添麻烦。” 说着,谢松原干脆在雪豹饱满厚实的身前翻滚了一圈,一头扎在对方的胸膛上,引来白袖有些愠怒的注视。 他的嗓音是那种温润而有磁性的,吐字标准,讲起话来温文尔雅,就连恳请的语气也像是调情。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香的。 白袖的耳朵情不自禁抖了两下,仿佛有点受不了。 卑鄙的男人。 大猫眯起眼睛,开始怀疑这家伙该不会不是第一次冲别人这么干了吧。 身为一个大男人,就算再怎么好看,随便对人撒娇像什么样子。 不过谢松原的话也有点道理,陆地上不时会有变异动物袭击人群,谢松原待在这里未必会更安全。 白袖打定了主意,冷冰冰道:“你当我是靠枕么——先提前说好,这是你自己要求的,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谢松原不怎么害怕,反倒还冲白袖笑笑:“你别把我一个人留下就行。” * 他们花了一天的时间来做准备。 第三天上午,经由易覃的手下引领,到达了防空洞门附近。 防空洞的入口原本建立在地上,背靠一块隆起的山坡。 那次空前绝后的“地震”发生后,它就随着塌下去的基地一同陷入了地底,圆拱形的门洞入口如今只有大约最上方的三分之一还暴露在外,正常人只能借着绳索攀爬下去,进入内部空间。 而距离这里不到五百米远处,就是那片彻底坍落成废墟的军政府基地大楼主体。 视野之内,一片荒芜。唯有变异后的灌木与杂草一路疯长到了成人高度,衬得众人好像走进一片绿色丛林。 谢松原和白袖他们则注意到,防空洞口边上的杂草隐约有被人为踩踏过的痕迹。 “小心地下生物,还有易覃。”任天梁小声提醒着他们。 易覃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说话,面上的神情似笑非笑,似乎也知道这些人在说自己坏话。 两拨人终于在洞口碰面。 “怎么样,白长官,谁先下?” 白袖淡淡地看他一眼:“轮流来,别耍花招。” 本来就是临时合作,就不玩假意寒暄那一套了。 白袖先叫了个部下进洞打探情况,等到下方传来口哨声,他这才碰碰谢松原,示意他第二个下。 再然后是白袖自己。 几分钟后,易覃那边也陆续派出去几个变种人。 …… 等所有人进来的功夫,白袖打开手电筒,飞快打量了下防空洞内的地下结构。 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条长直的地下通道。通道同样是圆拱形,过道宽度大约有六七米,高有三米,地面向一侧歪斜。 “防空洞的墙体都由特殊材料建成,承受撞击的能力较强,所以没有像军政府的建筑体一样直接变成粉末。” 白袖留了两个手下接着等还没下来的人,率领着其他人先往前走,根据手上的气压计推测他们在地下的深度:“地底塌陷,防空洞的主体也跟着至少下沉了几十米……或许还不止。” 他们越往前走,越感觉到脚下地面的倾斜度在增加。 防空洞开头这段隧道本就在往地下深处延伸,有着坡度上的变化没什么好奇怪,奇怪的地方在于,这里实在是太陡了。 陡到让步行的众人甚至有点胆战心惊。 谁也不知道他们要在洞内待上多久。队伍中的许多人都背了不少用以维生的食物和武器,拽得身体控制不住地想要下沉。 远离了入口,洞内逐渐变得黑黢黢的,空气中泛着一股独属于地下的潮湿泥土气息。 无数只手电筒的灯光投射在隧道的墙壁上,映出他们拉长变形的古怪身影。 好长一段时间没人说话,周遭都是略有些粗沉的呼吸声。 气氛愈渐沉闷。 直到白袖脸色一变,说:“听——” 啪嗒,啪嗒。 洞内远处传出某种生物翅膀扇动的声响,像是巨大的伞翼划过空气而发出的噪音。 不是单独一两声,而是一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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