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还好。”柳夜耳朵垂在脸颊边,脸有些红,小小声说。 他感觉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又好像是下意识忽略。 直到一只白皙漂亮的手伸向他。 一个熟悉的、低柔的声音问:“能站得起来吗?” 这声音让柳夜身体下意识颤抖了一下,一种毛骨悚然的畏惧恐怖感升起,让他甚至想要拔腿就跑。 他把头抬起,就看到自己队友那张漂亮糜艳的脸。 柳夜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怕。 明明队友这样热心肠,见他头疼就把他送到医务室,还一直守在他身边。从他离家之后,已经很少遇到这样关心他的人了。 但他还是不太敢去握那只漂亮的手。 柳夜很愧疚。但还是低下视线,耷拉着耳朵,装作看不见。 谢眠的手悬在半空。 片刻,他漫不经心笑了笑,把手收了回去。 最后步峥扶着柳夜站起身坐到椅子上。 这一回,谢眠没有阻止步峥。 步峥摸了摸柳夜额头,道:“有些发烧。应该是因为发烧和精神焦虑所引起的急性头疼。我开些消炎药,吃完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说着,他熟门熟路地去一旁的药柜里拿了几盒药要出来放到柳夜手边桌面,看架势,似乎还真是这所修道院里的医师,也不知道已经在这里待了几天。 谢眠拿起药盒看了看,又随手扔回到柳夜怀里。 “生病了记得按时吃药,乖乖休息。我帮你去向节目组请假。”他语气十分温和。 又转头对姬语道:“你在这里看着他。我和这位步先生出去叙叙旧。” 姬语的目光还在谢眠手里的手术刀上,闻言下意识出口。 “不行!” 刚才谢眠都动刀了,放任他们两个独处,岂不是要打起来? 什么曾经好友,明显是有深仇大恨啊! ——姬语真的没想到,这节目组里一个个妖魔鬼怪就算了,他这位硕果仅存的、平时看上去优雅又有礼貌的正常队友,底子下居然是个疯批! 他真怕谢眠冲动把人捅死了,连带着作为队友的他一起上社会新闻。 “没事,我们只是叙旧而已。麻烦你在这里照顾好病人了。” 这回说话的人却是步峥。 而且一边说着话,他还一边蹲身把刚才那把划过他脸颊的手术刀给拿了起来,十分淡定地去洗干净放回盆里,然后温和看向谢眠,“走吧?” 谢眠没有回他,玩着手术刀径自走出医务室大门。 步峥摇头笑了笑,也提着手提箱跟了出去。 姬语瞳孔地震,喃喃自语道:“现在的人,为了追求刺激,已经这么不珍惜生命了吗……” 他忽然觉得脸上有些痒,似乎有东西在他脸上扫来扫去。 回头一看,那只垂耳兔正在低头艰难地看着药盒上字盒蚂蚁一样细小的简介,左边毛绒绒的耳朵不自觉在他的宝贝粉红眼镜上扫来扫去。 姬语胳膊上一阵鸡皮疙瘩升起,没空再管谢眠和步峥的事情,咆哮道: “死兔子,住耳啊!!!” * 两人一同往修道院花园深处走去。 修道院植被很多,树影摇曳。白昼之下。光明和阴影共存。 两人一直走到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 步峥先开了口。 “眠眠,你在生我的气。” 他语气低沉,“之前的情况你应该也清楚,队里被困在黑暗花园里已经大半个月,已经弹尽粮绝,那一层的守门怪物还在附近逡巡,虎视眈眈。我们的出路只剩下最后一条,就是启动献祭,打开花园大门。” “你应该知道,一直以来,我很少会放弃队友,除非只是迫不得已。”步峥道,“所有获得必有牺牲,历经苦痛才可解脱,我们已在乐园里走过那么久,这个道理,你我应该很早就懂了。” “我作为队长,这么多年,在乐园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选择。可倘若队伍还有任何别的选择,我都不会选择放弃你。” “眠眠,你是我最好的搭档,也是我的不可或缺,却并非队伍的不可或缺——队伍里所有人,他们也是很多人的父亲、母亲、儿子、女儿,他们也有必须回到现实世界的理由。我需要为他们负责。” “你是队伍里唯一一个符合要求的处子。” “这是我进入乐园之后最艰难的选择。我亲自放倒你,是因为我不想要你有觉察到任何痛苦的机会。” “眠眠,虽然知道这么说对你已经没有意义,但回到这个世界后,我确实一直都在懊恼。是我作为队长……没有保护好你。” “我无比欣喜能够再次遇见你。” “你生我的气是应当的。只是,这个世界正在变得越来越危险,秩序在崩溃混乱,邪恶开始渗透过来,再这样下去,人类会被灭绝,世界永无安宁之日。我想要好好保护你,你能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吗?” 步峥道。 “回来我身边吧,眠眠。” 他望向谢眠,发现对方还在玩着手里的手术刀。 凌厉的刀锋像翩飞的蝴蝶在他指尖跳跃,谢眠睫毛低垂,侧脸危险,在静默中,又似乎带着一种难言诡异的妖冶疯狂。 “步先生,你似乎搞错了一点。”谢眠开口道,“我叫你出来,并不是要和你叙旧,也不是要听你给我解释原因的。事实上,当年的事情步先生觉得自己做得正确与否,都是步先生的事,和我没有关系。” “我只是单纯地,想为当年的事以牙还牙,取走步先生的性命。” 步峥皱了皱眉,意识到一点不对,圣洁力量从他手中涌现出来了些许。 蔷薇之枪放在他的手提箱里,随时可以取出。 “我听我很多朋友说,活人的血肉尤其甜美,并不像怪物一样酸涩难吃。可惜我还没有尝试过,有些好奇。步先生能够满足我小小的好奇心吗?” 谢眠十分有礼貌地询问道,又歪了歪头,勾唇懒懒道。 “就当是……步先生说要给我的补偿好了。” 步峥凝眉看着他。 虽说轮回者在饿急了的时候会吃怪物,甚至万不得已的时候也会吃人。 但怪物的肉酸涩难吃,人的肉也论不上甜美。 会觉得人肉甜美的,大概只有怪物。 可来到S市之后,步峥已经在周围观察了几天,却并没有在谢眠身上感觉到怪物混乱疯狂的气息。 因此,他才大致确认了对方灵魂应该并未产生扭曲畸变,才会主动现身来见对方。 谢眠右手握着手术刀在自己的掌心比划着。 他在步峥的手提箱里感觉到了一种连他也感觉忌惮的力量。 想要杀步峥,他需要完全解放自己的灵魂本体。 到时候这具身体还能不能保存,还是一个未知数。 不过。 应该会很好吃吧,他想。 凝聚了他死亡时候大部分恨意的生者血肉,会不会比活人的阳气,更加让他满足? 他不知道。 但他却已经感觉到从灵魂里所传递出来,源自于本能的饥饿、贪婪,还有欲i望。 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个优雅年轻的声音传来。 “真巧啊。你们在做什么?” 前方拐角,塞缪尔从树影里缓步走出。 他穿着节目组所发放的白色修士服,微长的黑发蜷在脖颈,单片眼镜在阳光下泛着光。 他俊美犹如神话之中的圣洁雕塑,没有被眼镜遮掩的那只眼睛却漆黑如深渊。 看不见底。
第90章 花香 谢眠手中旋转的刀锋微微一顿。 他定定看了不远处的人片刻,才压制住了灵魂里将要外溢的邪恶力量,懒懒道:“塞缪尔?你怎么来了,我正在和步先生叙旧呢。” 塞缪尔推了推脸上反光的单片眼镜,道:“叙旧?他是你的好朋友吗?” 谢眠弯唇笑了笑,道:“不是。他只是我一位曾经的同事而已。” 旁边的步峥闻言,皱了皱眉。 塞缪尔却微微笑起来,“是吗。” 他迈步过来,反射阳光的镜面渐渐变得透明,露出一双漆黑深邃的眼。 塞缪尔朝着步峥露出一个礼貌而疏离的笑容,道:“你好。我叫塞缪尔,是眠眠的好友。” 步峥绯红眼瞳紧盯着塞缪尔,眉皱得更深,半晌,才道:“你好。步峥。” 塞缪尔上下观察了他几秒,笑道:“步先生的外形有些奇特。” 步峥沉默了一下,道:“现在还带单片眼镜的人也不多见。” “确实不多见。”塞缪尔微笑着赞同了他的话,而后抬手敲了敲眼镜上的镜片,道:“这是我一位重要亲人的遗物,我带着它,是为了怀念。” 他顿了顿,又道:“我看步先生似乎患有白化病?如果是的话,应该尽量避免碰触光线才对吧。中午阳光太猛烈了,我知道修道院里面还有一些阴凉僻静的地方,可以带你和眠眠过去。你觉得怎么样?” 一口一个“眠眠”让步峥的眉头皱得更深。 步峥握着手提箱的手紧了又松,忽然道:“不必了。我值班时间要到了,还要回医务室里面照顾病人。” 步峥深深看了塞缪尔一眼,而后转头看向谢眠,道:“我们今天的谈话就先到这里吧,叙旧的事情以后再找机会。不过,眠眠,刚才我所说过的话,都是认真的,你可以再多考虑一下。” 他说完,就提着手提箱走了。 谢眠转了转手里的刀,没有追。 他刚才差点释放全部力量和步峥大打出手。 只是他这具身体本来就受到鬼气侵蚀,已经比之前脆弱许多,真这么干了,怕是立刻就能够直接把这具身体从活人变成死尸。 步峥的血肉会很香吗? 会有夜息花的香甜、烈酒的芬芳、硝烟的炽烈吗? 虽然没尝试过,但不太可能。 仔细想想,如果为了一口还不知道好吃还是不好吃的食物就放弃这具肉身的话,属实不太值得。 要杀步峥,还有更多更好的机会—— 谢眠这样想着,在指尖旋转的手术刀停下,似笑非笑的目光看向塞缪尔,道:“打搅别人叙旧,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你该怎么补偿我?” 塞缪尔也不恼,微笑道:“眠眠,我为你下一轮节目编曲吧。” 编曲。 谢眠微微挑眉。 他需要编曲的地方,恐怕也只有节目下一轮的舞蹈环节的配乐了。 “我可还没拿到这一轮节目的MVP特权。何况塞缪尔,你就这么自信我会选你当我的伴奏老师?今天你可是差点惹我生气了。”他道。 塞缪尔却从善如流答:“那就当我借这个机会给你赔礼道歉,怎么样?” “我看分明是你自己在期待吧。”谢眠凑近塞缪尔,浓稠艳丽的脸上有种尚没褪去的邪气,低声道:“这么想看我跳舞,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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