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名为段宛菡的女人的出现,打破了平静的生活,毁灭了美好的愿景。 十年前,段宛菡离开即将衰落的碧落宫。 碧落宫历来只收女弟子,但被魔教,血虹教伏击夺宝后,整个碧落宫元气大伤,掌门和长老相继陨落,群龙无首后三百多名弟子仅剩十几人。为联和同道人士讨伐魔教以报血海深仇,段宛菡走访各地,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神秘而又强大的星魂阁。 当时段宛菡身负重伤又身中奇毒,刚巧倒在偷溜出去的他面前。他觉得新鲜有趣,便将人带回去。 他大哥巫景鸿精通医毒,立刻诊断出她中的是血虹教独有的天枢魂毒,该毒并不会立刻夺取中毒者的性命,只会随着时间推移深入骨髓,毒发时奇痛无比口鼻溢血,一点点掏空中毒者的气血与功力,却总能吊着对方一口气,恐怕瘦削成骷髅都还能折磨着对方。除非那人先忍不住要自尽。 来到他们这时段宛菡已经忍了三个月了,可见她的毅力着实惊人。 觉得这女侠是不可多得的能人,他大哥亲自为对方治疗。还主动求他擅长针灸秘术的二哥巫景曜帮忙。 星魂阁是什么地方? 有你能想得到的东西,还能有你想都不敢想的。 珍贵神药倒水似得喂给段宛菡,两名真正的‘神医’时刻伺候,不出一个月她便成为唯一一个不需向血虹教求解药的痊愈者。 他原本也很喜欢这个不拘小节,性格刚柔皆具又古灵精怪的大姐姐,时长跟人嬉笑玩闹。可后来慢慢的,他发现两个哥哥之间变得很奇怪。 常常彼此之间争执挖苦,莫名其妙地仇视对方,冷战长达数天一句话都不说。 明明这两人的感情是最好的。 后来,争吵激化到两人大打出手的地步,他才在与段宛菡出手劝阻时得知,原来他们是因为段宛菡而生了嫌隙。 他们都喜欢上了同一个女人。 但与更加感情用事的大哥不同,二哥是拒绝跟随段宛菡出山并参与到围剿魔教的计划中。 在星魂阁,这两人是最了解对方的,因此,他们谁也说服不了谁。也都无法放下对段宛菡的情感。 最后在那桂花初开的秋日,大哥不告而别,与段宛菡一同离开星魂阁。 他也曾有过想劝说二哥帮忙的念头,因为论武学天赋,二哥是他们三兄弟里最强的。年仅十岁时就能无师自通学会星魂阁的秘法,幻海天星书。 父亲早年也对二哥的培养尤为重视,认为他是最适合的接班人。可二哥无心管理星魂阁上下大大小小的琐事,只想钻研沉迷武学。于是这个担子最终落在大哥肩上。 可固执如二哥,无论他和阁中几名亲信怎么劝说,二哥愣是没有一丝答应的意思,成日在五行林中练剑,要么就是闭门不见人。 而与段宛菡离开的大哥从此渺无音讯,从未传回一封书信。 直到次年,段宛菡抱着一个男婴在星魂阁外请求见面,他们才得知噩耗。 在与血虹教的对抗中大哥不幸被俘。身怀六甲的段宛菡早产,在赶来求助的路上生下大哥的孩子,巫文星。 二哥虽然在众人面前依旧坚定的拒绝她,可后来还是偷偷溜出星魂阁赶往血虹教的阵地。但一切都太晚了,大哥被血虹教的人折磨得不成人形。魔教渣滓们甚至对他施蛊术逼问星魂阁的方位,妄图集结党羽入侵。 真正让他们星魂阁心寒的,是这些‘党羽’里,竟然还有自诩正派的武林盟分支。 仔细想来,这些人觊觎星魂阁的秘宝奇术不是一天两天了。 星魂阁外有阵法易守难攻,可被各大门派群起攻之,饶是天才巫景曜也无力招架全部,更无法护所有人周全。 万念俱灰之下,他的二哥选择强行突破。 幻海天星书共分日层、月层、星层,每层又分赤橙黄绿青蓝紫七阶,历代阁主中练至最高层的也仅到星层蓝阶。当年二哥已是星层黄阶,他看着星魂阁的弟子命丧他人剑下,终于万念俱灰,选择殊死一搏。 他服下了他与大哥共同研制的百转虚灵奇丹,一刻钟内将全身功力激发到最大极限。 那日的巫景曜如地狱修罗,在数百名功力上乘的敌人中游走,以双剑收割他们项上人头,杀红了眼,更杀绝了外人贪念星魂阁的心。 只是恶战过后,药丸的副作用亦接踵而至,巫景曜全身经脉断裂,原来如泉水般源源不断的内力一夜之间枯竭,下身瘫痪从此靠坐轮椅度日。修养了数月才勉强恢复。 二哥一直觉得,大哥的被俘、星魂阁方位暴露有蹊跷。因为他知道,尽管巫景鸿选择抛弃星魂阁,但却永远不会背叛。 后来经过逼问段宛菡,才终于揭晓了答案。那天,是段宛菡被逼着给一位线人带路,这才为星魂阁带来灭顶之灾。 此时经过重建的九转长廊,虞烨霖忆起往事又恨得牙痒痒。 他明白江湖无常,世道多变,但他却恨极了外面贪婪的正邪两派,恨极了段宛菡,更恨极了自己。他想,如果当日他没把那女人带回来,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二哥也许有着相似的想法,于是当机立断给段宛菡喂下星魂阁的忘尘丹把人送走,只留下大哥的骨肉巫文星,过继为自己的孩子。 十年已过,巫文星像是曾经的他,被他和二哥宠成了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却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每当问起母亲是谁,他和大哥都搪塞过去。岛上的人也早在他们的命令下闭口不谈段宛菡、巫景鸿、巫景曜三人的那段往事。 行至一弯小湖,虞烨霖渐渐放慢速度。两侧幽静小道的雪华树正是茂盛的时候,叶片纯白,放眼望去犹如冬日降临,白雪皑皑覆盖枝丫。 随着时间流逝,他越来越害怕会旧事重演。近年星魂阁对外界的隔绝力度一再加强,可他们在修复元气的同时,外界各类门派也在重整旗鼓中,难说将来他们又会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那时,又有谁能护他们周全呢? 二哥已经站不起来了,他就是个武功白痴,巫文星虽有天赋,但年龄太小且根本无法超越二哥。阁中的几名长老因为那场恶战,几年间接连逝世,许多要职皆是空缺。他们的星魂阁看似安宁牢固,其实也是在起伏挣扎。 可如今最烦恼的人不是他,而是武功尽废,失去行走能力的二哥。 停在二哥房门前,虞烨霖数次深深吸气,手掌反复贴向板门,踌躇着不敢拍响。 “烨霖,你能这时辰起来,真是难能可贵啊。” 门内传来男人低沉的调侃声,虞烨霖自知瞒不过二哥,干脆踹开门大摇大摆的进去了。 “我这不是为了哥你,特地天没亮就去接应了嘛。” 屋内很宽敞,四间房连接并不隔断,休息的卧榻被屏风遮挡。东室安放一张青石书案,靠窗矮桌垒着各色字帖书籍,旁边香炉飘起青烟,檀香四溢。西室则挂满了绝妙书画,皆出自巫景曜之手。 其中一幅‘烟雨腓腓’图最是精妙。蒙蒙细雨中,湖边红花树,一只灵巧白狐藏身于堆积的花瓣中,它好奇探出头朝画外人看来。狡黠眼神栩栩如生。 当时虞烨霖和大哥都曾调侃过这个奇怪的名字,但巫景曜解释说,此狐非彼狐,他画的可是从神兽腓腓退化变成的狐仙。 穿过招待外客用的南室,虞烨霖在巫景曜供奉先祖的北室找到人。 轮椅上的男人身着藏青外衣,长若流水的黑发披散,用一把古朴木簪固定。他微仰着头,病痛愁绪长期折磨下的脸色苍白,眼底发青发黑,却仍掩不住那绝代风华。 多少次,虞烨霖曾看着对方内心扼腕。 他这文武双全,才貌兼具的二哥巫景曜,竟沦落为轮椅上死气沉沉的病秧子,这可让多少星魂阁上的女弟子肝肠寸断,以泪洗面啊! 虞烨霖在园桌旁坐下,把他一路拎着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中央,随后拈起茶壶对嘴灌了个干净。 搁下茶壶他用手背抹去水渍,拍着桌子很是激动。 “二哥!我告诉你,这玩意儿,可是我煞费苦心、千方百计、不吃不喝——” 脑门被人用纸扇轻敲,虞烨霖捂额投降重新组织语言。 “咳、是我拜托人找好久的礼物啦,本来想挑在你生辰当天送你的,结果路上出了意外,那边必须提前交货。” 听罢巫景曜莞尔道,“我这生辰是在六个月后啊,看来烨霖真是有心了。” “哥,你就别取笑我了。”虞烨霖无奈的撇撇嘴。目光转向黑布遮盖的‘礼物’,他脸上又有了笑意。 “我就不买关子了,二哥,我跟你说,这可是我寻了三年的宝贝啊!!” 巫景曜不禁挑眉,“哦?那么,上次你说是好宝贝的花蝶天兰,结果不就是岛上随处可见的海棠,上上次花重金偷渡来的星风碧尾鹿,难道不是一只瘸腿梅花鹿?” 黑历史被一再揭露,虞烨霖真的急了。 “啊啊啊,哥你住口、住口,这次我绝对不会出错了!哼哼,我看你总是一个人闷在房里,闭关的时候十天半个月的不见人,没病都能憋出病来,所以啊,这个——九星玄踏雕完全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宠物啊!能吐人言,歌声绝妙,且对主人极度忠诚。” 话音刚落的同时他扯掉黑布,露出里面······ 一只没有头的鸟。 巫景曜:“······你这宠物,应该不是‘食材’的意思吧。” 虞烨霖:“不是的、哥你听我解释,我真的现在才看到它啊!” 辩解中虞烨霖突然发现不是这鸟没头,而是它把脑袋藏进了翅膀底下,所以看起来像是掉了脑袋。 这鸟体覆深灰羽毛,双翅末端为渐变蓝紫色,身形有成年男子的手掌那般大小。虞烨霖凑近鸟笼左右看,无论他怎么吹气、呼喊,都不见这鸟有反应。 “你不会又被那些个江湖骗子给唬了吧?”看不下去的巫景曜笑问着。 不甘心的虞烨霖取下腰间挂饰,气鼓鼓地直接伸进鸟笼铁栏的缝隙里,去戳那鸟的羽翅。 “喂!我花钱把你买来可不是看你睡觉的啊!” “唱歌啊!说话啊!” “丑鸟!快唱歌!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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