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画面超出她的想象上限,她直接停在几步外。 “这、这什么情况啊?”钱恒在她身后小声八卦,“他们叔侄俩感情·····那么好的吗?” 莫文姝懒得解释,重重一咳大步走近。 “喏,我拿到一个名额了,这灯你们谁要谁拿去。” 她的到来打破微妙气氛,夏英哲收起杂绪起身迎接。 “你抢到名额了?实在是费心了。不过我不用,你问问他们。” 长椅上陆景玉第一个摇头,钱恒连忙摆手,表示这该给过五关斩六将心理战美人计齐用的莫文姝自己。 莫文姝抢夺名额并非渴求,但见眼下无人想要这纸灯笼,就打算收了。 恰是此时幽暗树丛里一阵窸窣忽响,熟悉的大笑令她只想调头。 “哎呀我的好妹妹啊,原来你给我准备这么份大礼了。”陆柳鎏重化人形,扑来想抢。 莫文姝反手将灯藏起,挑衅瞪眼。 “这是我争取到的,要给谁我做主。还有,你别跟我套近乎,我们不熟。” 被拒绝陆柳鎏罕见地不恼不怒,挠着鼻尖阴阳怪气。 “成,你不给我这灯,那你记得以后还我一份结婚喜糖总行了吧。可别嫁出去后连我这含辛茹苦好心好意为你做媒找男人的可怜——” 话未说完纸灯笼就被一甩,不偏不倚给他接下。 纵使满腹不爽,莫文姝也只朝其他人使眼色去外围赏夜景。看来她成功掌握了应对陆柳鎏的正确方法。 “哎、你就这么给我了?不想自己许愿愿嘛?” “什么都不想要吗?” “你辛辛苦苦抢来的灯我一会儿就卸下来当厕纸喽?喂!” 陆柳鎏不信邪的呼唤全都像拳头打在棉花上。 这一刻夏英哲不得不承认,他有点幸灾乐祸了。 “看来,你的好心好意可能对别人来说‘稍微有点’多余呢。”他按捺不住上前反问,“你说是不是,大仙?” 对方的吹胡子瞪眼夏英哲没看到,他机智穿过人潮去欣赏山下的灯火长龙。 今晚接二连三吃瘪,陆柳鎏骂骂咧咧坐回长椅。 “呸呸呸!晦气死了,看来我也得念点佛拜点神了,求一求保佑,向倒霉日子挥手,你说是不。” 长椅另一头,陆景玉不做声。 细细打量那张堆满揶揄笑意的脸,他认命阖眼,一叹起身。 千万灯火沿山岭耸动,好似金龙落于山巅,这盛景吸引大部分客|流,寺中仅剩偏殿和钟楼可见别人影。 回廊上,陆景玉有意放慢步伐,好让另一人能晃晃荡荡,到处评头论足。直到路过一处小院,隐约可见眼熟的青瓦白墙,拱形石门。 这已完全偏离了大殿。 陆景玉站定提醒,“你要烧香拜佛求命保运的话,这是走错路了。” 前头的陆柳鎏没停步,径自走向另扇拱门,最后倚着墙悠悠停下。 他耸肩一笑。 “我自然是没选错的。从来不会。” 人说着转身,他食指扯着缕银发把玩,一脸心不在焉。 “因为在自己的事上,我从不求神问仙。不然很矛盾不是么。” 矛盾? 陆景玉不解,“为什么?” “设置了起点路轨的是他们,想要看到改变的也是他们,眼见重蹈覆辙最后仍无动于衷的,依然是他们。到头来,仅仅跪地磕头向他们祈求,毫无意义。” 说话间,陆柳鎏身侧的手正缓缓变形,利爪如炭焦黑。 “因为他们就是想这样看着。” 因这一句,脖颈仿佛被无情扼住,陆景玉一双翡翠碧眸中盛满了惊疑,僵着不知所措。 拱门下的人与他截然相反,在渐强的风中深深吸气蓄力,任由旋转的黑色漩涡蔓遍全身,显出魔物的杏黄眼球。 他嗓音喑哑,低笑阴森。 “所以,你准备好开始逃了吗?” 观景台处,所有人正为远方上空炸裂的烟火而欢呼惊叹。被氛围影响,夏英哲心情难得放松,却在橙红焰火绽放时呼吸一滞。 拍照的莫文姝慢了半拍,但立即扭头看向后方。 一只硕大漆黑之物于寺庙中腾起,发出的沉吼毛骨悚然,所到之处建筑轰然倒塌。 “你们看、那是什么?!” 惊天动地的响声很快引起众人注意,隔着一小片森林,他们看见那巨物仿佛顽童踩踏积木,逐一毁坏着安沁古寺的房屋。 骇然景象远超常理,人群顿时仓惶四散,莫文姝拼命站稳,目光则与夏英哲不期而遇。他们则从对方的不安中找到相同的猜测。 这只突兀的巨兽,怕不是陆柳鎏。 咆哮由粗重转为尖细,随着一声嚎叫,重达数十吨的铜钟化作颗流星,正飞速朝观景台袭来。 狭窄的阶梯口根本无法同时容纳百人通行,眼看数条鲜活生命即将消失,夏英哲来不及思考,踮足一跃腾空,扬手甩出油纸伞。 飞伞瞬时分成六个,似陀螺高速旋转迎向铜钟。 伞钟相撞的霎那双双消失,下一刻百米外便传出骇人轰响。那钟竟凭空转移到林间。 可奇迹得救没能使众人安生,他们脚下的地面正在摇晃并逐渐强烈,人人都如惊涛骇浪中的小舟,在拉扯和呼救中挤压跌倒,死伤更重。 被此起彼伏的惨叫包围,夏英哲极力护下身边无辜者,后面紧跟着莫文姝钱恒。 偶尔瞥见血色和被踏成烂泥的人类肢体,他一贯的沉稳消失了。 凡人没有灵视,可他看得真切。 地面森林源源不断钻出蠕动的白色妖体,数以万计,正饥渴蚕食着人们的生命力。 毫无疑问,这是受那无比强悍的邪魔影响,有持无恐地作乱。 “那个混蛋神经病现在到底在做什么?!想我们全死吗?” 听着莫文姝怒吼出的质问,夏英哲更想揪起谁衣领将其喷得狗血淋头。 他能清楚感受到滔天邪念与恶意,仿佛灼热岩浆喷涌而出,在这片无天灵镇守的永幸岭横冲直撞,霸道得能将他的力量压制。 一切宛如重回当年,那个让他永生难忘的黑夜。 而他除了被迫手刃某人,别无选择。 “必须阻止他,那个混蛋······” 呢喃中却尽是动摇犹豫,身处挣扎逃生的漩涡,夏英哲牙关紧锁。 但心间忽如斩刀一落,他放弃救助其他人,旋身只拽上莫文姝他们。风声呼啸,三人转眼就来到满目疮痍的寺院中。 虽脱离混乱不堪的场面,可面前却遍布僧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挂在树上。 触目惊心的场面令钱恒脸色刷白,忍不住又靠近夏英哲。 “不、不会吧,这是什么灭世大魔神干的吧?”钱恒哆嗦着说道。 夏英哲极力辨别着气息,恰巧远处火光中跌跌撞撞跑出一个人影——陆景玉右肩负伤,半边身子鲜血淋漓,撑着墙才勉强行动。 他正想上前,冷不防被钱恒牢牢拽住。 “哎哎哎你别去,你可千万别去啊!?” 钱恒惊恐大叫着。 自己能直接挣开,可夏英哲一改主意反问。 “你为什么阻止我?现在分明救人要紧。” “不是、你别那么急着去啊,就他,那陆景玉——” 见钱恒纠结苦恼支支吾吾,他作势甩开要往前,成功使对方慌乱制止。 “你别过去啊!他说不准已经变成毁天灭地终结者魔神了!” “魔神?你怎么就知道他会变成魔神?我凭什么信你?” 探究的视线如剑露锋芒,夏英哲不复平时的温润如玉。不等对方反应,他又两指一捻,指缝间似有利器寒光闪闪。 他又逼近一步。 “我还记得。有人告诉过我,你曾想要取他的命?” “不、不是。我没——” 迎着这双眼中的杀气,钱恒结巴着心悸不已,都忘了考量对方质疑的真假性,张嘴就道。 “别、有话好好说!我真的不是骗人、我知道是因为原本剧情就是这样的啊!他等会儿说不准就真把我们都弄得半死不活吊着命,丢进炼狱火坑油锅里折磨啊!” 安静看戏到这,莫文姝与夏英哲互换眼色,皆是心中了然。 只是夏英哲仍存一疑。 作为‘玩家’,他已知陆景玉的原轨走向,且一直极力避免发生。这个‘钱恒’的说法虽然符合他原有的记录,却详细得可疑。 按理来说,他亲历了安博明所处的那代,变动影响之大早到无法推演的地步。 怎么到钱恒嘴里又回归到原点。 此时发觉说错话,钱恒更加手足无措。他开口要解释,又一声震天响打断了他。 狰狞巨兽出现陆景玉上方,但它没直接袭击对方,而是后肢发力蹬断半截小楼,让坍塌的建筑向行动不便的人压去。 夏英哲胸腔内仿佛一震,瞬间以指尖划破掌心,念咒将血滴挥洒。 落地红点化为血红藤蔓,如飞箭汇聚在陆景玉脚边,暴涨上升撑住断楼,不差分秒。 趁这空档,他也终于赶到对方身边。 陆景玉的情况不乐观,虽没伤及动脉,可前前后后都是大出血的口。 夏英哲小心避开伤处搀扶着人,“撑着,我马上给你治疗。” 起身刚抬腿,藤蔓唰唰震响,他听到观望的莫文姝失声大喊。 “你们快出来,它又要来了!” 巨猫如法炮制,疯狂掀起建筑碎块,棱角锐利的坚石铺天盖地砸来。当真毫不留情,只欲将藤蔓下的两人置于死地。 好在夏英哲身法敏捷,又借助莫文姝提醒灵活闪躲,这才在藤蔓朽化坍塌前逃回原地。 “我曾藏了一个入口在这,可以回到我那。放心,那里会安全的。就是现在需要我们徒步走过去,方便我隐匿我们踪迹。” 这话既是对不安的莫文姝说,也是对心脏狂跳的自己。只因陆景玉的气息微弱,人已神志不清,挨着他的半边身子浸透了血。 两指并拢,他念着咒从掌心吹气,状似蝴蝶的光团朝四周散开,承载着他们几个的气息。 现在只希望这能骗过陆柳鎏一段时间。 而看夏英哲坚决要救陆景玉,钱恒恐慌纠结又退缩的脸变幻丰富。最后,他以无比胆怯的语气试探道。 “我们、我们真的要带他一起走吗?” 夏英哲定睛一觑,他瞬间没了声。 “要抓紧时间了。趁那家伙又不知道去哪发疯。”莫文姝催促着,主动帮忙撑起陆景玉,好让唯一有战斗力的夏英哲防守又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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