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是什么心情呢。 “那你应该明白,现在站在我这边会有什么结果吧?”反问间,陆柳鎏将对方搀扶的手抓握,施力制住反客为主。 “在没彻底踹烂那家伙的脑瓜前,我是绝不罢休,不择手段的,毕竟我非常小心眼。而且嘛——我还要回去等着继承千万荣誉亿万遗产,然后花天酒地挥霍钱财,无恶不作败坏名声,绝不给子孙后代留一个子儿,半点光。” 夏英哲无奈赔笑,“是啊,听起来就是你会做的。没让他们跟你一起遗臭万年就很好了。” 敛去笑意,他不由得叹息。 “算不准哪一天,你真的会把我当作弃子,利用后又随手抛弃,自己则逍遥快活去。即使你对我说过‘我们是彼此信任的搭档’这种漂亮的混帐话······你会么?” 最后提出疑问的人不像平时的自己,对方亦答非所问。 “你,真的明白我意思?” 猫妖尖锐指尖戳来,隔着衣物点在他心口,一双近在咫尺的眼发亮,咄咄逼人。 张口欲想说懂,夏英哲却发不出声。见他如此,陆柳鎏扫兴瘪嘴收势,转而挑眉一笑。 “宝贝,祝你好运!” 话音刚落他就化作半大白猫,跃进夏英哲怀中。 正思索着原因,夏英哲转头就见街口杵着的几人。 钱恒怏怏蹲地捂肚子,貌似是晕车。莫文姝背着挎包频频看手表,一脸不耐。而陆景玉早就侧身望向他们。 那漠然神色在他看来好似暴风雨前的平静。 夏英哲嘴角微抽,“你不会要跟他说,是我擅自把你带出来的吧?” 陆柳鎏理所当然大笑:“啊哈哈哈!那肯定呀,不然挨批评的就是我了,我多没面子。” “那批我就行了?我不会没面子?!”夏英哲咬牙切齿。 陆柳鎏:“关我屁事,你又不是我儿子,嘿。” 夏英哲:“······” 才说完会被出卖就应验,夏英哲强忍怒意朝前进,且不禁为自己的愚蠢懊悔。 早知会走上一条被压榨的路,他才不会选择相信陆柳鎏这种存在。 可忐忑又愠怒的抵达,夏英哲意外没被斥责。陆景玉只淡然从他这抱去白猫。 “出发吧,现在上去刚好能看到日落。” 陆景玉像领队般发令,说话间抬手在大猫后颈掐了两下,惩罚般施力使其耳朵竖起胡须僵住,歪牙咧嘴的囧样堪比死猫。 目睹这幕的夏英哲暗爽。 一物降一物果然是真理。 至此,这个组员关系诡异的小队正式出发,而夏英哲最先被搭话。 “你好,幸会幸会。我叫钱恒,昨天我来不及跟你打招呼来着的。我大哥你认识吗?” 恢复后的钱恒那纯真的神情,简直闪瞎了刚受恶妖荼毒的夏英哲。 “抱歉,昨天在家里有急事所以没跟你打招呼。按辈分的话,我其实应该是景玉他们的叔叔,但只比你们大几岁吧。鄙姓夏,夏英哲,叫我英哲便好。” 钱恒惊诧不已道。 “竟然是叔叔辈分的,看起来好年轻。对了,我听我大哥说过你,所以你真的是雌雄双体,能见鬼降妖的不老不死阴阳人?!” 夏英哲:“······” 陆景玉的笔挺后背挡住了夏英哲眼刀杀气,造谣者大猫则舒坦打着哈欠,一步不用走。 夏英哲不由得想起他曾问陆柳鎏为什么要带钱恒同行。 对方的回答是‘这家伙脑袋一根筋超好哄又好逗,说什么都信,简直居家旅行解闷必备呀’。 可他实在没想到,这好哄程度竟如此之深。 带着尴尬笑容,夏英哲委婉解释他不过是名钟爱鬼神之说的学者,可却招架不住钱恒这好奇宝宝连番追问。 他这才发现,钱恒跳脱的思维比起陆柳鎏可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奇怪。 谈话至一半,微妙感油然而生。 虽然相似点稀少,但钱恒总能与曾经的傅雅楠重合。古怪的是钱恒周身并没有浮空裂痕。 想到这,夏英哲眼中多了分警惕。 难不成又是主脑故技重施,伪装成玩家?可为何陆柳鎏的态度又那么正常? 缓步上山的一行人心思各异,而在队伍最后,莫文姝全程紧皱着眉。 凭她对陆柳鎏的了解,她肯定这绝非场简单郊游。更何况让夏英哲、陆景玉随行她理解,可为何要扯上毫无干系的钱恒。 作为所有人疑惑的答案拥有者,陆柳鎏充分发挥着猫类天性,咬着陆景玉的袖子又抓又挠,大白天酣睡不停。 一切只因抚摸头顶的那只手掌心温暖,指腹轻揉轻按,实在过于温柔,周围影子摇晃不定,给人以幻灯片飞闪的错觉。 进而带来一声声不真切的轻语。 ‘逃’ ‘逃出去’ 睡梦中的陆柳鎏胡须一抖,龇牙对此嗤之以鼻。 为什么非要逃不可,懦弱没骨气。孬种行为。 ‘一定会有的,就在那边。不存在危险和死亡,不再有斗争和伤害,美丽而又富饶的世界,一个完美的乐园能······’ 撑开沉重眼皮,绚烂霞光闯进视野,陆柳鎏终于意识到他从山脚睡到山顶,早上到傍晚。 这观景台人满为患,陆景玉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霸占角度最好最僻静的长椅。 “他们去寺里买祈愿灯,我们就在这等。” 头顶传来陆景玉一贯平静的声音,他便不紧不慢在对方腿上伸懒腰。 “唔啊~睡得太沉了,完全没有享受到郊游的快乐。我们要不晚上再约一起去蹦迪吧!” 陆景玉轻语句胡来,将跃跃欲试的猫脑袋按下,不再多言。 直到最后一抹火红艳色随太阳沉入山峰,人群中才出现夏英哲的身影。他两手空空,直朝长椅而来。 “人太多我就撤了,他们俩还在抢灯。”他看向陆景玉说,“或许要好一会儿,只有前三百名额不收费。我看董梓玥斗志都被刺出来了,她应该抢得到。” 听到这,陆柳鎏舔爪嗤笑道,“一个几毛钱白纸糊的破灯就这么抢手?” 夏英哲将青衫衣摆一撩,翘脚坐下解释。 “那是安沁寺内仲义住持亲自开光的。虔心许愿,必有回应,无关物质价值与得失。仲义住持确实是有灵之人,我跟他交情甚好,以前常来往。其实我能向他开口要几个的。” 当年安博明身死,堕回人世的猫妖撕碎祁希明那非人的肉|山躯壳,却没能消灭它。它污浊的邪气混杂着猫妖的魔气,依然附着在彩扇和降魔杵上,仅凭他无法化解。 于是彩扇被他亲自保存,降魔杵则被他有意辗转各处,如今安置在寺中洁净。 说到这他又打趣道,“就算没实现愿望,也能当买个下世福气的安慰。那种坚定意愿、不灭信念的想法,对人的乃至万物万事的影响最难估量。” “哦哟啧啧。” 听到咂嘴声,夏英哲就知道对方又开始了。 “厉害啊,那么久不见你就学会装大佬了。想许愿的话,你不如先把欠我的六百万吨黄金还给我,我再考虑要不要再分你一点福运,货真价实而且还是永久性的,不用你赶着投胎等到下辈子。” “不必了,您的好意鄙人承受不住。”夏英哲脸色一黑。 本以为话题就此带过,怎料大猫跨过陆景玉臂弯,径直踩上他的腿。 “你真没有什么愿望?难道你也无欲无求想成佛吗,断子绝孙忘却红尘结果又反悔搭车下山的那种?我也可以帮你啊。” “那大仙,”夏英哲扭头没好气应道,“我倒想恳求我有朝一日能跟某些人斩断关系,毫无瓜葛,有个清静安稳日子。” 话音正落他脸颊结实挨了一猫掌,头发遭殃掉去数根。 而那两只猫肉垫的尖爪正勾着他的衣襟。 “你、你松手、松开!” “哇咔咔,想要得到就得付出,宝贝,所以在我帮你实现愿望之前,你先给我奉献点东西!” 白猫不复慵懒,张牙舞爪趴在夏英哲脸前,两人的吵闹逐渐吸引来周边的游客。 也不知这些哪里逗趣,一旁的陆景玉忽然笑出声。而他单手拎回大猫,救下夏英哲差点被挠的脸。 “可以的话,我也想许愿。” 他出乎另外两人的意料开口。 “如果,能有下一世。” 眺望远峰的他宛若诗人低吟浅唱,描摹愿中之景。 “我希望我会出生在普通平凡的家庭里。成长,老去,过着平淡充足的一生。交几个朋友,不用多,知心知底足以。而后找到相爱之人携手到老,彼此间或许会有矛盾波折,仍算幸福美满。” “但可以的话,我还是想让他比我更幸福一点。比起我,再幸运一点。” 低头是下意识所为,夏英哲却只见白猫转开脑袋不知喜怒哀乐,仿佛一字没听,眨眼又追着麻雀扎进灌木,没了踪影。 他无奈扶额。 尴尬的安静里他进退两难,最终不忍无视陆景玉,开玩笑地接茬。 “听起来确实令人向往。你不介意的话,我也仿照你的愿望好了,兴许还能跟你们成为邻居。” 陆景玉转头浅笑着同他对望。 这是如此漫长年岁以来,这人第一次向他展露源于内心的喜悦。难以言喻的熟悉一刹那涌现。 “······陆明泓。” 声音被夏英哲压制在起伏微弱的双唇后。 “你们有非做不可的事,是会危及性命,甚至后果超出我能想象的。”陆景玉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微微侧过脸,目光渐黯,“而我无论怎样都阻止不了他,也没办法保护他到最后,我已经明白了。” “这是我自私的请求。如果,非要在我和他之间选择一个的话······拜托了。” 不用对方明说,夏英哲就已知道答案。 和曾经的安博明如出一辙,陆景玉必将会为保全陆柳鎏而献身,无怨无悔。 不,应该说是像陆明泓。 人类陆明泓的意识早就死去,身躯不再属于自己,眼前的999-1很可能只是REa-Lis为替补、击溃L-999而创造的,以‘陆明泓’为模板的另一个程序。 但这份感情,这份祈愿,到底是算式指令的结果呈现,还是来源于某个‘亡灵’的深沉执念。 这点大抵连陆柳鎏无法解答。 山间路灯定时开启,一盏接一盏发亮,莫文姝手提战利品纸灯归来,所见就是夏英哲那俩人‘深情对望’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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