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可是应九湘与长宁子的心都慢慢沉了下去。 上苍对这个年轻人似乎始终不太公平,纵然给予他些许好的东西,也很快就要夺走,现如今,它连这个年轻人的命也要一同拿走。 应九湘心念电转,忽然想到个好主意,她冷哼一声道:“火毒之苦何等骇人,在这里婆婆妈妈地求他救人,无异于治标不治本。长痛不如短痛,与其看他日后祸害他人,倒不如牺牲一名弟子,干脆在此了结九幽君。” 这话让众人哭笑不得,九幽君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原来是九湘主,久仰,多年不见,九湘主仍如往昔一般青春不老,天真依旧。” 应九湘的脸一下子黑下来。 “以死要挟。”未东明倒是饶有兴趣地问道,“我还真想知道九湘主有什么高招?” 应九湘心道:我昏招倒是有不少,只可惜陆常月怕是不会让我用,长宁子倒好打发,只要他看不见就当没事。 还不等应九湘开口,就听崔嵬道:“我有。” 众人一下子将目光都凝聚在了崔嵬身上,而未东明的脸色也很快正经起来,语气里听不出是恐惧还是兴奋,亦或者两者都有:“你当真找到了杀我的办法?” “不错。”
第139章 九幽君的强大,除了实力之外,还有一部分来源于他的不死。 他并不是不会死,而是不能死,没有人能承受得住九幽君死后的结局。 众人心知肚明崔嵬所说的绝非是以武力压制,而是他的确找到了办法,让九幽君能如同凡人一样死去。 这让应九湘与长宁子都很好奇。 而陆常月则在打量浮冰法阵,在场的人里只有他与崔嵬两个人知道冰狱本不是这个模样的,尤其是九幽君本不该在这里行动自如,他本该被困在冰中,等到寒气一丝丝消耗掉他体内的火,一点点抽走他体内的毒。 冰狱的融化不可能是一时之间的事,离上次崔嵬造访冰狱才过了没有几日,却什么都没说。 陆常月轻轻叹了口气,有时候他希望自己愚昧一些,可以看不出任何举动之后包含的深意,他看着血水之中的九幽君,知道对方还没有打算离开,很快就收回目光,看向了崔嵬,沉声道:“你真的要用这个办法当做交换?” “试试又何妨?”崔嵬沉默片刻,并没有回头看陆常月。 应九湘与长宁子难得沉默了,先别说他们名门正派不好拿人质要挟九幽君,即便想这么做,总不见得把丑奴从土地里挖出来,让死人不得安宁。在九幽君不怕死的情况下,的确很难有条件交换,他们当然明白为了救人难免要付出代价,可如果崔嵬当真找到了杀死九幽君的办法—— 恐怕九幽君知道之后,情况会更糟糕。 应九湘的心一下子就变了,她看着莫离愁,眼中有些许愧疚,又很快坚定起来,立刻开口道:“且慢!藏锋客,我方才并无玩笑之意。” 她话音刚落,莫离愁还没有反应过来,于观真就已立刻转身,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应九湘,沉声道:“我记得三宗许诺过助我相救莫离愁,九湘主朝令夕改,莫不是决定将三宗名誉毁于一旦?” 应九湘咬咬牙,避开了于观真的视线,道:“大局为重,无涯宫无惧。缥缈主人的大义,三宗铭感五内。” 于观真的脸上迅速凝起寒霜,他手中幻化出藏锋刀,直指应九湘,目光寒冷:“大义?我不懂什么大义,九湘主,当初我要的就只是莫离愁的命,他是为了救赤霞女才受伤,这是剑阁欠我的,你根本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他转身的幅度并不大,有意留神未东明的神态,见提到赤霞女时对方果真神色一变,心中顿时有了底气。 还不等应九湘说些什么,长宁子拦住了她,抚着长须沉吟片刻道:“这确实是剑阁之事,你我做个见证可以,却不该多加干涉才是。” 长宁子对应九湘摇了摇头,又示意她看向满脸怒意的于观真。 应九湘顿时回过神来,心中一凉,她原以为缥缈主人并不看重这个弟子,可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倘若再多言几句,只怕反倒给了九幽君与于观真联手的机会,一时间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是我僭越,请诸位见谅。” 陆常月不动声色道:“应道友也是一片好心,不妨事。” 未东明只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们,靠在冰石上朗声道:“尘艳郎啊尘艳郎,你可看清楚了,这就是名门正派的嘴脸,与我们这些邪魔外道也并没有什么区别嘛。满口仁义道德,一到了关键时刻,就要牺牲你的徒弟,倒不如跟我合作杀出剑阁,反正你也不爱惜这些人的性命,咱们既成盟友,这小徒弟自然安然无恙。” 他这句话既像是有挑拨离间之意,又好似只是随口说出,调戏调戏他们几人,当不得真。 哪知道一直安安静静的莫离愁淡淡道:“崔前辈对我有大恩,师尊倘若对弟子真有几分爱惜,此事就此作罢吧。” 众人一时默然不语,而未东明略有些出神地看着这个年轻的人,他见过很多正在死去的人,也看过无数人死后惊恐的神态,他从这个年轻人身上嗅到了不愿意死去的渴望,可对方仍是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与心意相悖逆的话语。 就如同…… 就如同赤霞当初离开他时一样,分明眼底还藏着爱与柔情,吐出来的话却一字比一字更决绝。 未东明幽幽问道:“小子,你师尊说你救了赤霞女?” 莫离愁没有理他。 “与此事无关。”崔嵬淡淡道,“不要岔开话题。” 未东明阴冷地笑了两声,他不喜欢一板一眼的人,其中当然包括崔嵬,偏偏他输在这个人手里无数次,于是懒散地开口道:“你说的方法我根本不在乎,要当做条件还不够格,倘若你们真的想要我救这个年轻人,就都出去,免得扰了我谈话的兴致,让我跟崔嵬还有尘艳郎单独聊聊,也许还有几分可能。” 这让众人都有几分动容,九幽君的难缠众所周知,倘若他得知如何杀死自己的办法,就如同掌控住自己唯一的弱点,重新立于不败之地;可看他的模样,居然根本不在意。 于观真问道:“这就是你的条件?” “哼,想得美。”未东明毫不犹豫地嘲讽了他,“我只是说有可能而已。” 有可能也是机会,于观真干脆利落地转过身:“那么三位请了,还有莫离愁,你也跟着他们出去。” 应九湘脸色一变,正要说话,陆常月抢先开口:“看来,九幽君心中颇为提防缥缈主人,竟要主动留下崔嵬。” 之前九幽君故意挑拨他们,陆常月眼下正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未东明倒也不在乎,他轻笑一声:“如若不然,你们怎肯走。” 这倒是句实话。 “也罢。” 陆常月低声与应九湘还有长宁子说了些什么,又对莫离愁招了招手,四人一道离开了冰狱,这下冰狱之中就只剩下未东明、于观真、崔嵬三人。 于观真作为场内唯一的西贝货大恶人,多少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他在这里的时间其实并不算短,知道古代与现代的思维方式有些不同,更别提修仙者与凡人了。虽说于观真并没有真的打算拿赤霞女来要挟九幽君帮忙解毒,但是崔嵬显然连提都不让人提的态度还是多少让他有些困惑。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于观真还以为自己足够硬气了,没想到崔嵬比他更硬气。 只是总不能拿莫离愁的命来硬气啊。 未东明并没有生气,他早已经习惯了崔嵬的说话方式,倘若这么容易生气,只怕在冰狱最早的那几年就已经将自己活生生地气死,那些岁月里,他无时无刻不在诅咒崔嵬,恨不得生吃了这个男人,而此刻,他只是颇为平静地开口道:“就算尘艳郎不来,你也应当明白,此地困不住我多久。” 崔嵬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当日的话:“我早就告诉过你,冰狱从来不是为了困住你。” 这让未东明有些疑惑,甚至于观真都有些不解,心想:“这地方不是拿来困住未东明,难道是等着煮冰火锅吗?” 未东明没有太纠结这句话,他很擅长撒谎,也擅长敷衍别人,就以为所有人都是如此,于是轻飘飘地放过这个话题,然后又对于观真说道:“看来你的确打算放弃交易了,这么多年的努力,你当真甘心?” 他果然知道缥缈主人的事。 于观真心中掀起万丈波澜,他有许多问题想要问九幽君,可话在出口之前,不由得转头看向崔嵬,喑哑道:“不甘心又能如何?” “原来如此,难怪。”不知为何,未东明忽然露出了然的脸色,很快他就给出了答案,“如果我告诉你孟黄粱其实并没有疯呢?” 于观真奇怪道:“这与孟黄粱疯不疯又有什么关系?” 他当然还没有傻到问出孟黄粱是谁。 崔嵬的唇抿得犹如两片薄纸,锋利而苍白,他这时稍稍往前站了些,在于观真背后一遍遍写着两个字。 水牢。 孟黄粱是之前那个人?为什么未东明会莫名其妙提起对方?难道孟黄粱也是缥缈主人的朋友不成…… 听到这个答案,未东明的脸上很快就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来,他看着于观真,很快就笑起来:“原来你并不是看到孟黄粱之后才倒向了三宗,而是一开始就倒向了三宗,这也太可笑了,难不成你是真心实意为那个徒弟来的?” 于观真本还有些糊涂,此刻却一下子什么明白过来,他忽然知道两人之间交易的是什么了。 不,不是朋友,不是物,是人! 他们要换的就是孟黄粱! 因此未东明根本不怕缥缈主人不来,他们各取所需,一个要走,一个要人,要带走孟黄粱的缥缈主人同样需要九幽君的帮忙,可疯掉的孟黄粱当然没有对缥缈主人不会再有任何用处。 未东明刚刚明白的就是这件事。 “不对。”未东明压低声音,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两人,眯起眼睛道,“也不是孟黄粱在故意捣乱,你当真是尘艳郎?” 于观真稳定心神,故意做出冷淡的模样道:“无人不可代替,他没有值得我记住的价值。” 这让未东明的疑虑稍稍去掉了些许,他微笑起来,近乎挑衅地看着无动于衷的崔嵬,光明正大地与于观真讨论筹码:“你还不知道孟黄粱的本事,他已远胜当年,无论是谁都没办法代替他在你计划之中的位置。” 果然—— 未东明真的知道缥缈主人在做什么! 于观真压下心中狂喜,然而他很快就慢慢熄灭了这种喜悦,未东明的话说得很直白,甚至没有避讳崔嵬,就差直说合作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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