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间道荔枝卖相最好,价格也最高,多受年轻人喜爱,可那孩子衣衫褴褛,平日里靠着小偷小摸度日,又住在破旧的竹棚中,买下此等上品应当也是他人授意,若我猜的没错,那人便是家道中落的中年人。” 听着薛青城“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分析,贺凌云彻底傻了眼。 几样蜜饯入了她的耳中便是孩童小吃,怎么到了薛青城的耳中就成了条条线索了呢? 一时间,贺凌云看向薛青城的目光透出几分惊艳来。 果真人不可貌相,平日里古板木讷的大师兄竟有如此高光时刻。 贺凌云忍不住冲对方竖起大拇指,“牛哇。” 依薛青城的意思,小女孩所在的地方应聚集了不同年龄层的人,而且……他们不似普通人。 那座凭空消失的竹棚便是强有力的证据。 * 二人终于走到了道路尽头。 贺凌云领着薛青城向左手边的小道拐去,便看见了前方空荡荡的一角。 此时分明烈日高悬,那处却阴凉一片,光线落下,仿佛被无形的巨兽吞噬殆尽。
第70章 误会 “就是这里。”贺凌云指着前方的空地道。 方才在高处看得并不真切, 这会儿离得近了,她才发现这里竟是处死胡同。 薛青城“嗯”了一声,径直走了进去, 然后慢慢悠悠地走了一圈, 接着转身冲贺凌云招招手。 “过来。” 胡同里的空间并不大, 贺凌云沿着斑驳粗粝的墙壁摸了一遭, 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我在这里感受不到任何活物的气息,若你先前所见的并不是幻觉,那么还有一种可能。” 薛青城向前挪了一步, 在贺凌云不解的目光中蹲下身去, 捡起一粒不起眼的小石子, 放在鼻下细细嗅着。 见状, 贺凌云也顺着蹲了下来,盯着大师兄的动作,好奇道:“还有哪一种可能?” 闻言,薛青城抬起眼来, 将指尖的石子递了过去, 声音有些轻渺道:“他们应当察觉到了什么, 在我们来之前已经跑了。” “跑了?”贺凌云摸着手心裹满灰尘的尖锐物品,顿时有些诧异。 她看着手心形状规整的“小石子”,学着薛青城方才的模样凑过鼻子,嗅了起来。 有一丝微弱的甜味。 贺凌云眼睛一亮, 捏着这物什仔细看了起来。 “这是颗种子!” 还是颗被腌入味的山楂糖球种子。 她果真没有看错!他们现在站的地方先前果真有一处竹棚, 而那些孩子曾在这里吃着糖球, 失手将种子遗落了下来。 “他们难不成也是修士?”贺凌云跳过了分析的步骤, 得出了这么个草率的结论。 薛青城负手而立,看着不远处地面的光影交界处, 眉头缓缓皱起,“或许是吧。” “他们的动作倒是出乎意料的快,看来是机警惯了。”贺凌云发起愁来,“说不定我们要找的桃源人就在他们当中呢。” 对于这个说法,薛青城的面上倒是毫无波澜,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 “看来一时半会是见不到师妹口中的竹棚了。” 闻言,贺凌云垂丧地耷拉着肩膀,无奈道:“到手的鸭子让它给飞了。” 薛青城轻笑出声:“师妹这是捉贼来了不成?” 贺凌云噎了一瞬,囔囔道:“我哪是捉贼啊,我这是寻丹心切,若我早日发现那桃源的踪迹,便能早日寻得太清魂丹,好替我的师尊渡过大劫。” 原来她竟想得如此深远。薛青城看着整个人冒着颓丧之气的小师妹,微微颔首道:“想不到师妹心中一片赤诚,师尊他老人家知道了定会无比感动。” 被这么夸赞了一番,贺凌云不由得心虚起来。 想她自打进入山门以来,与名义上的师尊不过只见过几次面,熟悉程度甚至比不上山脚的李大爷,赤子之心什么的,更是挂不上半点关系。 也不知薛青城是哪根筋搭错了,夸起人来竟无半分虚假之意,脸不红心不跳的,一双眼睛更是定定地看着她。 “那是自……自然!”贺凌云错开视线,向着巷口走去,“时候不早了,左右也寻不到那孩子,我们不如早些回去休息。” 闻言,薛青城应道:“也好,今夜的梁家定免不了耗费心神,我们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 短暂的插曲过后,日头已渐渐低沉。贺凌云二人沿着长长的街道不急不缓地走着。 这次出行只有他们二人,谢巧与闻漱又不在身边,因此氛围略显清冷。 来时的路在此刻显得无比漫长。 所幸街道两侧商贩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贺凌云地眼睛胡乱地瞥着一旁花花绿绿的奇怪物体,看得老板来了精神。 “娘子喜欢就买些吧,别给自己落了遗憾!” 年龄约莫四十的妇人有一把嘹亮的好嗓子,叫唤声准确地、笔直地钻进贺凌云的耳中。 贺凌云蓦地止住脚步,目光被妇人所吸引。 这人中气十足,身体定十分强健,想来平日里没少锻炼。 心中杂七杂八地想着,贺凌云的脚步已经不自觉地移动到了杂货摊旁边。 那货摊上整齐地码放着几排色彩艳丽的绣鞋,鞋头多为俏皮可爱的动物,看得人心生欢喜。 贺凌云拿起一只活灵活现的老虎鞋,冲老板笑道:“这是您亲自绣的?当真是精巧极了。” 闻言,老板笑着挥了挥手,笑道:“娘子过奖了,这些不过是我傍身的手艺活罢了。” “您谦虚了。”贺凌云客套道,又拿起另一只老虎鞋,凑了一对。 绣鞋软软的,握在手中甚是绵软,一看便知充了足量的棉花,只是尺码小了许多,还没有手掌长。 贺凌云正疑惑着,老板凑了过来,笑意吟吟道:“娘子若是喜欢,便叫你的相公买下,以后家中有了娃娃,穿上喜庆的嘞!” 贺凌云:“……” 她当这绣鞋为何造型如此袖珍可爱,原来这竟是幼儿的定制款?! “娘子貌若仙子,小郎君又生得如此俊俏,想来二位的孩儿定冰雪可爱。” 薛青城见师妹站在货摊前迟迟不走,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刚走上前来便听见了老板的这番夸赞。 甜言蜜语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妇人口中说起那“小郎君”时,那双含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似乎是误会了什么。 视线落在贺凌云手中的一对绣鞋上,薛青城顿时明白了大概。 这是把他们当作夫妻了。 世人见了单身男女大多会在心中将其凑成一对,误会的事也常有,轮到他与师妹身上并不稀奇。 “我同他并非是这种关系。” 师妹慌乱地将手中的虎头鞋放回原处,冲老板摆手解释道:“更不会有什么孩子,我看走眼了,还以为这是大人的鞋子……” 闻言,老板露出一副“我很懂”的神情来,捂着嘴打趣道:“年轻人脸皮薄,我是过来人,都懂,都懂!” 见这幅场景,薛青城走上前,冲老板点点头,随后拉过贺凌云,说道:“师妹玩心怎的这么重,师父在前面久等了,还不快随我回去?” 说罢,不由分说地便拉着贺凌云离开了。 * “师兄都听见了?” 薛青城腿长,走起路来更是一步抵她三步,被他这么牵着走,要想跟紧得费上些力气。 与那货摊拉开一段距离,薛青城方才松开手,目不斜视道:“听见了。” 贺凌云忽然有些难以言说的窘迫。 “这些人也真是的,怎么还胡乱给人编排身份呢!”她怨道。 还偏偏给当事人听见了,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市井人多爱热闹,他们说便说罢了,师妹莫要放在心上,且当那人说的话是耳旁风,免得心中郁结。”薛青城开解道。 他的声音放得轻柔,不似从前那般冰冷,甚至透着股贺凌云摸不透的味道。 就像是雨滴从空中落下,滚进碧绿的荷叶心,润物细无声。 贺凌云恍惚了一阵,随即摇了摇头,打了个哆嗦。 “我才没有放在心上。”这话说得恨恨的模样,可全然不是没放在心上。 贺凌云完美地诠释了何为嘴硬。 薛青城侧目看着小师妹口是心非的模样,唇角缓缓漾开了笑意。 “是,不放在心上便好。” * 回到客栈时,太阳已彻底落了山,街道上早早地点上了灯,无数的灯笼在檐角高高挂起,远远望去,流光溢彩,映得长宁坊的夜景别有一番风味。 “你们两个今日做贼去了?怎么消失了好一会?”谢巧双臂环胸,站在房门前等着薛青城二人。 他的身旁,闻漱无奈地靠着廊柱,似乎是陪谢巧在这里站了许久。 “谢公子管得宽了些,我与师兄出去办了些重要的事,还要事先禀告与你不成?”贺凌云呛了回去。 “你!”谢巧正要说些什么,神色一变,接着低下头来,猛地咳嗽起来。 贺凌云:“……”差点忘了,这位还是个病秧子。 待谢巧咳得尽兴了,面上染上了毫无攻击性的绯色,贺凌云心中的那点不满也随之烟消云散。 她一个四肢健全、身体康健的正常人,就不要同有咳疾的少年计较了,不然显得她不够大气。 “听闻你中了咒尚未痊愈,那下咒之人说不定会寻着找了过来,你不在客栈好好待着,乱跑什么?”谢巧怒道。 这声义正严辞的批评入了耳朵,竟显得轻飘飘的,甚至还有点贴心。 贺凌云被猪油堵了耳朵,也不好再对谢巧发难,就连语气都放软了下来,“都说了是办正事去了,瞎嚷嚷什么……” 见她不似先前那般剑拔弩张,谢巧也收了劲,目光投向一旁的薛青城。 “今夜的事……怎么说?” 见终于说起了正事,贺凌云不由得竖起耳朵。 然而等了片刻,迟迟不见薛青城开口,贺凌云忍不住扭过头去,却与对方的目光撞在一起。 薛青城皱起眉头,似乎在为某件事而苦恼。 良久,他终于开口,做出决策,“师妹也一同前去吧。” 准备好被拒绝后偷偷混进梁家的贺凌云目瞪口呆:“?!” 同样诧异的还有闻漱。 他不解道:“大师兄,师妹她受了伤,况且她修为浅薄,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你何必让她冒险呢?” 修为浅薄? 帮不上忙? 被接连中伤的贺凌云嘴角抽搐道:“二师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与我应当是同样的修为境界吧?” 闻言,闻漱冲贺凌云使了个眼色,劝说道:“师妹勿要任性,师兄这都是为了你好。” 贺凌云:“……”她的二师兄何时多了个老妈子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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