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只是短暂而又表面的光明啊,还有恶战正在预备着啊。 他觉得有些累,便倚着城墙角滑坐下来,将手盘进破的不能破的棉袄里,想盘起腿,可是腿疼的连弯曲都费劲,他只好平放着腿,头靠着墙睡过去。 “号外号外!共d叛贼许徐,卧底代号“风”难忍酷刑,确认招供!供出该地地下分子名单!!!” “哎,小哥,给我来一份!” “好咧,两分钱。给您的报纸,谢谢您。” “升官加爵?呸!日军走狗!” “哎,我看看,给我也来一份。” “哎,收您五分,找您三分。您的报纸请拿好!” “狗niang养的畜生!我们国家怎么会有这样的败类!” “配婚?还是个日本军官的干儿子!” “要我说,就是活该,活该断子绝孙!和男的结婚,死了咋有脸见祖宗了嘛。” “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就是报应!” 怎么这么吵,许徐揉了揉眼睛,看着不知道啥时候围了一圈的人,有人见他醒了,便拿起一桶泔水朝他泼去,他躲闪不及,慌忙间赶忙用手护了脸。 “啧啧,看看,这个汉奸还知道要脸呢!你知不知道你祖宗八代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当日本人的走狗!啊呸!” …… 口水,臭鸡蛋,腐烂的菜叶朝他飞来,他只能认着人砸。又一桶冷水泼了下来,他不禁打了个寒噤,周围人说什么他都听不清了,越来越模糊,最后晕了过去。 到他再醒来时,面前一张大白脸着实吓了他一跳。看他醒了,那人开心的拍了拍手,连忙跑走了,过了一会又拿了一个小案来,跑出去跑回来,好几次,到最后,许徐看着眼前的小案慢慢变得满起来。 白粥,小菜。饭菜独有的香味侵占着他的神经,他慌忙用手抓起一把青菜塞的嘴里鼓鼓囊囊的,一口接着一口,还有肉!他囫囵吞枣的嚼了两下赶忙咽下去,又抓起两片肉片往嘴里塞,烫的他一直拿手往身上抹,可是嘴里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不能张嘴,饭会掉下来的。 那个人再端着水进来的时候,他嗓子里发出呜呜的呜咽声,越发着急的拿起碗往嘴里胡乱的塞着饭菜,看着那人走的越近,他呜咽声音越发大。 突然,什么东西卡进他的喉咙里面,他剧烈咳嗽起来,可是嘴里的饭还是舍不得吐就憋的满脸通红,那个男子见他这个样子,赶紧将手里的盆放下来给他顺顺背。用手将他嘴里嚼的半碎的菜抠出来,放到旁边的空碗里,又赶忙洗了下手给他拿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刚递到他手边他便抢过去,咕嘟咕嘟的一饮而尽,完了端着放着他刚刚吐的菜的碗又要往嘴里塞,那个男子赶忙上去夺,他据理力争,看那男子不松手便伸嘴咬了上去,那男子疼的厉害也不放手,也不说话,只是眼圈很快红了起来,豆大的眼泪就往下掉。他突然慌了起来,连忙松嘴,想安慰人家,结果那男子把那碗端着走出了门,头也不回。 自知把人家惹生气了,可是,这么好吃的饭不吃多可惜,想着他忙又抓起一片肉塞进嘴里,嚼了一半,顿了顿,认命的自己下了床,干净的白色里衣套在身上,他现在还没心思顾这个,他端着那碗桌上仅有的一碗肉出了门。 院子里之前用土砌的锅灶塌了一半,那边窝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肩膀一抖一抖的显然再哭,许徐赶忙端着碗走过去,把碗放在锅灶上,往他那边推推“吃……肉……” 那人没有反应,他不知道该咋办,只好又伸手把碗往那边又推推“肉……” 那人抖得越发厉害了,许徐忙端着碗蹲到他跟前,把碗往他跟前凑了凑,那人别过身子,又扭到另一边去,他端着碗也往那边移了移“不呜呜……吃……” 木门突然被人踹开来,那男子赶忙躲到锅灶里,许徐也连忙往他跟前挤,结果被人一把抓住手腕扯了出来。 “疯子配哑巴!该!汉奸!” “这日本人的狗儿子还抹粉呢?恶心” 许徐被扯出来,身上不免遭落一顿拳打脚踢,他看着锅灶里被拽着胳膊拖出来的男子,赶紧打了个滚躲过人群将他扑到身下。用胳膊紧紧护着他的头,有人过来拉他,他抵不过那么多人,他顺手抄起旁边劈好的木柴胡乱挥着,把那个男子护在身后。 那些人被吓的往后退。那些人用手指着他,咒骂道“叛徒,卖国贼!” “你为啥不去死!”有个妇女扑过来,许徐手上的棍子突然掉在地上,任由那女人狠狠掴了几个嘴巴,任由她推着,在她要扯起那男子领子时,许徐先一步将那男子揽至身后,指了指那男子又指了指门,示意他先进去。那男子忙抱着头钻进屋子,许徐从锅灶下面的草灰里摸出几枚银元放在那女人手里。 这个女人是地下组织一名同志的家属,他见过,在入狱前最后一次碰头,那男人还说等抗战胜利了,就和他婆娘租上两亩地,买上一头牛,从此以后老婆孩子热炕头。 结果,没多久他就入狱了。他的情报被侦破,使得一部分同志落网,其中就有那个男人。 谁都没有说,谁都不必说,他们觉着死了没关系,死他一个人能让祖国光明快一点到来,能换来儿辈孙辈以及祖国的新生都是值得的。 还有多久结束不知道,但是多努力一天离胜利就更进了一天不是吗?他们多打一次仗,战友后辈就少打一次,天总会亮的,我们那么厉害,凭什么不成功! 许徐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的,看着天上的云又压了过来,他想着得找个天晴的日子把锅灶盘一盘了,不然,以后做饭会烫着人。 他进了屋,没有个人影,他寻摸了半天,才在桌下发现一个一直发抖的人影,他将他小心的拉出来,嘴上说着“不怕……走了……不打……”脸上却冷漠的像不是一个人一般。
第二十二章 小多 那男子从桌子下面出来也怯生生的,不敢抬头看许徐。许徐单腿盘坐会床上,用旁边筷子搅动着碗里的稀饭“来监视我?” 那男子点了点头又赶忙摇了摇头。许徐瞥了他一眼,一边嘴角扬起笑了笑“行吧,来,坐下吃饭。” 门突然又被人踹开,许徐明显有点不耐烦了,可是也只是啧了声。 “许徐,你TM你个狗汉奸!给爷爷滚出来!” 这次许徐头都没抬,继续喝粥。那个人一把将他手上的碗夺下来,摔到地上,啪的一声,黑底白边的碗四分五裂,许徐这才看着眼前的人。 眼前这个人看起来稚气未脱,有着少年的风发意气,短发因为奔跑回来的有些凌乱的搭在额上,身上的衣服虽不是崭新倒也干净整齐。 “我杀了你。”说着,他便一把攥着许徐的衣领将他推至地上,拿起一边的棍子就要往他身上招呼。许徐看着要落下来的棍子,一把伸手握紧棍子的另一头“我没说!” “你要不要脸!外面都传开了!” “随你爱信不信吧。”许徐看了他一眼,自己扶着旁边的床柱子站起来,看了看一直站在角落里的男子,招了招手。 那个人磨磨蹭蹭似乎很害怕一样,慢慢往他跟前挪。 许徐伸手往那个少年方向晃了晃伸出的食指和中指“许落,给哥根烟。” 那少年不情不愿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块纸包着的卷烟“哥,我想打鬼子。” 许徐接过那少年递来的烟和火柴盒,呲了一根,眯着眼燃气嘴上的烟,他很啜一口后,烟慢慢从他鼻子和嘴里漫出来,他瞥了那少年一眼“你现在这句话就够把你打成筛子了。” “为什么?” 许徐没有说话又抽了一口,往那男子方向吐了长长的一口烟,那男子眼睛顿时被熏得睁不开,但是他也只是闭着眼,连挥手都不挥。 许落这才把视线从许徐身上移开,看着这个陌生的面孔。 他脸上和脖子都涂的很白,眼睛和嘴却红的吓人。把许落吓了一跳,许落刚要一把推开他,被许徐一把拉住“别碰他,他身上有东西。” “哥,这就是那个你的……” “嗯!” “啊?喂,你叫什么?”许落躲在许徐的身后,紧紧攥住许徐的胳膊,从许徐身后露出个脑袋问道。 那个男子指了指嘴巴又摆了摆手,许徐掐灭了手里的烟,将烟头掷到地上,用脚捻灭。抬了抬眼“是个哑巴。” 那个男子点了点头,许徐突然一把攥住他的衣领,将他拉至身边,他整个人身体猛的一抖,眼睛直直的盯着许徐,许徐用手撩过他的长发,头发滑落指尖,许徐暗道一声奇怪。没有监听qi?又是个哑巴?这鬼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许徐听见身后传来咕噜噜的声音,许落更眼巴巴的看着撒了一地的白面馒头,刚要伸手,许徐忙放开那男子,一把打开许落的手“有毒你也吃。” “哥!你不能吃独食啊!我是不是你亲弟了。”许落说着赶紧将一口馒头塞进嘴里“这白面……唔馒头……真是好吃……” “有毒吗?”许徐居高临下的看着跌坐在地上的男子,那人仿佛难受极了,头上渗出一层薄汗,他摇了摇头。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否则老子杀了你。”说着,许徐又一把将他拉起来,摁在床上,在他身上搜寻起来。 脱开他的上衣,里面是一件汗衫,摸上去,是平坦的胸膛,裤子也没有。 监视?一个哑巴来监视?还没有监听qi,许徐着实有些想不明白。 那男子似乎疼的厉害,紧紧攥着肚子旁的衣服,嘴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眼泪不断的往下掉。 许落看见了,指了指躺在床上挣扎的人“哥,他怎么了?” 许徐回头看了一眼,那人紧紧咬着唇,面色苍白,捂着肚子。便连忙将他打横抱起,一边将大衣盖在他身上,一边往外跑。 到了医馆他刚要敲门,那男子便挣扎跳下来,往街上跑,他赶忙去追,看着那人跑进了城里的日军司令部。 瞬间他整个人冷静下来,是,他是日军的干儿子,怎么会没有医生给他看病呢。 许徐看着他跑进一个屋子里,没一会便又有几个白大褂的日本人拎着药箱走了进去,他浑身的血冷的像是要冻住了一般,他看着那个半开不合的门,自嘲的笑了笑,便往回走去。 他还没走出两步,便有人将他压倒在地上,他根本不屑于挣扎。看来,他身边这个监视者并不是不会说话嘛。 …… 许徐背靠着墙,一条腿撑起的坐在水牢的地上。另一边的稻草不时有叽叽叽老鼠的叫声穿出来。他手腕上的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身上的鞭痕依旧火辣辣的疼,但水牢里的凉气又透过他已经遮不了寒的棉衣往他骨子里钻。 他装疯的样子暴露了,他再一次回到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为数几日的光明还真是短暂而又表面,许徐觉得烟瘾又上来了,只能拾起地上一根稻草叼在嘴上,权当是支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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