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一出去走廊尽头就传来了另一个人上楼的脚步声。 “他现在状态好吗?”这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塞西尔管家。 霍维尔没好气地回他:“我怎么知道?你带的那个伯爵……” 门被人关上,后面的话埃米特没有听清。 不过只剩下两个人的情形也让埃米特忽然开始有些紧张了。 霍维尔那关确实是被处理了,可他眼前还有一个更大的麻烦——这位不好相处的伯爵先生。 埃米特没先说话,他只假装自己是睡着了。 床铺稍稍向外倾斜了一点,好像有人坐在了床侧,埃米特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等待着对方的行动。 寂静的氛围在空间里游荡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伯爵才缓缓开口说道:“你前天也生病了。” 与其说是抱怨,倒不如说是一种……更加微妙的语气。 埃米特有些发憷,摸不清楚对方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总不能是要扣他钱! 又等待了片刻,伯爵接着说道:“上次说来看望你,你第二天就又到庄园了,所以这次你没来,我就让塞西尔带我过来。” “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勉强。”他说道,“另外,这次过来我也是想问你的意愿。” “我准备带这边的人去我的封地,在靠北边的地方,天气会比这边寒冷一些……你要跟我一起过去吗?” 埃米特窝在被子里呆住了。 他扪心自问,抛去他拥有一个半成品系统这件事不说,他埃米特这边其实并不出彩,长相普通。前不久才刚刚脱离文盲的范畴,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比较勤奋。 仅仅如此似乎没有必要让这位初识的伯爵对他如此诚恳以待。 甚至到了一种小心翼翼的地步。 呆滞了片刻后,他却也很快思考起对方的提议。 沉吟片刻,埃米特还是决定拒绝对方。 霍维尔先生在这边,他们昨天夜里才达成一致,让他来研究一些新鲜书籍,更何况霍维尔先生对他有知遇之恩。 另一点则是他的第一位信徒,也就是费舍尔也在这,在对方的事情没有稳定下来之前,他暂时也不想离开。 得出结果后,埃米特试探着张嘴说道:“抱歉,我想不去。” 他声音有些嘶哑,听起来倒像是重病之中。 然而不知为何,他能通过床铺感受到人微不可察地情绪变动了,就像是突然受到了惊吓,显得有些慌张。 伯爵似乎也感觉自己有些失态,他站起来略显不安地在房间内走动了两步。 而后他又开口说道:“我可以尊重你的决定,不过……不过我没办法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所以我会排一个仆人跟着你处理一些事物。” 怪……太怪了。 整件事从头到尾都闲的非常奇怪,伯爵似乎心有忌惮,但对他的态度却很好。无论是前来探望还是主动询问意愿,包括拒绝之后他说的这句话……这些都显得对方似乎别有所图。 埃米特怀疑伯爵根本不是派人来帮他处理什么事情,而是一种监视。 可为什么?他难道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人? ……还是说,这个伯爵就是类似于防剿局一类存在,在想尽办法阻碍他立教的事情? 但这些也只是埃米特的猜测,他有些忧心,却又考虑到如果不答应点这个位高权重的“大人”什么,对方搞不好会直接做出把自己绑走之类的事情,他还是应了下来。 “嗯……但我没办法提供住宿。”他缓慢地说道。 伯爵倒是答得很快:“他自己解决这方面的问题,你可以不用担心……另外仆人的工资还是由我来发放,虽说是仆人,但必要的时候可以作为护卫。” ……我想我可能并不需要护卫。埃米特心里无声地嘀咕着,他窝在被子里又“嗯”了声,装出一副病重,实在是没有精力和人交谈的模样。 伯爵欲言又止了一番,最后说道:“我会安排他立刻过来见你……” “可以的话……能麻烦在我病好之后吗?”埃米特顾不得他那点伪装,急忙跟着补了一句。 伯爵安静了片刻,答道:“好。” 语毕,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又找不到话题,径直离开了房间。 等到门再度关上,埃米特心里的大石头缓缓落了地。 这可真不是个事。 如果不是到了必须要用的时候,那些仪式果然还是要谨慎使用。以他现在的身份,根本做到隐蔽行事…… 不论是费舍尔那件事还是眼下他三番五次离奇生病,都隐约表现出来了和那些密教有关。只是恐怕猜到的人不多,引起的注意应当也没那么广泛。 但如果有心人追查,恐怕也瞒不下来。 得再小心一点……虽说有“切号”这种以灵魂状态行事的方式,终归还是一个人,规律被把握了就麻烦了。 在被子里又窝了不知道多久,霍维尔罕见地没来“找他麻烦”或者是看护。埃米特缓慢地伸展开身体,再度尝试了一下睁开双眼。 那种被遮挡的感觉无法解除,他整个身体出现的异常不小。 得赶快确定他眼下的情况,来看是否需要做点别的什么掩人耳目。 埃米特想了想,还是将他漆黑的那张卡片塞进了“谈话”的方块。 在塞的时候,他才注意到两个方块好像与先前相比都有了些许不同。似乎……显得更黯淡了一些,但他也不确定这是不是受了他视觉的影响。 换回灵魂的状态,埃米特从床上爬了起来,先做的却是看了眼自己灵魂的模样。 原本被破开而展露的血肉似乎在他回归身体再出来就被重置了,一切恢复如初,只是触摸上去能感受到触觉似乎异常敏锐,细微的抚摸触动都会惊起一阵寒颤。 就好像真的脱下了一层皮一般,新生的部分就开始变得敏感起来。 埃米特将这想法抛之脑后,转身看向床上的“自己”。 只是这一眼看过去之后,他心里生起了一些侥幸——还好没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这时候的样子。
第21章 埃米特眼下的情况是意料之中,却又显得与他预期出现的情况有些不同。 “皮”确实也呈现了不同程度的剥离,但说是“剥离”更不如说是一种更加诡异的现状。 先前的皮肤就像是一层薄如蝉翼的脆壳,他本人的身体则如同被裹在瓷器内部的藏物一般合眼缩在床上。脸部已经有部分碎裂,发干的皮屑都散在被子里,只隐约露出一点脸颊光滑的皮肤。 果然还是会对躯体产生影响。 埃米特沉吟片刻,伸手去将自己的“外壳”剥了下来,半包在内部的脸一点点展露出来。 毫无疑问,这就是“埃米特”的身体,他刚刚从这里出来,可是他却总感觉有那么一丝不协调。不论是先前干燥发黄的皮肤,还是脸颊上的雀斑,又或是一些陈年疤痕旧伤,似乎都一并被抹除了。 就好像“剥皮秘仪”里所说的那一样,他只是消减了自身的污秽,去除掉了“隔阂”。 剥完后,他直起身捏着下巴审视了一番这个身体,情不自禁地想到一些关于原主的经历。 原主无父无母,一副呆傻的模样在贫民窟混到了现在这个年龄。以那些小孩子以前对他的中伤来看,他痴傻绝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那既然如此,他又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呢? 他的父母到底是什么时候抛下他的?他以前有过什么经历吗? 不管怎么说,自己占用了对方的身体,尽管并不是很想要,本来也没想要再活一次……更何况还是这种比以前更艰难的开局。但既然眼下也缓过来,一切走上正途,似乎也可以调查一下原主的事情。 至少对方身上也存在着某种不合理。 埃米特盯着看了会,又坐到床上,俯下身去扶住身体的脑袋,轻轻拨开眼皮,查看眼睛的情况。 一拨开他便明白为何自己一直看不太清了。眼球前方笼着一层很薄的,和外面皮肤类似的软膜,就是这样一层东西,导致他没办法看清楚外面的情况。 他也没太管,就直接用手指将膜取了下来。 好在他身体现在就是个“死人”,怎么捯饬都不会挣扎,处理起来也简单。 接着埃米特又将床铺收拾干净,把这一地的碎屑也清理收集好,塞进“谈话”方块转化成了卡片。 和先前的比,这一部分看着似乎不那么珍贵,连卡片的描述都是【脱落之物】这样简单词语。 将卡片收到旁边,他又看向自己现有的卡片。 用于换号通体漆黑的那张卡片看着总感觉更黑了,放进谈话时的描述也发生了改变。 【门后有四重,一层比一层更加低矮。 这里并非生者的世界,因而“活物”无法通过。 现在,我终于有机会开始我的作答。】 ……但还是谜语。 埃米特猜测这恐怕是有所暗示,或许后面会渐渐得到解释。但无论如何,他还是需要更多的书,只有研究,想办法从书里获取这类卡片,他才能继续下去。 将卡片放置在一旁,他转而看向昨天随意丢进去的书。 或许本来就是没什么东西的书籍,因而只是在点开只是多了点描述。 【诗歌中频繁提及夜空与海,繁星的指引,提及星辰掩藏罪行与白日——因为夜晚它们无处遁形。 或许接下来我可以尝试关注星辰的动向。】 没多东西,但也指了一条不甚明晰的道路,以后说不定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找到一些消息。 当然除了这以外,他还可以到处同人打听,酒馆、报纸,都是很好的情报来源——就像当初游戏里的那样,哪里有奇怪的传闻,就去哪里看看。 不过如果要这样以身犯险……他似乎还得找点防身的手段。 一切收拾好,他剩余的时间还有不少。退出是退出不了,但是去看费舍尔吧,他又有点不敢。 楼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伯爵那人总给他一种玄妙的感觉:例如他好像知道原身或者自己的一些事情,无论是哪点都不太妙。 而霍维尔先生则完全就是担忧这位身体过于健朗的老先生用他那烟斗追杀自己……尽管最多只是轻轻敲一下。 这几天惹霍维尔先生生气可够多了,他可没惹恼对方的打算。 让他坐在这他又坐不下去。 抱着手臂在房间来回几个踱步,埃米特看了眼外面的天,似乎快到黄昏。 他想了想,推开了窗户,目测了一下二楼与地面的距离,惊喜地发现旁边有一个拉着破旧麻布的棚子支在那,他刚好可以借力从这里下去。 仗着没人能见到自己,埃米特提起衣摆,踩着桌子从窗户处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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