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人可不少。”格兰登笑出声,“如果能在您那留下点印象也是我的荣幸。” 这是一个有些危险的人类,但他的危险更多的像是某些动物身上夸张的纹饰, 除了恐吓以外并无实际的攻击或防御能力。格兰登就像是一颗无比细微的尘土,对于整个世界而言无足轻重。 镜中倒影审视这颗“尘土”许久,就像是每次兴趣使然的应允一样:“你想知道他的事情。” “我想这位‘友人’背后或许有某些惊天的秘密。”格兰登答道。 “或许就像你猜测的那样,可我告诉了你, 你又能为我做什么?”镜中倒影声音似笑非笑起来, “你的一切对我而言不值一提。” “您说的没错。”格兰登停顿了片刻说道, “看起来我并没有作为筹码的资格, 那么您对‘未来’有什么看法吗?” 镜中倒影没有答话。 而后格兰登又说道:“我想改变一个‘过去’,您想改变一个‘未来’,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应当是合作者。” 空气中的寂静没有维持多久,终于镜中倒影笑出了声。 “好吧……”祂语气笃定下来,“那么好吧,可我还是得说,我要的不是什么改变‘未来’。” “为什么不是未来呢?阁下,您不存在于过去啊。”格兰登也笑着说道。 而在另一侧。 涉足出边界,埃米特就将迈入到梦境中所见到过的景象里,可他却在“门”外徘徊僵持了许久。 门罗始终没能说出来一句话,而埃米特也并不期待对方的回答。如果一切事情是那样容易挽回的,他也便不至于陷入循环之中,更何况是刚刚擢升没多久的门罗。 他叹了口气,转身便准备离开,而门罗则抢先一步从他手中拿走了那根羽毛。 “我会找到办法。”他说道,就如同往日那般笃定的语气,“这是我的承诺。” 埃米特脸上神情未变,稍稍停滞下来问道:“你知道他的存在就意味着我的死亡,你也知道他就是循环……” “如果你没有回来,他会再次诞生,并且开启循环。”门罗接着埃米特的话说完后停顿了一下,“这是我曾经的推测。” 埃米特盯着他看了许久,也说不出更多苛责的话。 他心里就好像还有那样一个霍维尔问他,每一个选择的结果是否能够承受。 最坏的结果是如何?阿列克切没有再度回归,或者诞生之后的并不是阿列克切、没有记忆的阿列克切……最坏最坏的就是——他谁也没救下来,包括他自己。 他想了许多,有关于阿诺的事,也有关于他读过的那些书籍。第二章 镜中倒影的低语犹在耳畔,第七章门罗的目光似乎也带上了些审判的意味。 “门罗。”他低低地念着对方的名字,又重复了一声,“门罗…你还记得你自己的研究吗?‘历史因记载而有几重’,如果每一次循环都能有机会留下记载呢?就像是虚构的作品一样的记载。” “或许我们已经见过数回,在这里诞生过无数次对话,只不过那些都不为人知。” “答应我,记录下我们的对话……假如我们还将有这样的循环,那么你就能从你自身的记录中找到某个答案。” 语毕,埃米特不再停留,带着黑纱便继续向后走去。 门罗留在原地,可一瞬之间,他却感觉自己并不是唯一一个被留下的。 有一些很私人的事情在发生,他被排除在外,就和他手中的阿列克切一样,他们不是那位被选中的同路人。 可同路人是什么……又真的能有一个同路人吗?门罗也不确定。 埃米特独自一人顺着逐夜狼躯壳后长长的峡谷向前走去,越往里面越狭窄,天空也逐渐被遮蔽。 没有任何光亮,也多亏他不需要光亮就能看清眼前的一切。在裂谷之中,他似乎走到了某个“倒置”的途中,冰做的墙壁挨着他的双臂,他又一瞬间感觉自己不是第一次这样缓慢地用脚步走过这里。 他想起来很早前做的那个梦,有人同他说这里是地界边缘,再往前,就能投入下一个边界的循环。梦中的他没有给出多少回应,现在想起来心里却忍不住跟着涌起一种纵容的感情。 那时候的阿诺更少年气一些,似乎总是对一切好奇。他记不起来更具体的事情,却不妨碍他还能记得那种温暖的感觉。 埃米特呼出一口气,摸着墙壁继续向前走了一段距离。 很快,视野开始变得开阔,就像一切倒置过来一样…… 他在现实里第一次来到了“梦境”——这个世界的背面。 和梦中所见相同,一望无际的水面,他踏足进去时却只是停在水面之上,并不会像后面的蠕虫海那般淹没进去。 水面下则是形形色色的存在,有人,有植物,有各类动物昆虫,也有一些枯骨与黏液……一切处于生命的各个过程中的存在。 整个水面就像是一副巨大的照片,将所有“逝者”留在了此处。 但是他却不会被淹没在此…… 埃米特的目的非常明确,他朝着他隐约感觉的方向,毫不犹豫地朝前方走去,很快便找到了那扇门。 这是最好找的一扇,也是唯一存在于物质世界与精神世界之间的一扇。和梦中一样,他跨越了腐海,推开了第二重门,来到了他的“过往”。
第213章 在来的路上埃米特就有思考过这样的问题。 第三重门后本来应该是什么? 他知道这里有混沌之蛇的遗骸, 可是在遗骸之前,这里应当是做什么的呢? 过往的梦并没有为他解释过这一点,他每一次梦都是与水有关, 只有这一个……只有这一片陆地他几乎没有在梦里见过。甚至在更早一些, 从镜中倒影那得知的某部分循环的体验里, 连“门”这个概念都没那么明晰。 一片分隔开两片海洋的陆地……自己的遗骸。 他抬起了头, 看向那庞大的,像斩斧一样插在焦土之上的蛇骨。它的姿势很特殊,就像是在保持着一个向上昂起的姿势, 但因为失去了头颅, 同时似乎已经隔了许久,因此线索也变得模糊起来。 与当时有关的记忆并未被他带出, 可能也是因为这部分记忆太过混乱的缘故。 在倒影之中他可以不去思考, 但在现实他却不得不认真想想这个问题。 一切从更早……或者最早的时间去回忆。在抵达“此地”之前。 他有一段记忆是有关一个更加“超前”的世界,与现在的科技相比似乎更加卓越。那样一个世界显然与当下他所陷入的循环格格不入。 尽管大部分的回忆还是不甚明了,之前也并未将这当成重点去从镜中倒影手中讨要, 可如此突兀的记忆似乎也在暗示着什么。 哪一个在先呢? 埃米特的手指抚摸过骨头, 上面有一层极细的灰,也不清楚这究竟是从何而来。他顺着骨架内部走了一遍,最后在尾部处停留了一阵。 那段和天水相谈的话里或许正有其暗示, 他大致感受到了天水为何,却在“我是谁”这个问题上犹豫了。 仔细想来,“我是谁”似乎一直是一个萦绕于他身侧的疑惑。 天水称他为奇迹,而一切运算来看他甚至是早于天水所出现的存在, 同时并不属于此界的体系。这正与之前他那段模糊不清, 好似隔着厚厚的毛玻璃的那段记忆有关。 埃米特又想起来“穿越”这个词, 想到他一开始的想法会不会是一种错误。在天水将“循环”交付他之前, 他不曾将时间“逆转”过,那也就意味着在那之前他并没有办法对时间产生干涉。 可是如果他是“穿越”回到天水那个时间的……他又是从哪里“穿越”回去的呢? 还有形象。与那部分有关的有些记忆已经不太清楚,可他记得,在那段记忆里自己一直都是人类的模样,一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人类,从来没有以这样巨大的蛇形长久存在过。 他又是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形态? 权柄依旧如此,除开循环,他还有混沌与无尽这语焉不详的权柄,以至于他到现在都还没能理解这到底是指代什么。 他又在蛇骨周围徘徊了许久,终于意识到些许不对。 这似乎是一个蛇咬尾的动作,可缺失了头颅也能看出来,尾部距离头部附近太远。如果以象征符号代指含义来看,意指“循环”的符号并未构成。 循环没能开启很正常,可曾经的“自己”似乎在当时就想要开启一次循环,只是没能成功。 有什么地方有问题。 埃米特步履一顿,急速朝着蠕虫之海走去。 他来过一次,或许也来过不少次,要想到第四扇门前一定轻而易举,他还想要理解那个房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这一次当他忍受着寒意涉足蠕虫之海时,却并没有听到先前那奇妙的声音。 甚至在那其中还有一道人影,对方背对着他,又在他看过去时缓缓转过了身。 那是一位……教士。 他穿着再寻常不过的教士服装,看上去朴素到有些贫瘠。那张脸让埃米特感觉熟悉又不熟悉,五官似乎同肖姆教士相似,可脸部的皮肤却由一只只的蠕虫所构成。 对方比封罐人还要像一个“封罐人”,只是所构成的虫豸并不相同。 埃米特愣了一会,闭上眼叹了口气说道:“我早该想到。” “你应该想到了大部分?”肖姆缓步来到他身前,声音却是透着一种风吹过的空洞感,“毕竟我们才算是‘同类’。” “我没你想的那么聪明,不如说……到现在为止我也只是弄清楚了一部分。”埃米特嗤笑了声说道,“第十一章 …是啊,我早该想到,那个教士多么可疑…” “所以,你是怎样存在的?单独的个体?还是说你是你,你也是所有的教众?就和第四章 一样?” 肖姆空洞的眼睛无法反应他的情绪,僵硬勉强构成的面部也做不出太细致的表情。但埃米特想那大致是一个微笑,就像对方当初向他伸出援手时一样。 “我是我,但我也是所有,和第四章 相似却又不同。祂那是相同的起源与血脉,可我这里却近乎是同体的万种可能。” “我很感谢您。”对方说,“感谢你引我来到这里。” 埃米特对此毫无记忆,可他并不显得慌乱,而是镇静地接着对方的话继续说了下去:“可我没想到你会带来这些。” “所有存在都会认为我们‘渺小’,正如‘蠕虫生下蠕虫,蠕虫在地上爬行,然后便是死亡’。对这里的所有司星者来说都是如此。”肖姆有一瞬间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人类的模样,他诚恳地说道,“您不正是因为认同是我们之中的一份子才帮助我的吗?” “为什么又要限制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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