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凛这才慢慢起了猜测:萧仪锦像是在在乎齐曜的看法,她对齐曜难不成是有些意思?可他二人……分明就不大可能。 唔……也不,倒也不是全无可能。 “孟凛。”白烬一声将孟凛的神思喊了回来,白烬忽然觉得自己气量狭窄了,孟凛看着萧仪锦分明就是走了神,萧家姑娘的确漂亮,可他怎么能…… 白小公子垂着眼道:“今日入宫,我陪同你再去一趟太医院。” 去哪儿是胡说的,白烬只是不想他留在这里看姑娘。 萧仪锦还未等孟凛应声便已然道:“孟大人不必多虑,今日之事自有我去同姑母与陛下回话。” 不必虚与委蛇孟凛自然喜闻乐见,还当白小公子给他解了围,欢喜地同他离了御花园。 走在宫里的大路上,白烬又与孟凛并肩而行,孟凛仿佛并未注意,但白烬今日脸色冷得要命,宫里过往的内侍见了都有些敬而远之的意思。 白烬其实来时就在想:孟凛性子就并非沉默寡言,他能八面玲珑地对所有人笑意盈盈,即使自己心有私念,他也不可能永远把他拴在将军府里,让他全然不同旁人来往。 正同如今他也能对着萧家小姐侃侃而谈? 那他来日是否有一天真的会娶妻生子,然后同他隔着段无法跨越的鸿沟,从此只能谨守着世俗的纲常伦理呢? 想到这里,白烬不禁加重了呼吸,仿佛胸口郁积了口难以吐出的气。 白烬极少尝过欲望的滋味,从前重生而来,他千里迢迢地赶回祁阳,就想隔着多年不见的念想同他再见一面,可见了他又不想止步于此,他想同他朝夕相处同在屋檐,于此他还食髓知味,他邀他同舟共济,也想和他……沉浮与共、唇齿相连。 可他又不敢,孟凛逢场作戏的把戏比谁都擅长,他碰着那层窗户纸对他百般撩拨,却从来没有真正要把那层纸给捅开了,他像个混蛋,同前世一样。 历经了一次生死的别离,白烬对孟凛狠不下心来,却总有一天他要忍不住了。 此刻孟凛还在没心没肺地同他搭话:“白烬,你猜方才萧家小姐看的什么书?” 白烬还生着气,他却一点也看不出来,白烬敛眉道:“什么书?” “咳咳。”孟凛却只是讳莫如深地凑到白烬耳边轻声道:“不可说不可说。” “……”白烬突然脚步一顿,他缓着呼吸道:“孟凛,我们回家吧。” “嗯?”孟凛有些意外,他回转头来,“不去太医院了吗?” 白烬毫无表情:“不去了。” 孟凛这才隐约察觉出了些不对劲的感觉,他调转方向地拉了白烬一把,“好,那我们回去。” 今日陪同孟凛来的是吴常,他拉着马车尚在宫门口等着。 等上了马车,白烬还是方才的神色,孟凛有些愁了,他想着今日应当是没有惹白烬不高兴才是,他怎么就像是不开心了? 孟凛想缓解这气氛,便又拿出了没说完的话来:“白烬,我今日觉得,萧家小姐很是在乎你家六殿下的看法,他们二人,你觉得可还登对?” “登对?”白烬眼中微微颤抖了下,“陛下宣你进宫,应当是想让你同萧家小姐对上眼来,难道你……对她并无想法吗?” “白烬,你说什么呢?”孟凛语气一沉,他很是疑惑道:“我要是要和萧家小姐成婚,昨日高低得闭口不言往日的病痛,今日更得跟人家姑娘说些花言巧语了,怎么选了这样一个时机跟你开溜了。” 他仿佛一晒:“谁家的姑娘我都不想娶。” 孟凛说话时眼尾上挑了些,正正对上了白烬的眼。 而借着这对视的片刻,白烬仿佛连同今日心中所有想过的纠结与不忿,忽地起了轩然大波,推着他开了这个口:“那我呢?” “孟凛。”白烬胸口骤然跳得汹涌激烈,他口中的话几乎都要颤抖,可他却是重复地问:“那我呢?” 几乎是一字一句。 马车才离开宫门不远,未到闹市,车辙压过路面的声音仿佛连绵不断地往心上倾轧,混着加重的呼吸与心跳在狭窄的马车里响个不停,分秒的沉默让这条回府的路仿佛拉长到了无穷无尽。 白烬他……说了什么? 孟凛忽地起了耳鸣,重若千钧的字眼砸在他的心上,仿佛要将他捶进万丈深渊里,他还未来得及将那神思一点点寻回来,白烬忽地又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白烬的力气很大,他是使劲地握了上来立马又小心翼翼地松了力气,抓着他的手让孟凛下意识闪躲的脸又正对了回来,白烬是在克制着他的情绪,但那向来冷淡的眸子竟像是染上了一丝血色,心头冲撞的情绪几乎将他来回地分成了两半,理智与欲望让他的手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白烬却是又艰难地缓缓松了手,他闭上了眼,“是……是我……唐突了……” 白烬终究是没能等到孟凛对他坦诚相待,他等了实在太久了,他从冬雪中走出来,却把孟凛永远留在了那一场大雪里,自此多年来的孤苦无依中,他多少个寒夜想起往事,他点起安神散想要从梦里窥见一点故人的影子,却总是……事与愿违。 他想过就这样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同他走下去,可心底的欲望像是看不见的大网,收紧时勒得他喘不过气来,让他不得不一吐为快,让他不得不赌上来日开了这个口来。 可他再对上孟凛的眼睛,他的意气又漏了大半,倘若孟凛并无回应,他们今后,又会走上从前的那个结局吗? “白烬。”孟凛却在这关头又将白烬的手抓了回去,他喉间动了动,他从未见过白烬这般模样,一向清冷的小将军连对他笑都是淡淡的,就连他抓住的手都从未如此炽热过。 “我……”孟凛要艰难地开口了,可他这一抓仿佛是给白烬填补了泄掉的勇气,他竟是反手用了力气,将孟凛的手狠狠地握了过去。 本是靠近着相对而坐的位置,白烬稍微起身,又是拉着他的手的动作,便正像一整个将孟凛包进怀里,他用着一种绝对压倒一般的动作,俯身了下去。 白烬正正看着孟凛的眼睛,他佝偻着身子,低垂着头,手间把孟凛的手抵在了马车的车窗上,从而对着他的嘴这般亲了下去。 他邀他同舟共济,也想和他……沉浮与共、唇齿相连……
第46章 中毒 这太突然了…… 孟凛丝毫没有力气把白烬推开,白烬碰到他嘴唇的那一刻他甚至闭上了眼。 白烬对他……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吗?燕闪艇 从前比邻而居时,邻家的小公子其实并不如何搭理他,沉默寡言的白烬同他并没有千言万语可说,他以为是直到秦裴不在,小公子没了师父,孤身的少年这才将软弱的一面露出了些许端倪,才让孟凛趁机而入地分得了几分真心。 孟凛是想将这些真心视若珍宝的,可白烬尚且不过十七,他谨守着礼义廉耻与忠孝仁义,他身上还背负着家国的期许与希冀,他哪里会懂得这些同世俗相悖的鱼水欢情呢? 孟凛便在玩笑之余,当真地将自己多少拔到了兄长的位置。 可白烬竟然在这时候……对他吻了上来。 白烬很是规矩地贴在他的唇上,与他手间几乎强势的力气仿佛千差万别,他温柔得像是春风,连缠绵交缠在一起的呼吸仿佛都放缓了许多。 独剩了胸口一团烈火烧往四肢百骸,在惊心动魄的心跳声中燃得他再不得理智。 孟凛心惊肉跳地想:我是不是这般亲过白烬的…… 可他想不起来了,他闭上眼便仿佛被铺天盖地的黑暗笼罩了,在这昏然的天地里找不出一丝的清明,他耳畔骤然又浮起些他几乎要淡忘的回忆—— “他可是南朝派来的奸细!” “那是乱臣贼子!南朝不过一群叛乱的乌合之众……” “他处心积虑地接近当朝太子,肯定是意欲祸乱朝纲!好在奸计没能得逞,实在是报应,报应!” …… 潦草赴死并非他想要的,但无数人戳着他的脊梁骨对他说三道四,那些不堪入目的言语入耳,并非是一丁点分量都没有。 他仿佛从深渊里挣脱不了,可白烬……白烬是站在光里的人,他怎么能跟自己一道沉沦,怎么能被自己怎么也分说不清的身世给拖累呢? 倘若将他对白烬的感情放在情爱的位置,他又忽而清醒地想起往后来,若是风光霁月的白小将军知道了他的身世,他是会谨守律法地将自己送进大牢,还是会因为私情而徇私枉法地放自己离开? 那自己又将如何自处,他又如何会有脸面再安放这份白烬豁然捧出的真心…… 孟凛睁开眼,他轻轻抿了下嘴,白烬便缓缓从他脸上抬起来了些。 近在咫尺的眼睛对视着,白烬手里收了些力气,却依旧保持着这个动作,呼吸缠绵地难舍难分,白烬极轻地说了句:“对不起……” “我……我逾矩了……” 孟凛的心仿佛被什么细锐的东西扎了,隐隐带着疼,难受得他说不出话来,可此刻他也不得不说了,“白烬……” 四目相对之下亲密无间,可孟凛说:“你我……依旧是相互扶持的同僚……依旧是同在屋檐的邻里……依旧……像从前那般……” “好吗?” 白烬的手倏然没了力气,他指节几乎是在颤抖,白烬的呼吸声还响在孟凛的耳畔,“我知道了。” 白烬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了……” 他眼底一沉,几乎是微微闭了起来,他的手已经缓缓松开了,这动作没再持续,他慢慢后退着坐了回去。 外边正到闹市,人潮汹涌的嘈杂声在耳畔响成了一片,把人的心跳声都淹没进了其中。 谁也再没说话。 这一日都没再说过话。 夜里将军府里静得如水,月光洒落庭院,簌簌的竹叶被吹得轻响,春花无声地落了泥土。 孟凛还在辗转无眠,他无奈地想:这不像他。 白烬送他进过大牢,即便这事儿如今还没发生,他怎么也应该把这份仇怨给报出去,他应该再无情无义一些,接了白烬的情意,等往后没了退路,再把他一手推出去,不带半点犹豫那种。 可孟凛对着夜色叹气,他压根舍不得…… 这时门忽然被敲响了。 “谁?”孟凛披了衣服起身。 “公子。”陈玄推门进来又把门合上,他放轻脚步走到孟凛跟前,“出事了。” 陈玄极少会夜里这般来找孟凛,应当不是什么小事,孟凛将方才心中的纠结都收好了,他坐在床边,一边抬手让陈玄起来,“是哪边出事了?” 陈玄低着头:“六王府和萧家。” “都出事了?”孟凛犯愁,今日白烬的事情已经够让他心乱如麻了,怎么连个晚上的安息都不给他了,“详细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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