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等齐恂没了别的吩咐,谢化领了旨就已离去。 齐恂在宫殿门口站立,他往眼前一望,皇帝的寝宫立于台阶之上,往下就能望见宫中的诸多屋檐,偌大的皇宫之中,竟显得齐恂的身影渺小了许多。 但齐恂知道自己离大计只有一步之遥。 当日下午,接人的马车就从宫里去了六王府。 萧仪锦听闻了消息并未惊讶,她让人稍微收拾了行李,就跟着过来的人上了马车。 即便萧仪锦嫁了六皇子,但她依旧唤得太子殿下一声表兄,来人自然不敢为难她,她又为人亲厚,对来人没有旁的要求,只在身边带了两个侍女。 那两个侍女都跟着萧仪锦坐上马车,马车缓缓行驶,朝着皇宫去了。 马车上两个侍女与萧仪锦相对而坐,却都戴了面纱,萧仪锦朝二人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露出了一点笑声。 其中一人无奈道:“王妃娘娘,您就别笑话了。” 那声音竟是个男子,那若隐若现的面纱下面,妆面厚重得看不出模样,但这声音听着像是楼远。 萧仪锦掩了掩嘴,“从前与少将军也算是见过许多面,倒真没见过少将军女装的样子,不知道楼大将军见了是何反应。” “可不能让我爹看见。”楼远隔着面纱给自己扇了扇风,“这不是没有办法,若是以护卫身份,进宫可就没这么容易,是吧?” 楼远朝旁边那“侍女”道:“陈羽。” 陈羽有些局促,他养好了伤,终于回京与楼远一道夺回了发妻,如今京城生变,他没法置身事外地这时候离开,就跟着楼远一道混入皇宫,他木讷地“嗯”了一声。 “但此行有些危险。”萧仪锦除却笑意,还是有些担心道:“我不过是去面见姑母,想必太子表哥是不会让我见到殿下的,到时候……可能就要倚靠你们了。” “其实……”楼远话里有些歉意,“其实我明明知道你与太子的关系,还让你来带我们进宫,本是不合道理。” 萧仪锦却垂眸苦笑了下,“无妨……此事早在许久之前,我就已做了承诺。” 她想起未能如愿嫁给齐曜之前,曾经被白烬与孟凛直接问道:“来日你的太子表哥与六殿下只能有一人得势,你会选谁?” 萧仪锦也记得自己当时的答案:“来日若是真要选择,我信天理道义,抉择……公理之辈。” 马车摇晃不久,就已到了宫门。 那马车不能进宫,因而停在了宫门,萧仪锦和她的侍女从马车上下来,验好了携带之物,就有了萧贵妃宫里的内侍过来接人。 萧仪锦身份尊贵,在宫中时常走动,宫门的侍卫与内侍都认识她,因而这一行走得很是顺利,只是从宫门离去之时,有一侍卫看着两个侍女有些疑惑道:“今日王妃娘娘怎的没让身边的夏栀姑娘一起过来?” 萧仪锦端着大小姐的端方,她从容地笑道:“劳烦侍卫大哥关照,夏栀近来身子不适,但我许久不曾入宫,想着给姑母备些礼,因而带了两个姑娘一道进宫,敢问大哥可是有何不妥?” “不敢不敢。”那侍卫赶紧退了一步,“王妃请。” 那萧贵妃宫里的内侍与一个同来的侍卫带着萧仪锦三人往后宫走,内侍低头走在前头,那侍卫好似带了警惕之心,他亦步亦趋走在后面,手却没有离开过腰间佩刀。 快到御花园时,萧仪锦忽而脚步一顿,“遭了。” 她转身时脸色好似有些着急,“方才从马车上下来有些着急,忘了将要给姑母的礼品拿上,这可如何是好?” 那侍卫怔了下,“不妨卑职带着王妃回去?” “此去路远。”萧仪锦露了些疲惫的神情,“我让我的侍女与你去如何?我可先行去找姑母,或者你若是不放心,我也可以在此处等你。” “这……”那侍卫有些犹豫,却见萧仪锦已经朝侍女使了颜色,只好道:“那劳烦王妃在此处稍候,卑职去去就来。” 萧仪锦话间和气,“也好。” 然而那侍卫转身之际,几乎同时,陈羽与楼远的手就伸向了那内侍和侍卫,不过颈后一击,两人就晕了过去。 楼远接住那侍卫倒下的身体,“王妃娘娘干得漂亮。” 萧仪锦呼了口气,“方才真是吓死我了,我可是从未做过如此失格之事。” “萧小姐英勇无畏。”楼远拉着那侍卫就要进花丛,“楼远佩服,就是还劳烦王妃娘娘帮忙照看一下来人,我们,我们也好换个衣服。” 萧仪锦慌忙转身,不消片刻,楼远和陈羽换上了那内侍与侍卫的衣服。 两个人互相比照看了看,陈羽不禁皱眉,“我为何要穿太监的衣服。” 楼远噗嗤一笑,“没有办法,就来了这么两个人,何况太监更好行事,你可是赚了。” 陈羽不听他胡扯,直接问:“今日要如何行事?” 楼远也不多玩笑,“宫外安排了人里应外合,今夜最好能先把六殿下给救出来。” “殿下……”萧仪锦本还要先行去往后宫,却停顿了一瞬,“我是否也能去面见殿下?” “这……”楼远犹豫,“此时……怕不是好时机。” 萧仪锦低头抿了下嘴,但再抬首时眼神坚定:“楼少将军,其实,我心中还有一计。” …… 这日宫外,也不知从何处传来,忽而有一论调甚嚣尘上。 “如今这宫中是何人主事?”一书生打扮的人在茶馆中与旁人谈论,“陛下?” 那人摇了摇头,“陛下从城外陀安寺里回来,就一病不起,如今几位皇子都在宫中侍疾,但这么些时日都还没有消息传出,看来京城里啊,是要变天!” “陛下本来还未有沉疴入骨的征兆,怎么如今就……”旁边一个年轻人怀疑道:“这其中似乎有些蹊跷。” “如今连前朝就有的楼大将军都被罢了职,想必陀安寺中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但是其中内情……”那书生似乎讳莫如深,“当日护卫与带入京城的,都是当今太子殿下,其中内情想必也只有太子可知了。” “这……”身旁人都有些惶恐,“兄台慎言……” 太子殿下前去护卫,又带了陛下回宫,中间的内情除了当今陛下,当然也只有太子知道,但是事情若如此说来,仿佛言外之意,还能让人联想到建昭皇帝的病也与他有所关联。 “是是是……”那人小声道:“但话虽如此,这宫中的侍卫其实都已换上了太子的人,谁人主事……其实也不算什么秘闻了。” 几人谈话之后就已散开,那茶馆中却是有人立起耳朵听着动静,楼上雅间的门被缓缓推开,有一店家小二身份的人提着茶水进了雅间。 里头有个人好似悠闲惬意地喝着茶,那店小二擦着桌子去给他添了一杯茶水,凑近之时压了声音道:“大人,话都传出去了。” 那人慢悠悠的端起茶杯,“知道了。” 他透过窗户看向外面,这京都底下的风起云涌好像也如表面一样繁华,这人正是礼部尚书,应于渚。 不过一日,城中竟有泼天的传言,说是太子殿下已然占据宫闱,当日寺中之事,或还与他有着莫大关系,更有传出去的谣言,说是齐恂登位在即,却是他使了计谋,如今陛下卧病在床,就是他所行不轨。 真假不辨的谣言如同大网忽然笼罩了京城,等到齐恂属下回禀,已然是蔚然成风。 事情的发展犹如飞出的羽箭,那夜因为城中流言提早宵禁,夜里的街道,却有马蹄与刀剑的声响。 一支并并未带有统一标志的兵士四散在了城中,他们所骑的马来源不一,禁军麾下羽林军、龙骧军甚至还有侍卫亲军的装束,这些分散的兵士好像并无目的,只绕着整座皇城来回绕着圈子,哒哒的马蹄好像夜里的暗影在城中肆虐,仿佛要把这动静弄得全城皆知。 紧紧闭上的窗子忍不住探出口来,今日方才得知流言的民众竟是将其混为一谈,或是今夜,就是长安城要变天的时候。 宫里很快就注意到了城中的动静,城中禁军立刻就派了人出来,却使得城里更像是兵马动乱。 待大街之上,禁军人马分散开来将人堵住,兵马刀兵相向之际,却发现街上之人均为同营的兄弟。 领兵的将领不知情况,对着本营的兵士发问:“为何叛乱!” “不为叛乱。”一将士扬起大刀,掀起自己装束的衣袍,挥刀就割下了一片衣角,“是为救主!” “你们为的什么主!”那将领怒斥之下,忍不住道:“十多年的兄弟,今夜怎可聚众叛乱!” “十多年的兄弟……”那将士仰天看了一眼,“十多年前,我等还并非禁军麾下,我等忠于……” 那些将士几乎一字一句:“白家将门。” 几乎一样的夜晚,京城之中,十多年前一心忠君爱国的白延章白大将军一朝获罪,其下领兵的几万大军,要么一道领罪,要么被并入其他营内,从前将门白家不复,那经营多年的常胜大军,一夜就失了爪牙。 “白大将军忠君爱国,却被齐恂诬陷,一夜成了叛乱之辈,如今眼看太子夺权,那就是昭雪无望!”一将士挥起大刀,“我等身为下属,却苟延残喘多年,是为不忠,故而今夜不为叛乱,是为救主!” 白大将军已经成了历史的尘埃,叛国的罪名使得无人敢多加提起他的名字,可当初他麾下的众多将士,跟着白家一道北上征战,一道入城救主,其中的忠奸与否外人听信流言,自己人却看得明白,如今多年过去,世人以为当初白家依然没入往事无人再会提起,可他将门之中,依旧是有数名将士,依旧记得当年的荣光。 历史洗不清白家的世代忠名。 “放肆!”那将领气急,“今夜只要在城中伤人,那就是叛乱!你们如今穿着我军衣甲,是要拉我等一同下水吗?” “那就得罪——”挥舞的大刀映上城中举起的火把,刀剑的冷光在城中乱晃,但那些四散的兵士却并没有殊死一战的模样,而是四下逃窜,仿佛只为了将城中搅乱。 禁军不得已也分散开来,将整个京城的街道围了满城,城中的热闹仿佛与白日可比,却是充满了刀光凛凛的影子。 作话: 应该还有两章就完结啦!
第143章 曙光 城中一乱,六王府的人这才动了,一支私兵从王府冲到街上,径直朝着宫门奔去。 下钥的宫门因为禁军出宫还在缓缓阖上,“吱吖”的关门声中却忽然掺进了沉声的闷响,几只羽箭伴随着马蹄踏响,在暗夜里倏然射上了宫门。 那几箭带来的停顿之下,六王府的兵卫支起长枪,顶住了即将阖上的宫门,那守城的侍卫如临大敌,“逼宫叛乱,你们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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