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颂没有问他去做什么,他自己先开口了。 “我把我爷爷的遗嘱当着他面给撕了,以后我和他们就完全没关系了。”裴颂在写卷子,他拉来张椅子,坐到他身边很愉快地说。 虽然有猜到贺闻识这次回去是要处理家事,但没想到是直接撕了遗嘱断绝关系,裴颂有点诧异地看他一眼,又点点头,“哦。”觉得这种反应太平淡,他想想,补充一句,“挺好的。” 贺闻识盯着他看几秒,忽然笑笑:“我以为你会劝我。” 裴颂眼睛重新盯回卷面,边写边问:“我为什么要劝你。” 贺闻识想了下,“因为我放弃了一笔很大的遗产?很可惜?”他耸下肩,“我撕得时候你是没看见我爷爷和我爸那表情,哈。” 裴颂在试卷上勾画了下,说:“可你又不想要。” 这句话不知道戳中了贺闻识哪个点,他忽然开怀笑起来,表情有些阴戾,“对,我一点都不想要这些脏东西,”他语气掺了丝阴狠,但没两秒又平复下去,恢复惯常的表情,顿了顿,笑下说,“不过我以为你至少会好奇,问问我我是怎么回事。” 贺闻识知道裴颂那天应该是很清楚地听到了贺闻序骂他野种的事。 谁都喜欢八卦,尤其是这种称得上豪门秘事的八卦,贺闻识以前没少被人拐着弯打听过,他一点都不介意告诉裴颂。 但裴颂从来没问过他。 裴颂听出了他的意思,纠正他。 “我确实是想知道,”裴颂一边写题,一边说,“但想知道这些也只是因为担心你,如果你自己不想说,我当然不会问。” 他的语气很直白,也很平静,仿佛担心他这种事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没有什么好隐藏的。 贺闻识愣怔两秒,“……你真的是……”他张了张口,忽然长长叹口气失笑下,脸上的表情尽数敛去,像是有点无奈地捋了下自己的额发,在裴颂有些困惑地看过来时,又温和地笑了下。 “裴颂。” “嗯?” 贺闻识伸出一根手指,弯起嘴唇:“抱一下,抱一下好不好?” 裴颂停住笔。 “现在?”他有些犹豫。 贺闻识眨眨眼:“不可以吗?” 裴颂看了下一旁的闹钟,他国庆七天假睡了五天,虽然作业是已经写完了,但还有很多其余要补上的计划。 时间紧的很,裴颂有点纠结,不过最后还是同意。 “五分钟。”他伸出手指。 — 不大的房间里,两个年轻的男生静静抱在一起。 贺闻识没有很用力,只是把自己的椅子拉近了点,然后俯过身虚搂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个人都没说话,裴颂坐在椅子上,视线对着天花板,他对贺闻识的气息和体温都太过熟悉,闭了闭眼睛,渐渐的,不知不觉有点犯困。 感觉到怀里人脑袋歪了下,像是要睡着,贺闻识轻笑了声,动了动,微偏过头看向裴颂。 裴颂身上仍是一股薄荷味沐浴露的浅淡气息,脖颈修长白皙,是天鹅颈,侧颈薄薄的皮肤上能看见青色的血管,漂亮的厉害。 不知道怎么想的,贺闻识忽然张口在上面咬了一下。 轻微的刺痛传来,裴颂从困意中一下清醒,皱了下眉:“贺闻识。” 贺闻识声音松快:“嗯?怎么了?” 裴颂偏过头来看他,拧眉:“你咬我。” “抱歉,”贺闻识闷笑了下,坐直点身子,依旧搂着他,手指在他侧颈皮肤上抹了下,“很疼吗?” 疼倒是不疼。 裴颂右手被贺闻识压着,左手从他胳膊下勉强伸出来,打了个哈欠,又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你咬我干什么。” 贺闻识想了想:“就是想咬?” “?” 裴颂很认真思考了下他是不是想找茬。 “裴颂。”贺闻识又喊了他一声。 裴颂思考被打断:“干什么?” 贺闻识睁着眼,下颚抵在他颈窝里,抬手捏捏他耳朵:“你说要不然我们俩真谈恋爱吧。” 他笑下,很煞有介事地推销自己:“你看我人长得不错,成绩也不错,脾气又好,还会做饭做家务,是不是和你还挺搭的?” — 裴颂没接话。 空气一时沉默,原本还算轻松安谧的氛围随着贺闻识这句话变得凝固起来。 裴颂慢慢重复了遍他的话,思索着问:“你说,你想和我谈恋爱?” 他语气里并没有多少应该有的惊讶和无措,察觉到丝不对,贺闻识舔了下嘴唇,慢慢直起身,刚想和上次一样说自己只是开个玩笑,就听见裴颂开口。 裴颂看着天花板,思考了几秒,然后问:“贺闻识,你是喜欢我吗?” 空气一滞。 张了张口,知道已经避不过,贺闻识默两秒,收起了一贯有点吊儿郎当的样子,直起身,看着裴颂,这次神态变认真了许多。 “是。” 他笑了下,大大方方地说。 “裴颂,我喜欢你。” 房间里很安静,裴颂一直没说话,仿佛在思考,贺闻识等得越来越有些焦急,他心里轻呼吸下,面上笑笑,又问了遍。 “可以吗?谈恋爱。” 话音刚落,裴颂就摇了下头:“不行。” “……” 虽然知道可能会被拒绝,但见裴颂这么果断,贺闻识心脏还是猝不及防涩了下。 他舔下嘴唇,笑下,做出轻松的样子,“啊,那也没事,”他说,“我再追追……” 话还没说完,被裴颂打断。 裴颂垂下眼睫,补充完刚刚的话。 “要等高考结束。”
第43章 变成猫了(十三) 贺闻识还是第一次体验到心情坠入谷底又被一下拉回的感觉。 片刻后, 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裴颂。” 裴颂“嗯?”了一声。 “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贺闻识呼出口气,抓抓头发, 又好气又好笑地开口,“以后说话别大喘气, 我真差点被你吓死。” 裴颂不明显地挑下了唇角。 “是我话没说完你就急匆匆打断了,”他神态自若地甩锅, “怎么能怪到我身上。” “好好好,不怪你不怪你, 我的错。”贺闻识也没多在这个问题上计较, 笑了下, “那说好了,等高考结束?” 话是自己说得, 但要真再认一遍还是有些臊,裴颂舔下嘴唇, 不自在地偏了下头。 过了会,贺闻识才听到一句很轻的“嗯, 我说得。” — 国庆过完后,两人又投入到紧张的学业中。 期间贺闻识有提议要不然裴颂把宿舍给退了, 直接住到他公寓来。 裴颂想了下,还是拒绝。 “我怕会分心。”他说。 贺闻识彼时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他的手指,闻言顿了顿, 然后闷笑了好一会,慢悠悠地咬字重复一遍:“你和我待在一起会分心?” 裴颂嗯了声。 他确实会分心。 他这么直白,反而让想逗他的贺闻识噎了下。 贺闻识偏过头轻咳一声, 耳尖有些不明显泛红,然后转过来, 嘴角扬起,装作若无其事地哦了声。 快乐。 高二虽然不比高三那么紧张,但大大小小的考试也不少,而也不知道是不是玄学作怪,每次分数出来,裴颂总会比贺闻识低上那么几分。 刚开始裴颂觉得是因为自己语文上的短板,但等他渐渐补上去后,还是会因为各种因素比贺闻识低一两分。 没一次都没能反超回去,跟被下了降头似的。 裴颂:“……” 裴颂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排名表,食指敲着桌面,唇角拉平。 就、很、不、爽。 他一不爽,就不很想理某个排在他上面的人,能憋气憋个好几天不理人。 以至于贺闻识每次考试简直能称得上胆战心惊。 贺闻识有想过要不要偷偷放个水,考试时故意写错几道题,但转念一想,要是让裴颂知道了,他大概会死的更惨。 贺闻识捂住自己卷子,试图转移话题,熟练地哄人:“晚上想吃什么?给你炖鱼汤?用不用再给你加点小零食?” 虽然说是已经过了过渡期,但裴颂每个月还需至少变两天猫来稳固一下,这两天他就会去贺闻识公寓住着,今天正好到了他的稳固期。 “不用。”裴颂语气愈发平淡,甚至不明意味地冷笑了声,“你这么厉害,我哪吃得起你做得东西。” 贺闻识:“。” 裴颂不爽归不爽,但也知道这怪不到贺闻识头上,是自己的能力问题。 只是还是会有些不由自主的郁闷。 裴颂撇下嘴。 他解决郁闷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加倍的卷。 当不了第一,那一定还是因为自己不够努力。 贺闻识原本以为两人坦白后,就算裴颂现在还没答应,但他也很快就能过上每天抱抱同桌贴贴同桌的快乐校园生活。 但现实里,裴颂只会在他贴上来的时候,给他一记“请不要打扰我学习”的眼神。 以前还能赖在裴颂身上,现在只是靠下肩膀裴颂都会嫌他碍事,把他拨到一旁,自己专心背书做题。 贺闻识:“……” 啧。 上学期结束,寒假裴颂一直在咖啡店兼职,贺闻识没事就会过来点杯咖啡,等着裴颂下班。两人会在路灯下同行一段路,肩并着肩一起走回去。 有时候是裴颂送他回公寓,有时候是他送裴颂回家。 到了除夕那天,裴颂提前跟咖啡店老板请了假,先去小商品市场逛了圈买了些东西,才回家。 “妈。”打开家门,裴颂见门口放着双女士鞋,就知道人已经回来了,喊了一声。 厨房里传来声哎,很快一个女人走出来。 张慧兰穿着件款式简单的杏色毛衣,梳着单马尾,气质温柔,虽然已经快五十岁,依旧可以窥见她年轻时的美貌。 她工作的那家主人开得工资很高,但基本不放假,母子俩一年也就过年才能见一次面。 她朝裴颂笑了笑:“颂颂回来了呀,刚好,饭做好了。” 裴颂嗯了声,放下手里的东西,很快走进厨房,帮忙把饭菜端出来。 母子俩都不是多话的性子,相处起来也是一片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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