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康小跑到他身边,小声跟他说:“师父,太子想跟皇上说几句父子间的贴心话。” 李公公抬眼看向静立在前面,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太子,略一躬身,挥手带走了房间内所有的宫女和太监。 陶澜这才进去。他又重新给皇上汇报了一遍他登基后的主要安排,“皇后为太后,怀黎为新……” “江昭容……”皇上开口打断他。 陶澜道:“父皇放心,我知道你宠爱江昭容,以后就算明王做出什么事,我也会保住她太妃的位置,不会对她怎么样。” “殉葬。”皇上补上没说完的话。 陶澜坐在床边静默无言。 皇上没听到他的应诺,转头艰难地看向他。 他躺在床上,看陶澜要用仰望的姿势,或许是这个原因,他看到的陶澜有些陌生,这个陌生沉默的人,竟让他无端生出一丝害怕。 为了压下这份弱势的害怕,他又强硬地说了一遍,用命令的语气,“让江昭容给朕陪葬。” 陶澜叹了口气,“父皇可是还在介意江昭容是否生下龙种的事?” 皇上没说话,刚才那一句强硬的命令已经用尽了他的力气,他需要缓缓,但他显然是介意的。 这种事没人能不介意。 陶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又问:“父皇是觉得,你一直很宠爱江昭容,江昭容应该也很爱你才对,她竟然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损害了你的权威?” 皇上蜡黄的脸看起来更恐怖了。 “这事我倒是知道一点,为了让父皇死得瞑目,我来告诉父皇吧。”陶澜孝顺地说。 皇上紧紧盯着他,“你……你查到了?” 这确实是皇上死前最在意的事,他想伸手抓住陶澜的胳膊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可惜他的手没能抬起来。 陶澜看到了,他说:“父皇别急,我这就告诉你。” 他没让皇上多等,立即倾身到皇上耳边说了什么。 灯火通明的房间里,两张脸靠的很近,一张干枯褶皱,一张年轻明媚,在暖黄的灯光照耀下,年轻的更好看,年老的更蜡黄。 随着年轻之人的轻声诉说,年老之人的生机像是被抽走了,他的眼睛瞪大,呼吸急促,浑身颤抖,张口想要说话,从嘴里涌出来的却是一滩血。 陶澜坐直身体欣赏了一会儿他的模样,又好心道:“哦,父皇是不是还好奇,当年我母妃身上的毒到底是谁下的?” 不知道是不是睁太大的原因,皇上眼里出现了一层水雾,一张嘴又涌出一滩血。 “别急,父皇把皇位都给我了,我有什么不能告诉父皇的?只要是父皇想知道的,我一定都告诉父皇。” 陶澜说完,在皇上焦急又紧张地注视下,不急不缓地走到旁边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润嗓,直到喝完才过来。 “当时宫里不只一个后妃怀孕,后宫上下都非常注意,没人能轻易将对孕妇不利的毒物带进各位娘娘的宫里是不是?” “父皇有没有想过,就算带来了,也很难送到娘娘的口中,除非娘娘主动配合。” 皇上茫然地看着他,又很焦急。 陶澜笑了笑,“是我母妃托江昭容给她带的。” 说完不顾皇上的反应,他摇了摇头,“皇后竟然没吃到这个劲爆大瓜。” 他又自言自语道,“也是,江昭容和虞妃联手,就算是皇后也不是她们的对手,她们可是读者最喜欢的两个女性角色。要是说有女主角,那一定是江昭容,而不是皇后。” 他自顾自说了一通,才想到皇上。 “既然说到这里了,我再告诉父皇一个秘密吧。”他俯身又在皇上耳边说了十个字。 这十个字又换来一阵剧烈的咳血。 说到这里,陶澜觉得自己仁至义尽了,该说的都告诉他了,皇上死也死得明白了。他起身,最后很疑惑地问皇上:“好好爱一个人那么难吗?” 皇上咳嗽难止,没法回答他这个问题。 陶澜起身,刚迈出一步,衣服被人扯住了。 皇上竟然抬手拉住了他的衣服,不过这也是他爆出了所有力气才做到的,抓住了太子浅黄色常服后,他好久没能说出话。 在陶澜即将不耐烦时,他才费力说出两个模糊的字,“求……你……” 他只能说出这两个字了,究竟求陶澜什么没能说出来。 陶澜却好像听懂了,他俯身握住他枯瘦的手,声音温柔,“父皇,这个请求我一定答应你,你安心地走吧。” 皇上的手这才坠落。 太子走后,皇上咳血不止,死在了新皇登基那一天。 他死时,新皇和皇后正站在皇宫最高处,受百官跪拜。 陶澜指着下面乌泱泱朝拜的人和威严的皇宫,对江怀黎说:“怀黎啊,看,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江怀黎一下就想到,在望京阁陶澜也说过这句话。他也记得,那是他第一次听到陶澜的话而寒了脸。 那时,这话在他听来无比的荒谬疯狂,也是这句话,让他认定澜王果然疯癫。 他转头看向陶澜,今日阳光明媚,和他们成亲那天一样是个好天气,阳光在陶澜眼里落了一个光点,他笑得明亮又好看,好像还有点,温柔。
第32章 新皇登基后,处理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帝的葬礼。 为了表示他的孝心,登基大典一切从简,葬礼却办得格外隆重。 等先帝终于被送到太庙时,陶澜远远望着,感慨道:“父皇生前也是个体面人,葬礼也算配得上他了。” 江怀黎:“……” 他问陶澜:“先帝什么时候不体面了?” 陶澜笑了笑,“人卧床快死的时候大概都不会体面吧。” 先帝下葬后,陶澜开始安置先帝的后妃。 很多人都以为他不会善待贵妃和江昭容,实际上,陶澜不仅没苛待她们,还给江昭容升了位分,她成了江太妃。 江怀黎知道他不是为了面子才做给朝臣百姓看的,他为什么这么做,他好像知道了。 江太妃除了是明王的母亲,还是他的姑母。 陶澜最近不仅对江府的人很好,连带对江太妃都多照顾了几分。 江怀黎思来想去,觉得陶澜不必如此。 吃饭的时候,他把想法跟他说了,“皇上,你不用这样做。” 陶澜:“我知道江太妃以前对你多有照顾,你把她当半个母亲,这样做没什么。” “谢皇上。”江怀黎说:“皇上还记得以前说的吗,我们是协议结婚,当时为了应付先帝的圣旨,结婚是合作,皇上无需连我的家人都如此照料。” 他这样,江怀黎有时都觉得皇上对他太好了,好得他有些无措。 皇上肉眼可见地阴了起来,“皇后你太过分了!” 江怀黎没觉得自己哪里过分了,皇上看起来却真的觉得他很过分,接连好几天没怎么跟他说话。 搬进皇宫后,他们各自有了寝宫,要不是皇上每晚还来未央宫找他睡觉,江怀黎都要以为像是宫女们偷偷讨论的那样,他“失宠”了。 有人跟太后提起这件事,太后一下想到了先帝的遗嘱,关于让皇上广纳后宫,传宗接代的事。 大晟没有什么先帝驾崩不到三个月,新皇不能纳妃的规定,这是个提这件事的好机会。 不过,太后不想管这事,只想在她宫里悠闲地听听趣闻,于是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当时同样在场的哥哥周将军。 周将军觉得他一个武官,不善言辞,也不适合管这事,于是以此为由把这件事推给了当时同样在场的丞相。 当时周将军是这么说的:“丞相大人当时教皇上管理四部,也算是皇上的半个老师了,我们三人中,你最适合来说这事。” 丞相:“……” 太后和周将军兄妹联手,他有拒绝的可能吗? 但凡能坐上丞相之位的,没有简单的人。 于是,丞相来了他的直系下属,礼部尚书江浩严的家。 上官来了,江浩严自然好好招待,丞相态度也极好,宾主尽欢地品了会儿茶,江浩严终于开口了,“丞相可是有什么事交给下官?” “确实有一件事,江大人做最为合适。”丞相好像正等着他开口,回得很快。 “哦?”江浩严正色道:“是礼部的事?” 丞相:“也沾点边。” “先帝驾崩前,曾当着我和皇后、周将军的面说,想要皇上广纳后宫,传宗接代。”丞相说:“皇后是江大人的儿子,皇上也非常尊敬江大人,不如江大人去皇后和皇上面前提一提这件事?” 江浩严:“……” 江鸿一听到丞相来江府了,就立即向这里赶。 事情发展的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他确实很希望明王登基,明王没登基,陶澜登基了,也没事。他帮助过陶澜,按照之前说好的,陶澜也该回馈他一点。 可是自从陶澜登基后,他见不到陶澜了。陶澜和江怀黎住在皇宫里,他连皇宫都进不去! 这些天,他听着京城的传闻,什么陶澜是天命所归,什么江怀黎是气运之子,而他只能承受明王的怒气,又憋屈又焦急。他忍不下去了,想方设法地找机会想见陶澜。 他来时,丞相已经走了。 江浩严正冷着一张脸叹气。 江鸿问:“二伯,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吗?” 好在陶澜不在场时,他的系统还有效果,虽然他能感觉到效果越来越弱了,江浩严把丞相找他的事告诉他了。 江浩严吐槽:“丞相大人可真会想,让我去跟皇后说,我怎么能说!” 江鸿立即抓住机会,“二伯去跟堂兄说这个,堂兄必然会生气伤心,您可是最不合适的人了。” 江浩严立即点头,“谁说不是呢,我这个当父亲的人怎么能跟儿子说这个。” 江鸿:“二伯,要不,我去试试堂兄的口风吧。我也知道这事谁说谁倒霉,没关系,反正我在堂兄那里也是坏人了,不差这一次。” 江浩严有点心动了。 丞相给的任务他不能一点不搭理,要他跟皇后开口他也不想,他好不容易和儿子的关系拉近了一点。 思来想去,最终他进宫时带上了江鸿。 虽然皇宫守卫知道皇上最近对这位岳丈的态度,但还是不能让他随便带人进宫,有人去皇上那里请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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