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口一问,其实和宋洛臻的想法不谋而合。 宋洛臻看向擂台下方的兵马大元帅,此人曾和镇守西北营地的原大祖是莫逆之交,所谓人以群分,足以看出兵马大元帅个人的本事。 “刘帅,今日温玉白以芊芊之姿,竟化数十年的干戈为玉帛,他立下此等大功,朕想嘉奖于他,你意下如何?” 兵马大元帅一时没会意,抬头望向皇帝,沉吟片刻,他才陡然明白过来,顿时愕然。 不会的,端王不敢这么荒唐。 他不过是奉太皇太后的旨意暂时顶替皇帝之职,等回了皇宫,他脱下龙袍还是个闲散王爷! 兵马大元帅虽年事已高,毕竟曾戎马半生,对于危险的敏锐度远胜旁人,他想到这里,又迟疑起来。 别说端王,哪怕是他自己,若有机会穿龙袍坐龙椅,他还会下来吗? 端王既然在万民面前露出真面目,便知道他回宫太皇太后一定不会放过他。 他难道不会设置退路? 他身上一寒,原本浑浊迷离的眼因恐惧陡然锐利,他方才竟没发现,道路周遭多了许多便服士兵。 那些士兵满面风尘,手指粗糙,绝非京城守备军养尊处优,吊儿郎当。 兵马大元帅暗叫不好,却又和人群中的黝黑英俊面孔对上,他顿时瞠目结舌,这人是顾北骁! 顾北骁身边,还有个铁塔似的大汉,委实健壮,一看便擅长近身肉搏。 兵马大元帅还想垂死挣扎,“皇上,温玉白是个小哥儿……” 宋洛臻侧目看向顾北骁,顾北骁会意,黝黑的脸上露出笑容,大声说:“回禀皇上,三军愿意观世音菩萨当咱们的统帅!” 似有人带动,又似是自己的心意。 守备军和无数军人们先后发声,初时声音寥落,后头越来越响亮整齐。 “我们愿意迎观世音菩萨当三军统帅!”
第82章 宋洛臻的一系列行动由数名太皇太后的心腹内宦先后报信, 很快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太皇太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的手指震颤,莲花青的茶杯端不住, 顺势掼在了地上。 “他的母亲还在哀家手里,他就不怕哀家把她千刀万剐?” 让宋洛臻入宫的那一夜, 太皇太后便秘令人将宋洛臻的生母从端王府里接了出来, 名义上是接她入宫一起礼佛,其实是软禁起来胁迫宋洛臻。 “把她带过来!” 女人很快被带了过来, 她虽韶华已逝、容貌却依旧姣好,长睫低垂, 顺势跪倒在太皇太后脚下的锦垫上。 “清霜,你教出来了一个好儿子!”太皇太后森然道,“看样子,他是真心想把你送上黄泉路啊。” 名唤清霜的女人曾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小宫女, 被她一手调教长大, 和宫中姿色不俗的秀子们一并送去了端王府,伺候退位改封号为亲王的睿宗皇帝。 她轻颦双眉,幽幽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谁教妾曾两次给他下毒,让那孩子险些丧命呢?母不慈、子不孝,这也没奈何。好在妾最后这一刻,能有缘再见太皇太后娘娘。” 说到这里,她突然抬头冲着太皇太后一笑, 道:“妾先帮太皇太后娘娘探一探黄泉路是崎岖是平坦, 再恭迎娘娘的芳驾。” 太皇太后又惊又怒, 一巴掌砸在女人脸上, 却有几分不解:“两次下毒?哀家只命人下过一次……” 女人痛快的很, 虽跪在地上,神色一如居高临下。 “回禀娘娘,头一次的毒确实是妾给孩子下的,洛臻那傻孩子当时年纪小,做圣上伴读一起读书,本就处处胜过圣上一头,还要在围猎场上大秀风头,妾悄悄窥视娘娘的神色,便觉得不好。他和妾回王府后,妾度量着毒药的分量,在亲手给他做的寿面里下了毒。” 太皇太后愕然:“虎毒不食子,你真狠得下心肠。” 女人反唇相讥:“在娘娘面前,妾差得远呢。洛臻也是太皇太后您的孙儿,您可曾有一刻念及祖孙情意?若非妾下毒,让那孩子身子孱弱下来,您怕是十年前就要亲自动手了吧? 妾知道那孩子心思重,但仍有信赖之人,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关系再亲近的人,或主动或被迫都可能害他,妾下毒后故意露出些行迹,便是让他能彻底冷下心肠,不被廉价的情感所迷惑。” “至于太皇太后娘娘您前阵子给他下的第二次毒,是借用妾的手下的。”说到这里,女人泪盈于睫,微微叹气。 “他是妾唯一的儿子,这么多年过去,妾还是有心和他修复关系,听他好好叫妾一声娘亲。谁知妾亲手做的糕点,竟被人悄悄下了毒。幸而那孩子心存戒备,只吃了一块,没酿成大错……” 女人抬起头,是一个引颈就戮的姿态,也是无所顾忌的姿态。 “看着他大口呕血的那一刻,妾便知道,娘娘您从没想过放过他,哪怕他韬光养活隐忍过活!既然如此,您容妾一直好好活着,必然是将妾当成了制衡他的手段!所以我才苦恼的告诉他,第二次毒也是我下的!哈,娘娘,您没想到吧,那孩子现在恨妾欲死,哪怕你当着他的面杀了我,他也决计不会动容后退!” 太皇太后刹那间脸色铁青,怒极又反手重重抽了女人一记耳光,打得她匍匐在地,滚了一滚,她仍秀丽的脸瞬间肿红了大片,唇角裂开出血,可太皇太后在这一刻,却生出前所未有的颓念。 她好像输给跪伏在脚下的女人似的。 一 在民众和群臣不断山呼万岁声中,宋洛臻先行上了车,然后,他招了招手,示意温玉白也上车来。 温玉白虽觉得他那动作,跟他招呼小狗儿一样,但撇了撇嘴,还是不计较的上了马车。 他刚一上车,金黄的车帘在身后落下,旋即整个人跌进了宋洛臻的怀抱里。 他不由分说将他紧紧抱着,一手扣着他的纤腰,一手握着他的手,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里。 马车在缓缓的动。 这个动作其实怪不自在的,温玉白不得不双膝分开,整个人坐在宋洛臻的大腿上,肌肤贴着他紧实有力的大腿肌肉,他脸上一红,免不了挣扎起来。 宋洛臻霸道的不容他乱动,将他一双玲珑的细腕都握在手里,沉声说:“小白,让我多抱一会儿。” 温玉白没辙,只好依偎在他怀里,幸而贴着他胸口,他能听见他激烈的心跳声。 这家伙看起来沉着冷静,其实心也乱的很呢。 窗口隔着一层薄薄的帘子,无数光影流转,欢呼声不断传来,温玉白被宋洛臻抱了一路,直到察觉些许令人尴尬的变化,他背脊如过电般的酥麻酸胀,他才利落地一脚轻踹宋洛臻胫骨,又羞又恼地说:“够了够了,放手啊。” 宋洛臻恋恋不舍地将他松开,温玉白坐到对面的凳上,一手做扇子扇两下,呼出大气,面上的红晕这才渐渐消散。 他一侧目,便见宋洛臻望着他微笑,那样高岭之花似的男人,竟笑出了几分傻气,笑得他又开始不好意思了。 但其实事情并没结束,回宫后不知有什么等待着他们。太皇太后和真正的皇帝会如何对付宋洛臻?恐怕仍有一场恶战……温玉白出神想着,脚尖感到一点古怪,他低头一瞧,竟发现宋洛臻把长腿怼了过来,密密的和他的细腿贴在一起,热气直从男人的大长腿往他身上渡。 他狐疑地前后左右看了一眼,这皇帝的马车异常宽敞,不可能需要侵占他的地盘啊? 他往旁边让了让,宋洛臻立刻打蛇随棒上,又跟着贴了过来。 没多久,便形成了温玉白贴着马车一侧车壁,宋洛臻贴着他的诡异姿态,温玉白抿了抿唇,忍无可忍说:“起开起开!” 宋洛臻这一次退让得不情不愿,幽深如墨的眸子笔直盯着他,问:“小白,事情全了结之后,我们成亲吧。” “啊!?” 温玉白比划了一个手势,瞠目结舌的问:“你一点也不担心过会儿回皇城,见太皇太后,还有皇帝……?”他都快担心死了,他却没事儿人似的,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宋洛臻先是轻松一笑,笑了一下之后,那俊美异常的脸上竟换了忐忑的神色。 “所以等会儿真的不轻松对吧?嗨!什么时候了你只琢磨成亲?”他真服了他,他又不是二十一世纪人类,被爹娘出尽百宝催婚催得发焦! “我问你啊,毕竟朝中大臣们都知道你真正身份,你打算怎么办?太皇太后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当皇帝,她什么也不做!原先的兵马大元帅仓促卸任,未必甘心……” 他碎碎念着,宋洛臻却再一次握住了他纤细的手,将他的手指凑到唇边,轻轻的亲吻。 这个柔弱的小哥儿,纤细的体格里却蕴含着巨大的勇气,面对阿史那都他竟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下手又快又狠。 他又有一副慈悲温柔的心肠,尤其是对他关怀的人,他的温柔恰到好处,柔软舒服一如他的掌心。 身为男子,俗世中的定义便是要顶天立地,撑起一切。 但温玉白却让他知道,他可以把后背交给他。 他同样可以撑起一片天,让他安心。 他只想娶他,一生一世和他长相厮守。 但宋洛臻破天荒的有些紧张,因温玉白曾说过,他并不喜欢皇帝这个位置。 他爱自由,更喜欢亲力亲为的开铺子,靠自己双手挣钱,逍遥的踏遍山河,欣赏风土人情。 宋洛臻原没想过做皇帝,他已经退至一箭之地,只是身上流着宋氏皇族的血液,原计划保住大殷江山免受北狄铁蹄□□,便重新做一个闲散王爷,和温玉白双宿双栖。 只是形势不容人。 身为睿宗子嗣,他出生便踏入了权力的旋涡,不争位便要任人宰割,无力保护他重视的人。 若他为帝,温玉白还愿意嫁给他么? 他愿意长居于深宫之中么? 思及与此,宋洛臻竟是七上八下的担忧起来,这样毫无成算的顾虑,生平实是头一遭。 他顾不得行事全然不像自己,执着地握着温玉白的手,说:“你只要肯嫁给我,一应难题都会迎刃而解。”他只想趁着回宫的一段路上,赶紧把终身大事定下来。 温玉白双眸睁大,“我还有这能耐?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呢?” 宋洛臻望着他又是一笑:“你自然有。” 不行不行,温玉白闭上眼,这家伙笑起来太迷人了,他心脏扑通扑通的,快守不住一亩三分地了。 “求婚是件大事情。”他定了定神,郑重的说:“你既然想和我成亲,有一件事我不能瞒你,必须和你先说明白了!” 一 皇帝御驾回宫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太皇太后耳朵里。 她气咻咻的想了一下,立刻吩咐道:“把皇帝请过来,先行上朝。还有曹吉祥,他刚才先回宫了不是?让他择选二十个心腹带刀侍卫们守在宫道边,等端王一进来,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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