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抽一鞭子再给一颗甜枣。 方才激动万分的男人,立刻被小小的一点甜头收买了,眼瞳里闪现出喜悦的光。 “今日你去哪了,我派了不少人出去找你。” “回禀寨主,我这一趟外出,给寨主带来了一个意外之喜。” 当冯妈口中的意外之喜出现时,温玉白差一点要窒息了。 汪寨主的院子里种了许多花树,不知是桃杏还是春梨,如云霞蒸蔚,方才汪寨主使鞭子,便将那枝上的花朵们震得摇摇欲坠,此时雨丝如挂,男子白衣如雪,疾步朝院内走来,无数花瓣飘飘坠坠,宛如夏日一场幻梦似的大雪,将男子清冷疏离的气质显得越发的远离尘嚣。 他浓睫微垂,当温玉白发出轻轻一声“啊”的时候,也只是眸色微深的瞥了一眼。 冯妈见温玉白脸色惨白,如末日降临般凄惨,而汪寨主则被男子出尘清逸的神俊吸引,一时忘形地盯着,她心中越发的得意,忙说:“寨主,这位公子早听说过寨主美名,主动跟我一起回来的。” 汪寨主脱口问道:“你是何人?我莫非曾在哪儿见过你?” 宋洛臻徐徐抬起羽睫,他的眸色极深,似有微光在眸中流转。温玉白的心莫名的就提到了嗓子眼,只听宋洛臻嗓音清泠:“或许汪寨主说的是真。” “里面请。”汪寨主扬起手,宋洛臻抬步走了进去。 温玉白知道,汪寨主必然和宋洛臻有话要说,不可能欢迎其他人跟着,他双足钉在地上,盯着那两扇雕花门缓缓闭拢。 也不知汪蓝岑和宋洛臻在说什么,他们声音极低,温玉白甚至能听见落花坠地的声音。 阿史那隼认真吃着糕点,冯妈在一旁得意的笑。 “这等金相玉质的美公子,才配得上我家寨主。”冯妈嫌恶地看一眼阿史那隼,又平等地嫌弃一眼温玉白,继续说:“有些人的花花肠子可以收一收了,别再白费功夫,枉做小人。” 温玉白一时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情。 当吃瓜对象是阿史那隼和楚辞时,他其乐无穷,当对象换成洛臻时,他好似吃了一口生苦瓜,心里怪不是滋味。 汪蓝岑曾说过,正房的位置已经固定。但以宋洛臻的人才相貌,少说也得是皇贵妃,一想到汪蓝岑的后宫里多了宋洛臻,温玉白的嘴里泛苦,偏生冯妈还说个没完。 “冯妈妈。”温玉白终于打断冯妈的话,“或许你不信,但我和汪寨主之间是清清白白。我仰慕寨主为人,却绝无引诱之心。” “清清白白?”冯妈一脸的不信,“住在一块儿的清清白白?你这身狐狸味都要溢出来了,少在我面前装样!我活了半辈子可不是吃素的,现在美公子和我家寨主一块,你这个妖怪赶紧走远点,别碍事碍眼!” 她是极护短的性子,觉得寨主和这少年人厮混在一处,必然是他使出了狐媚子的伎俩。 生怕温玉白引得汪寨主乱了心绪,不能和美公子洛臻成就好事,冯妈说着竟去推搡温玉白。 温玉白秀眉微蹙,身不由己踉跄两步,一时没找着辩解之辞。 冯妈对他的误会太深了。洛臻莫非是被她忽悠过来的?毕竟那人只是将军身边的一个书生,怎抗得过威逼强迫。 温玉白有心解开冯妈心结,突想起教授做饭技巧时,那群大汉告诉他的一件事。 冯妈年轻守寡,身边只剩下一个女儿,她带着孩子当了汪蓝岑的乳母。冯妈是忠心耿耿的性子,当了汪蓝岑奶妈后,见孩子丧母可怜,把自己当成了汪蓝岑的亲妈去照看她。汪蓝岑的爹爹曾是镇北军军营里的一员大将,某次营中遇袭,她爹慌忙出战应敌,却将汪蓝岑独个留在帐里。 冯妈为了保护年幼的汪蓝岑,一不小心将自己的亲生骨肉弄丢了。这么多年,冯妈没找到那孩子,她只能当亲闺女已经死了。 “冯妈妈,寨主愿意留我在院子里,不过是我早年走南闯北,学过些天象之术,有些占卜通神的本事。” 温玉白闲暇时候,已经将占星术研究得通透彻底,有些占卜结果的确有迹可循。汪寨主毕竟是女儿家,对未来命数多少有些好奇,温玉白给她算过,说她命中虽有些波折风雨,但到最后总能得到好结果,总体是个好命。 “我帮寨主算过,寨主说准。还帮李大鸿算过,把他祖上传下来的玉佩给找着了。我算的很灵,冯妈妈,你若不信,我给你也算一算。” “哦?”冯妈听了,将信将疑地停下脚步。 她的心病就那么一个,这些年跟着寨主,虽说把寨主当亲闺女,但夜深人静时候,冯妈总有些难以入眠,眼前总晃动着一双含泪的大眼睛,好不容易睡着,梦里总见着一个小小婴孩,还不会走路,爬蹭到她脚边,呜呜的哭着,像是在埋怨她把自己给弄丢了。 “准不准的,我都不收你银子,你算一个试试呗!” 温玉白双眼生的美,一笑更如春水盈盈,连冯妈板正的脸,也被他笑得松动了些。 “那给我算算罢。” 温玉白掏出自制的塔罗牌,将之一一扣在桌面上,摊开白玉似的五指,请冯妈抽一张,同时在心中默想要求问的事情。 等冯妈将牌抽出,他徐徐转过来,是一张倒吊人正位。 温玉白看清牌面松了一口气。 “这是张倒吊人。” 冯妈也看清了牌上画的,顿时脸色煞白,唇也微微哆嗦了,她直觉:“这莫非是个自缢的人?莫非……”莫非那一点微茫的希望也终将破灭? “并非如此。”温玉白耐心解释:“这张牌上的人是自愿倒吊的,他的倒悬是一种自愿的牺牲。为了某个崇高的目标而忍耐着痛苦。” 冯妈眼角流下泪水。 是啊,她的孩子没汪蓝岑那么乖,同样不大点的婴孩,能哭能闹的。为了保护好汪蓝岑,她不得不把孩子暂时留在原地,怕她的哭声惊动了敌人。谁知她把汪蓝岑转移到安全地方急匆匆的回去,已经找不到自己闺女了。 “目前倒吊人虽然失去了自由,但一直在等待着时机。这张牌预示着冯妈你求的事,将有一个柳暗花明的结果,你要有信心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冯妈傻愣愣地看着温玉白,这一刻,她真心觉得温玉白相貌极美,说不定人品也有些微优点。 正说着话,温玉白听见门扉再次开启,他一扭头,便见宋洛臻走了出来。 温玉白的心都揪紧了,他并不知晓,此刻自己脸上明明白白写满了忧虑,宋洛臻虽没多看他,但那张冰霜铸成的俊脸却微微的松动了些,笔直的唇线也有了细微的弧度。 汪蓝岑并没有出来,走到院中的仅有洛臻一人。 温玉白一咬牙跟了上去,低声追问:“……你、你……” 他“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囫囵话来,宋洛臻并不催促,双眸只是看着他。 一段时日没见,他还是旧日模样,似乎清减了一些,不知是没吃好,还是天气转热,不耐酷暑。 他浓密纤长的睫毛不断扇动,宋洛臻差点忍不住想伸手去摸一摸,温玉白终于开口:“你也想当寨主的上门夫婿么?”若洛臻说想的话,他又该如何? 温玉白急切间,眼圈都有些泛红,毕竟汪蓝岑武功俊的很,又拥有一整座山寨,出入威风赫赫,座下无数大汉。 他若是喜欢女人,说不定也要爱上这样优秀的女子呢。 宋洛臻眼中藏着一抹笑,“不想。” “……你可知道……”温玉白迷惘地眨了眨眼,旋即又惊喜莫名,“你不想?你真的不想?” 宋洛臻轻轻颔首。 “若你不想,你直接拒绝汪寨主就是。她是个好人,绝不会强抢民男的……”说着说着,温玉白又少了些底气。 毕竟汪蓝岑是亲自动手、抢夺过男子的。 以她落拓不羁的性子,若是真看上了洛臻,未必不会巧取豪夺。温玉白再次揪着心,咬着牙关一字字道:“你莫要怕,在这山寨里我也能说上几句话,我会保护你的!”
第24章 (倒v开始) 见宋洛臻并不言语, 温玉白还以为他不信任自己,忙不迭踮起脚尖,拍了拍男人削瘦的肩膀说:“我说话算话, 一定会护着你的!” 宋洛臻只是垂目看着他,温玉白隐隐觉得宋洛臻那双眼睛里, 似是蕴含着几分同情。 他迷惑地顺着目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竟真摸出一粒饭粒子,十之八九是吃饭挂上嘴角的, 米粒都半干了还没擦去。 丢人丢大发了,他顿时面颊涨红, 滚烫的赧意热的他一时口干舌燥,恨不得用脚指挖个地道钻出去。 看在宋洛臻眼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男装小哥儿一身素净打扮,在纷纷的花雨中缱绻地低下头, 花瓣间的明暗交迭在他细瓷似的面颊上, 桃红色泽从他天然光洁的肌肤下氤氲而出,面对自己,竟让他如此局促紧张, 泄露出小哥儿应有的娇羞。 宋洛臻的面色越发柔和,醇厚清冷的声音竟接近于温柔。 “那便多谢襄助。” 宋洛臻暗忖,如今北狄外患未除,一路走来危险颇多,温玉白孤身带着比他更弱小的小哥儿, 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到了傍晚, 温玉白没想到, 汪寨主竟兴致勃勃的设下宴席, 招待新来的宋洛臻。 其实山寨里的物资也不充裕, 粮食储得并不多——若是普天下的人都能吃饱穿暖、丰衣足食的,北狄人也不会冒着风险时时来犯了。但这一场宴会却极尽诚意,桌上满满的都是大块的肉,平素不怎么点燃的灯也都一一点亮,将偌大一个山寨,照亮得如白昼一般。 温玉白没带温承允出来,他现在正穿着新衣服舍不得换下呢,温玉白也能理解,毕竟温承允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是个小哥儿,天性如此,温玉白也不想强行改正。 温玉白捡了一个侧旁的位置坐下,心中满是狐疑。 汪蓝岑这场宴席,参与的除了山寨中的几个头目,便是后院的一众男人,甚至连丧失记忆、不知自己姓甚名谁的阿史那隼也来了。汪蓝岑并不知道阿史那隼的真实姓名,干脆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独狼。 独狼渐渐伤势痊愈,和汪蓝岑再次交手,汪蓝岑都隐隐心惊肉跳,心说这北狄贵族果然厉害,他们的招式并不如中原的功夫,颇有门派渊源,只是每一拳每一脚都质朴归拙,仿佛从野兽狩猎中演变而来,招招致命,凶悍无比。 温玉白慢慢的嗑了两枚香瓜子,就见一众男子都过来了。 想当年上大学时,温玉白和一众室友在电脑上看过旧片《大奥》女将军版,那恢宏的BGM一响起,通往后宫的门扉一开,无数涂脂抹粉的男子便悉数跪在地上,迎接女将军的到来。 如今汪寨主后院的架势,也不遑多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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