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燃摇摇头,抚了抚年追弦的头发道:“倒让你来哄我了,小年……”忽然他目光一凝,将年追弦的脸对着烛光偏了偏,清楚地看见他白皙的小脸上还残留着的淡淡指印。 时燃看得心中大恸,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哑声道,“这是怎么回事?谁打了你?”
第32章 洪水 这印记让时燃的心一下子揪起来了——看着不像刚打的,是昨日打的么?小年是顶着这个巴掌印站在他的门外吗?若是平常,时燃定会心疼气恨,只想把伤害小年那人的手给斩了,可如今,给小年最大伤害和委屈的人是自己,时燃将这一巴掌也算在了自己头上,恨不得一掌杀了自己才好。 年追弦捂着脸含糊过去:“没什么没什么,碰了一下而已……你别看了。” 时燃喉头哽住了,巨大的愧疚和心疼快要把他撕碎了,他终于见到了人,可见到之后心上的剧痛非但没有缓解,反而越发深重,他不知自己能干什么,说什么,只能又一次地道:“对不住……” 年追弦看他这样谨小慎微的样子心中受宠若惊,又深觉无奈,他轻快地道:“别再道歉啦,快进来,让我看看你,时燃,你笑一下嘛。” 时燃赶紧对他露出一个笑来。 年追弦是想看见时燃真心喜悦的笑,哪里舍得看见他这样近乎讨好的笑?他叹了口气,戳了戳时燃一直皱着的眉心:“你真是有的时候傻极了。” 时燃跟着年追弦在屋中坐下,又伸手摸了摸年追弦的脸颊:“疼不疼?涂药了吗?” 年追弦笑着把他的手握住:“早就不疼了,你放心吧。对了,我遇见了顾香河,还是他把我带进来的。” 时燃低低地“嗯”了一声,他猜到了。 “不过我觉得顾香河有些问题,”年追弦道,“他每次见我都会说我很熟悉却不认识我,他好像是冥冥之中和我有什么牵绊一样。” 时燃没有说话。 年追弦道:“唔……他倒是与你有些相似之处,可是你却什么都记得,”时燃的心微微提了起来,果然,他下一句是,“时燃,你为什么会一直记得我?无论是梦境现实还是换了轮回,你都记得我。” 是……是我有什么特别吗?会不会是因为你有一点喜欢我?不是喜欢这张与你爱人一样的脸,只是喜欢年追弦? 这个问题曾经两次被时燃含糊过去,如今又提起,时燃不愿第三次说“以后再说”这样不负责任的话,可他又不能说出真相。 他细细想了一会,正待开口,便听见年追弦说:“好啦好啦,你若是为难,就不用讲了,我以后不问啦。只要你记得,原因也没那么重要。” “没有,”时燃轻声道,“其实……” “不好了不好了!年公子!快起来!”一个小侍臣突然闯了进来,见到时燃他愣了愣,但是也来不及好奇,飞快地说,“从屋山那边爆发了洪水!顺着地势不知何时便到古蜀里了!陛下让全城的百姓都赶紧撤离!到西边的江清山上躲避洪水!” 时燃心中一沉,怎会如此?屋山山下的水是自己划过去的,有剑意残留之令,怎么突然爆发?时燃看了一眼年追弦,不敢再细想下去,他沉声对年追弦道:“小年,我去看看,你——” “我跟你一起!”年追弦连忙说道,“别扔下我。” 时燃紧紧抱了年追弦一下,在他耳边低声道:“好,我们一起。” …… 时燃带着年追弦瞬行到了屋山脚下,他站在一处地势颇高的地方,看着那奔腾的洪水不在聚集在山脚,而是摇摇欲坠逐渐向下倾倒,它的下方归海子正苦苦坚守着。 时燃紧紧皱着眉——泯江真的失控了,为什么?他本想着将这洪流放这几日,待他把山上所有要复国的大小臣子都收拾好了,自会将它撤回泯江。可是这才不到一日,怎会就支持不住了?他现在的身体残破不堪,已经强动了一次剑意,这般短的光景,根本无法再出第二次剑意。 如果是以前,他根本不会在意,洪水倒灌,死多少人,埋几个城,他一点也不在乎。 可是现在不一样,时燃侧头看了看年追弦,他心中如何不在意?若是真的因自己之行引了一场灾祸,毁了古蜀,荼毒万千生命,他在小年面前如何自处?
第33章 劈山 时燃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放开年追弦,握了一下他的手道:“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说完他飞掠下去,站在顾香河旁边,顾香河本是焦急看着归海子苦苦支撑,他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忽然见身侧落了一道身影。 顾香河见了这人心头顿时弥漫一股异样感,此 人一身黑衣,气息凛冽如寒冰铁器,叫他心中一震。不过他没有细想,张口问道:“你是何人?” 时燃之前斩杀阮庚,身上还残存些稀薄灵力,抬手相助了一把归海子,瞬间汹涌的水平息了些,归海子收回手,转身看来,一见是时燃,他心中一凛,道:“是你?” 时燃见他的表情便知他已经认出了自己,不过看来他没有对小年多说什么。这样一想,他将凛寒的气息收敛了些,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何在此?” 归海子愣了片刻,忽然瞪圆眼睛道:“泯江之水是你引来的?是你——用剑意……” 时燃适时打断他:“正是。” 归海子大叫道:“——竟是我毁了这一切!是我的错!” 时燃皱眉道:“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晚上的时候,有几个屋山山脚附近的村民筋疲力竭地赶来上报,说屋山之处出现了奔流的洪水,此水环着屋山而流,看着分外凶险。他们跑了一天,终于赶到金吾夜报信。 归海子一听,立刻带着顾香河瞬行至此,见那洪流果然凶猛,怕是不好对付,便先注入了七成灵力于波涛中,想着稳固这水。 谁知灵力入水,这水翻滚地反而更加凶猛,竟不再成抱山之势,而是顺应地势往下流来。归海子一见不好,只能先死死顶住,让顾香河下去通知将古蜀中的人尽数疏散。 时燃一听,便全然明白了。他的剑意令这水蛰伏在此,若不动它自是无事,但归海子的灵力深厚,况且又是水系本源,七成灵力下去将剑意拨乱,两种桎梏互相抵消,这水顿时有了自己的主意,自然不肯盘在这,而要顺着山势袭向古蜀。 归海子一见时燃便知自己闯下大祸,他后悔道:“怪我,怪我啊!没看清楚就下了灵力,如今可如何是好!大人你……你还能再……”他看向时燃,却也心知希望渺茫,罗刹剑意如何能在一时间连动两次? 果然时燃沉声道:“力不从愿。” 归海子晃了晃身体,看着被暂时制住的水,道:“这样是坚持不了多久的,为今之计,只能用老法子治水。” 顾香河立刻道:“陛下您有办法?!” 归海子慢慢道:“只有一个办法,”他声音低了下去,神色不明地看了一眼时燃,接着道,“就是将水引走,引到屋山后面,引回泯江。” 顾香河急道:“这当然好!可是如何做到?!” 归海子轻声道:“劈开屋山。” 顾香河眼睛都直了:“陛下你说什么?!劈开屋山?!这这这……这岂是一日两日能做到的?这——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归海子叹了口气,向时燃走去,他脸上全是显而易见的羞惭:“……大人,这事全因我而起,我……我确实没脸求您,但是……这百姓是无辜的,请大人……请大人……” 他说不下去,劈山要耗费多少灵力?屋山如此巨大,生生劈开甚至要消耗精元。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别说是罗刹妖剑了,谁能愿意答应?他活了这么久,罗刹妖剑的各种传闻也听过一些,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一城人的生死只看他高不高兴,他怎么应下如此荒唐之事? 归海子心中,实在是没抱任何希望的。 “我来劈山,”时燃缓声道,“这水本是我先调来的,幸亏还有这等主意,我义不容辞。” 归海子哪里看到,在他说劈山可救此水时,时燃明显地松了口气。不过顾香河倒是瞧得真切:陛下明显怕此人不同意,可这人哪里有一点不情不愿?分明是忙不迭地上赶着答应。 时燃心中石头落地,人就没那么紧绷了,他对着归海子道:“山里有木宫,一会我与小年回去将人疏散开,您便可指点我从哪里劈山了。” 归海子万万没想到他说话如此客气,加上此时危机有了转机,他便也放松下来:“当然没有问题,你与小年和好了?” 时燃道:“我们……” “他是个挺好的孩子,挺招人喜欢的,不知怎么弄了一身伤也没见你在他旁边呵护着,你可要好好哄哄,不过我知道你对他有多上心,你把……那啥都给他了不是?” 归海子一放松就不知道自己是谁,刚才还惶恐,这会见时燃好说话,顿时觉得罗刹妖剑的传闻不实。不过见时燃眼神严厉,他最后到底也没敢把“剑鞘”这两个字说出来。 时燃道:“我去接小年,我们先回木宫。” 归海子连忙说:“我载你们过去吧!我!我也挺想去木宫看看的!” 时燃点点头,转身向年追弦的方向奔去。 时燃一走,顾香河摸着脑门道:“陛下,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你怎么还叫他‘大人’啊?” 归海子摇摇头道:“切,你这区区凡人,当然不认得他,他震慑天地鬼三界时我爹还是个小王八呢,我可不得叫他大人。” 顾香河撇撇嘴,一点也没有敬畏之心地说:“呦,那他可真年轻,看不出来。” “你不懂,”归海子道,“他那叫脱于轮回,千秋万载啊。” 顾香河随意道:“哦,这么厉害呢。” 归海子道:“他生年不可考,据说是诞生在逝川之上,脱胎于妖族无上至宝,身披灭日之焰,生来就带着无上灵力,可令天地变色。” 顾香河还是干巴巴地说:“哇,真厉害啊。不过我看他也蛮普通的啊?就是一个长得过分好看些的男人罢了。” “我这不是还没说完?!”归海子忿忿道,“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刚才说的是他最辉煌的鼎盛时期!回来因为一些事,他就突然销声匿迹了。” “什么事?” “和琴王年华的一些纠葛。” 顾香河头疼地说:“这琴王年华又是谁?” 归海子白了他一眼道:“是名动三界的琴瑟之首,琴王!” “哦,琴王啊。行,都挺厉害,”顾香河道,“那他与琴王发生了什么事啊?” 归海子奇怪地看了顾香河一眼,道:“他和琴王有纠葛的时候,没准我还是个蛋,我上哪知道去?” “不过,我小时候听人提起,似乎是他对年华手下一侍从动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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