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经困顿的白杬顺从地闭上眼睛, 在他的手心里蹭了蹭。 脑袋往他脖子处一歪,缓慢睡了过去。 曜低声一笑。 拥着人,将白杬搭在兽皮睡袋外面的手拿进来。掖了掖兽皮,跟他一同入梦。 天幕因星辰而变得深邃明亮,几颗拖着长尾巴的流星从夜空中划过。转瞬即逝,但美得熠熠生辉。 石林里的帐篷中,呼噜声交错,响了一夜。 次日一早,兽人们起床。 吃完干巴巴的肉干,再砍下几颗比人还高的仙人掌抱着啃。吃饱了,又将自己的水袋里灌满水。 接着打包好家伙,继续往西边走。 狼山的西边,因为有一个巨大的沙漠而没有什么有威胁性的兽人邻居。 这里面不好生存,连不依靠种植狩猎为生地地鼠兽人都不愿意在这里多待。 沙丘如山,表面像专门用刮板平整了的,看起来犹如蒸熟的红糖馒头。 太阳在身后追赶。 朝阳出来之时,黄色的沙丘染了阳光,砂砾变成了发光的宝石。沙丘也成了明艳的橙黄。 大漠瑰丽,任谁看了都会生出一股壮然豪情。 白杬想到了自己以前学的那些诗,眼里含了些笑意。 “大漠孤……呸呸!” 他们奔跑着,迎面一阵带着沙子的风,铺在脸上,落入鼻腔。 白杬吃了一口沙,脸上的笑瞬间垮了。 曜时刻关注着白杬的变化,见他如此,不免低声一笑。 白杬瞪他一眼。 “不许笑。” 曜:“嗯,不笑。” 一旁,兽人边跑边问:“老黑,我们要在里面走多久?” 老黑就是狼兽人们对黑熊耳的昵称。 因为耳这个发音对兽人们来说有点别扭,大家叫着叫着自动换了一个,就成了现在的老黑。 耳抖了抖自己已经被沙子渗透了的毛毛,声音雄浑,一听就是个魁梧汉子。 他道:“照着我们这个速度,二十天就过了沙漠。二十天之后就有植物了。” “还有这么久啊……”兽人哀嚎。 白狼跟在曜身边,闻言抖了抖耳朵,侧头去看边上帮他挡了不少沙的黑狼。 沙漠了太干燥,习惯了雨林的兽人们或多或少都有一点不适应。 以往湿漉漉的鼻子都是干干的,微微发白。鼻腔外边沾着一圈细细的沙子。 整个身上的毛毛都是灰扑扑的,像是在泥沙里滚了一圈儿。 白杬低头看着脚下飞溅的沙子,心道:这确实跟在泥沙里滚一圈没什么两样。 “累了?” 耳边传来曜的声音。 白杬四肢迈步,已经适应了沙地里软绵绵的情况。 他冲着身边的大黑狼拱了下脑袋,示意他可以快些。 “不累。” 白狼眼睛是琥珀色,眼尾细长。睫羽浓密得像画的,将眼睛衬得炯炯有神。 就是在春天换毛季节,白狼也是软绒绒的。 但许久没洗澡,身上白毛发灰。 尤其是脚丫子,像各套了一个兽皮靴,看着都比以往粗糙了不少。 大黑狼慢慢停下。 白杬不明所以,也跟着他停下。 曜:“上来。” “不用。” “他们走远了,快点。” 白杬尾巴一甩,冲着前面的兽人追去。 大黑狼直起身,眼中闪过无奈。 看着白狼脚下飞溅的沙,不得不跟上去。 大漠之中,黑狼打头,几个山猫、红狐坐在灰狼兽人拉着的拉车上,夹在吃食的兽皮袋中间。 困了就打个呵欠睡觉,饿了就拿上自己的小包袱,在里面摸一点红薯干、肉干垫吧垫吧。 他们双手抱着肉干咀嚼着,面上有些狰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到了这沙漠里,他们的食物都变得难吃了不少。 硬邦邦的,像晒了十几个大太阳,一丝丝儿水分都没了。 山猫灵龇牙咬着肉干,眺望着。 天边还是那无尽的沙漠。 黄澄澄的,好看是好看,但是他们确实是想快点走完。 * 沙漠难走,他们食物不缺,缺少的是水。 所以一路上不用白杬跟黑熊一家提醒,兽人们在遇到了能储水的仙人掌时便会停下来。 大口大口从仙人掌里补充完水分,然后再把自己的水袋里装满。 随后继续下一程。 * 十天后。 为了尽快走出沙漠,兽人们都在赶路。 凭借着极好的方向感,以及黑熊走过的经验,他们成功地走了一半的路程。 不过里面环境恶劣,兽人们在狼山养出来的膘已经掉了一半。 在终于见到一片绿色的时候,兽人们揉揉眼睛,急急地刹住脚步。 “草!” “是草啊!” 草跟树这次也在兽人们的队伍里。 乍一听,还以为是叫自己呢。 草疲惫地走上前,没好气道:“喊什么喊,有那个力气,不如多跑一点。” 进入沙漠这几天,兽人们都不知道在自己的耳边念了多少次这个字儿了。 “不是啊,是草!” “看啊,好多好多草!” 兽人抬起毛毛焦黄的爪垫,指着远处。 白杬猛地抬头,正午的阳光晃了一下眼睛。他手盖在自己的额头上,眺望去。 “咦?绿洲?” 看样子还有几公里远。 他心中刚升起一点狂喜,但顷刻又冷静下来。 万一是海市蜃楼,那可就白高兴了。 毕竟也没听说耳过来的时候在沙漠里见到过绿洲。 枫嘴巴微张:“我们来的时候……有这个吗?” “没有吧。”黑熊耳不确定地挠挠头。 “水!阿爸水!”三个熊仔仔立马举着爪子,跟着前面的兽人们跑。 白杬深吸了一口气,紧盯着那绿洲,就怕着玩意儿跑了。 他道:“是不是真的,得看看。” 大黑狼走到他的腿边,白杬往他背上一趴。飞速往前。 离那绿洲越来越近,看得便越来越清晰。 确实是绿洲没有错! 兽人们有一个算一个,直接往里面一扎。呜呜啊啊地在林子里乱窜。 白杬忙道:“注意安全!” “阿杬,我们知道了!”林子里,兽人们兴奋得犹如野人的声音传来。 黑熊耳嘿嘿一笑。 他走到曜的身边,不好意思道:“我们眼神儿没你们好使,当时就没看见这个。” 这个地方正好在一个沙丘后头。地势偏低,要是他们刚刚再偏离一点,确实也就看不见了。 白杬笑着摇摇头:“没事。” “我去看看水能不能喝。” 沙漠里有一汪很小很小的泉水,水特别清,蹲在边上能看见下面细小的砂砾。 不过里面没多少生物活动的痕迹。 白杬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嘴里,咂吧着,有一点点的咸味儿。 将就着能喝,不过最好是烧开了喝。 兽人们都进去找能吃的东西了,白杬干脆将拉车里的大锅拿出来。 曜见状,立马结束了和耳的聊天来帮白杬。 地上挖个坑架起炉灶,洗掉锅里的沙子,加入水之后便开始烧。 干倒的枯树不多不少,找一找总是有的。 白杬看着火,时不时注意一下林子里的兽人们。 一锅水烧开,没一会儿,兽人们回来了。 依旧是山猫灵跟着,带出来的东西都是能吃的。 没有什么能比在沙漠里见到一个绿洲更令人高兴的了。 兽人们嘿嘿傻笑着,捧着自己的大碗,一人一碗水。喝了个肚儿圆之后,便开始将剩下的锅拿出来煮饭。 沙漠气候干燥,木柴易燃。 轻轻松松发火之后,兽人们将老三样放下。土豆、红薯跟肉干。 而其他锅里,就试着煮兽人们拿回来的东西。 都是些草根草叶,还有一些被虫蚁吃了的小果子。 白杬以防万一,再次问了句:“灵,都能吃不?” “能吃。” 沙漠里的植物,糖没见过,祭司没见过,白杬自然也没见过。 倒是医疗队的兽人们这两年坐着白鸟兽人四处跑,认识的植物多种多样。 就是没见过的,也能凭借经验辨认一二。 放在树叶上,已经洗好的草根、野菜扔进去。炖上一点肉干,有肉味,对兽人们来说也差不到哪里去。 余下的就是沙漠里的果子。 通红通红的,还没吃就闻到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 这种东西,在沙漠里无疑是一种吸引人的利器。 白杬吃了小几个,果子味道很浓,但吃完之后舌头上像扑了一层细密的沙子。 涩涩的,口感不怎么好。 果子多,兽人也不少。 拳头大的小果子,一个兽人分了两个,就没有多的了。 从荒漠走到沙漠,十几天的路程,兽人们现在都有些疲惫。 吃饱喝足之后,剩余的半天时间,曜也没有催促着兽人们离开。 “在这儿休息一晚,明天再走。” “好耶!” 兽人们就地一滚,四仰八叉倒在地上,嘴巴咧得大大的。 趁着兽人们休息,白杬拉着曜走向绿洲深处。 绿洲不大,兽人们加速跑没十分钟,就能将整个绿洲逛完。 这里面的植物不算繁茂,胜在绿油油的,在光秃秃的沙漠里单是看着就喜人。 往里走,就都是兽人们采集过植物的地方。 里面有一棵枝叶繁茂的树,不高。 叶片坚硬,很小小圆圆的。浑身长着尖锐的刺。 地上落着不少果核,还有不少摔下来已经烂了的新鲜果肉留下的湿痕。 白杬撑着曜,脚踢了一下被剔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肉的果核。 这些摔烂的都和着泥沙了,不会兽人们也吃了吧。 在绿洲里转了一圈儿,没见着什么好东西,白杬失望地拉着曜回去睡觉。 吃过饭后,气温渐渐落了下来。 到晚上,星星能看见几颗的时候,兽人们便披上了厚厚的兽皮衣。 “这里面的温度变化真大,白天还热得出汗,晚上就冷得跟冬天似的。”树搂住草,宽阔的脊背为草挡住了夜晚的凉意。 草半眯着眼睛,在树暖烘烘的怀里安静地靠着。 “阿杬说的,这里天上没有云,就像是睡觉的兽人没有被子。加上地上是沙,热得快,冷得也快。” “进沙漠的时候就说了,你没仔细听?” 树亲昵地环住草的腰。 “阿杬说那么多话,我又不像曜,所有的都能记住。” 草轻轻地打了个呵欠,弯弯的长睫垂下来遮住满是水光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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