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蛇崽得意洋洋,并不知道他名为保护的愿望会在半个月后彻底破碎,化作树欲静而风不止的悲叹。 此次招收弟子,闻逍看到了一个熟面孔:“王少爷,他怎么会在这里?” 蔺月盏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哦,他之前不是说要拜入天下第一宗修行吗,这不就来了。” 选拔弟子的事情由蔺鹤一负责,也不知道他那徒弟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真把王少爷这憨货给选进了宗门。 闻逍托着下巴,眼底闪过一丝戏谑:“故人重逢,咱们不去见上一面?” 蔺月盏没有兴趣:“不去,想去的话你自己去。” 他一看见王少爷就想起自己蹩脚的勾引,虽然和闻逍已经是老夫老夫了,但这种事还是让人很羞愧,一想起来就浑身不自在。 闻逍看了他一眼,没有勉强:“那你回去好好休息,乖一点,哥哥带鱼汤给你喝。” 蔺月盏昨晚念叨了一句想喝鱼汤,他早上特地去抓了条鱼,过来参加活动前炖上了,估摸着时辰等一会儿就能喝了。 蔺月盏啧了声:“今日又变成哥哥了?” 闻逍最近总喜欢给自己换称呼,自称哥哥、夫君等,换着花样来,让人应接不暇,蔺月盏一开始还不适应,现在倒有些期待了,期待闻逍嘴里还能蹦出什么好玩的称呼。 “今日是被弟弟觊觎的哥哥。”闻逍俯下身,宽大的胸膛遮住了别人的视线,他亲了亲蔺月盏的嘴角,尝到一股沁透的甜味,“然后哥哥喜欢上了弟弟,决定背弃人伦,和弟弟长相厮守。” 嚯,还带剧本的。 蔺月盏喜欢他的亲吻,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像只慵懒的猫:“还是禁忌的故事,好刺激呀。” 闻逍笑笑,心说他们初见王少爷的时候,可不就是这么禁忌的身份。 送走蔺月盏之后,闻逍去见了王少爷,王少爷惊喜不已:“大闻!听说你和小闻……蔺宗主在一起了,还有孩子了,是真的吗?” 整个天下第一宗里知道他和蔺月盏有一个孩子的人只有蔺鹤一,是谁透露的消息不言而喻,闻逍愉悦地点点头,好奇道:“你什么时候和蔺鹤一那么熟了?” “还不是因为勾引你——” 闻逍挑了挑眉:“勾引我?” 王少爷干笑:“我说错了,你听错了,我说的是,是……是我勾引蔺鹤一!” 闻逍恐吓道:“老实交代,不然我这小枕头风一吹,你可能就要收拾东西滚出天下第一宗了。” 王少爷欲哭无泪,有个宗主道侣了不起啊! ……是挺了不起的。 迫于闻逍的淫威,王少爷只好将蔺月盏策划勾引的事情和盘托出,闻逍听得眉开眼笑,回忆起蔺月盏笨拙地勾引他的画面,唇边笑意加深。 蔺鹤一远远就看到闻逍笑得不怀好意,狐疑地问道:“你们说什么呢?” 闻逍的嗓音里浸透了愉悦:“说王少爷准备勾引你的事情。” 蔺鹤一:“?” 王少爷:“!” 闻逍摆摆手:“王少爷加油,祝你勾引成功,我要去给我家蔺大宗主喂饭了,你们也知道,他黏人,一时半会儿离了我都不行。” “……” 你走就走,造谣就造谣,怎么还撒狗粮?! 果真不是人! 闻逍端着鱼汤回房,蔺月盏并不知道自己的名声已经被败坏到黏人了,期待地端着小碗过来:“这么晚才回来,和王少爷就有那么多话聊吗?” 闻逍正好奇他怎么没睡觉,闻言弯了弯眸子:“聊到一个我很感兴趣的话题,就多说了几句。” 乖乖端着小碗过来吃饭的蔺月盏像是等待幼儿园开饭的小孩子,闻逍的心软得一塌糊涂,给他盛了鱼汤,又挑了几块没有刺从鱼肉,蔺月盏不会吐鱼刺,这是闻逍观察了好长时间才发现的。 感兴趣的话题? 蔺月盏捧着小碗,耳朵动了动:“什么话题?” 闻逍该不会背着他开始找能带在他坟头玩耍的人了吧? 鲜美的鱼汤突然没了吸引力,蔺月盏眼底闪过一丝暗色。 “聊你。”闻逍托着下巴,语带戏谑,“真想不到,某人看上去正经,实际上却是个喜欢勾引人的……小妖精。” 蔺月盏实在不像是人,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像极了磨人的小妖精。 蔺月盏一口鱼肉卡在喉咙,他就知道王少爷会坏事,看到那家伙的第一眼,就该让蔺鹤一将人赶出去! 闻逍看着他表情变来变去,最后定格在后悔上,不由得失笑:“小妖精会不会恼羞成怒,冲去把人灭口了?” 蔺月盏:“……” 你对小妖精的心思琢磨得倒是透彻。 吨吨吨喝完鱼汤,蔺月盏把碗一放,掉头就跑,闻逍愣了下,哈哈大笑:“小妖精不杀人灭口,开始害羞了,跑什么,不就是勾引了哥哥几次,哥哥不怪你。” “你这哥哥弟弟的把戏玩够了没有?!”蔺月盏气恼,捡了床上的枕头就扔过去。 闻逍从容地接住枕头,笑盈盈地走到床边:“没玩够,一想到有人表面上做着我的好弟弟,背地里暗戳戳搞小动作想和我在一起,我就觉得这哥哥弟弟的事情过去了八百年,还能拿出来好好品味。” 蔺月盏气昏了头,咬牙切齿道:“那不是正好,我死后八百年里你都有的惦记了。” 空气一滞,死一般的寂静在房间里流淌。 蔺月盏方觉自己失言,仓皇抬头,却撞进了一双冷沉的眸子里,闻逍俯下身,摩挲着他的脖颈,感觉到温热的、仍在跳动的轻微脉搏:“不说喜欢我,原来是故意的。” 蔺月盏没料到他会提起这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你不仅是小骗子,还是个很坏的小骗子。”闻逍轻声喟叹,贴着他的脖颈,咬住了他凸出的喉结,“小月亮,我可能真的病了,我有时候觉得这样太漫长了,不如直接咬死你来得痛快。” 这么坏的小骗子,他恨不得把血肉都吞食下腹。 蔺月盏指尖发颤,微微扬起头,将脖颈更坦然地暴露在闻逍的眼睛下,如果闻逍想咬死他的话,还是用蛇身比较好,就是不知道闻逍的毒能不能毒死如今的他。 说好的不死不灭,到头来都成了一场笑话。 闻逍抱住了蔺月盏,坚实有力的手臂将人紧紧圈在怀里,他想不明白,天道想杀死蔺月盏,想了那么多年才想出用雷劫下手,为什么蔺月盏突然之间就虚弱成这个样子,他身上究竟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切都是蓄意为之,被蒙在鼓里的只有他,闻逍气得咬紧了牙,他想质问,但又舍不得对怀里这个碰一下就快要碎了的人说一句重话:“你真的喜欢我吗?” 闻逍忍不住怀疑这一点,如果真的喜欢,蔺月盏怎么舍得丢下他,怎么能甘心看他与别人纠缠不清。 他没有等来蔺月盏的回答,却等到了另一句话:“我想反悔了。” “我的身体还能撑半个月,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如果你确定你喜欢我,喜欢到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那我想求你一件事,我……” 闻逍的心跳忽然加快了,既因为半个月的期限,又因为蔺月盏接下来要说的话。 闷在胸膛里的话带着软糯的甜意,直接灌进了闻逍的心窝,蔺月盏放轻了声音,颤声道:“听说黄泉路是黑的,我有点怕,你可不可以牵着我一起走?” 他大概也病了,变得胆小怯懦。 “不需要半个月,我现在就能给你答案。”闻逍吻掉他眼角的泪珠,眸光温柔,“我陪你一起走。”
第69章 天下第一宗的宗主蔺月盏失踪了, 留下一封书信,说是要卸任宗主。 消息不胫而走, 在人间传开已经差不多有半个月了,这半个月里,修真界里局势动荡,蔺鹤一忙得焦头烂额,带领弟子们勉力支撑着天下第一宗。 “此事定然与闻逍脱不了干系!” 蔺鹤一灌了半杯水,愤愤地放下杯子,将闻逍翻来覆去骂了个遍。 王少爷被他凶神恶煞的眼神吓得缩了缩脖子, 默默倒水:“兴许是蔺宗主自己不想在宗门里待了,我瞧着他每日窝在水榭花苑里,不是个爱理俗务的人。” 蔺鹤一表情不善,幽幽地瞪着他:“你是在帮闻逍开脱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在分析情况。” 以前一口一个师公, 现在好了,直呼大名不说,骂起人来毫不嘴软。 王少爷默默腹诽, 蔺鹤一不愧是蔺月盏的亲传弟子。 “师尊他为了天下第一宗鞠躬尽瘁,好不容易一切都好转了,他却要放弃宗主之位,离开宗门,不是因为闻逍又是因为谁?” 蔺鹤一攥紧了拳头, 嗓音发哑:“师尊没有吃过苦, 闻逍一穷二白,怎么照顾师尊, 有情饮水饱吗?” 蔺月盏的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他比一般的修士更注重生活品质。 蔺鹤一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会注重身外之物:“修士主张清修, 为何师尊事事物物都要最好的?” 蔺月盏的回答是:“我修行是为了有能力随心所欲,委屈自己岂不是背离初衷,更何况,我配得上最好的。” “师尊是拔尖的,吃的用的也该是最好的,闻逍能给师尊最好的一切吗?” 最重要的是,闻逍是最好的吗? 王少爷挠挠头:“蔺宗主那么喜欢大闻,在他心目中,大闻给他的东西或许就是最好的,我还记得当时他俩在我家的时候,大闻递给他的烧饼,他吃得格外香。” 蔺鹤一哽住,想想烧饼,又想想宗门里特地配备的厨子,越发觉得蔺月盏受了委屈。 “师尊为什么会被一条蛇冲昏头脑?!”蔺鹤一抓狂,“还是条拖家带口没地方住,得来我们宗门挤一挤的蛇。” 根据小蛇崽是闻逍和蔺月盏孩子的信息,蔺鹤一已经推断出了闻逍是个蛇妖,只是比起蛇妖,他觉得闻逍更像是擅长迷惑人心智的狐狸精。 “你现在好像女儿被别人拐走私奔的老头子,气急败坏地责骂对方是流氓,不要脸。”王少爷想笑,碍于蔺鹤一发青的脸色,硬憋住了,提醒道,“你是不是忘了一点,蔺月盏是你干爹,不是你干儿子?” “……” 你是懂哪壶不开提哪壶的。 蔺鹤一最烦干爹一说,闻言皱紧了眉头,但他转念一想,又放松下来:“他们没有带走小蛇崽。” 孩子还在天下第一宗,离开的爹爹们肯定会回来。 蔺鹤一满心期待,正准备去看看小蛇崽,弟子忽然踉踉跄跄地跑过来,语带哭腔:“不好了,不好了,宗主的灵火灯灭了!” “什么?!” 蔺月盏离开之后,灵火灯依旧存放在宗门里,弟子们时时照看着,生怕出现以前忽闪忽闪的异动,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灵火灯竟然会毫无预兆的灭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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