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他不甘心。 蔺鹤一正打算劝他放弃买下玲珑阁的想法,就见闻逍冲他伸出手:“钱袋带了吗?借我用一下,若要让玲珑阁算一卦,需要多少钱?” 蔺鹤一眨了眨眼睛,算卦,不是要买玲珑阁? 他连忙将钱袋双手奉上:“玲珑阁算卦要价不定,有的要千金,有的只需一文,据说全看合不合掌柜的眼缘。” 闻逍掂了掂钱袋子,嗤笑一声:“眼缘?最烦不明码标价的东西。” 看来什么世界都有各自不同的刺客,和雪糕刺客比,这玲珑阁更加过分。 蔺鹤一挠挠头:“修行之人,讲究一个缘字,眼缘,也是缘分的一种,如果明码标价,跟普通售卖没有区别,岂不落了俗套。” 闻逍颇为惊诧,像蔺鹤一这种满脑子修炼和报答师尊的人竟然能说出这番话,他狐疑地打量着眼前的青年,怀疑天道是不是又偷偷上了蔺鹤一的身:“这话可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 蔺鹤一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道:“的确不是我说的,是师尊说的。” 闻逍皱眉:“蔺月盏,他也来过玲珑阁?” 蔺鹤一点点头:“嗯,师尊说玲珑阁有趣,还曾来算过卦,那阁主说师尊是世外之人呢!” 世外之人? 闻逍咀嚼着这几个字,通常情况下,人们会用世外高人来客套,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感觉却大为不同,修行在于勘破天机,正如他,看透了不同世界间存在壁垒,这才成功躲过了天道的搜寻,此时一提到世外之人,闻逍就会下意识往那个方向靠拢,比如蔺月盏不属于这个世界云云。 闻逍打定主意要和这玲珑阁的掌柜见上一面,将蔺鹤一打发走了,从中午等到傍晚时分,闻逍好几次想踹门而入,还是忍住了,接受过素质教育的人做不出这种事。 太阳一落山,天光暗淡。 闻逍正准备看看时辰,玲珑阁的大门就自动打开了,清越的声音从昏暗的屋子里传出来:“阁下请回吧,你所求之事无法可解。” 闻逍眼尾一压,周身气势变得凌厉起来:“还没问过,怎知无法可解?” “阁下所为之人,乃是世外之人,阁下所求之事,乃是世外之事,世间自然无法可解。” 闻逍眯了眯眼睛,难不成对方知道他是为了蔺月盏而来? “一面未见,掌柜就出口断言,好大的本事。”闻逍活动了一下手腕,抬步往里走,“在下好战,想与掌柜讨教一二,生死不论。” 他抬手一挥,玲珑阁的大门轰然关紧,妖力震荡,将玲珑阁内的东西吹得翻飞起来,闻逍挥开垂落的符咒,一步步往楼上走,他能感觉到,那掌柜就在楼上。 脚步声逐渐逼近,掌柜叹道:“阁下这性子真是一如既往的惹人厌烦。” 闻逍听出了他话里的咬牙切齿,不由得挑了挑眉:“你认识我?” “曾有一面之缘。” “既然是熟人,不该寒暄两句吗?” 掌柜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无奈:“……一面之缘,不熟。” 闻逍只当听不见,自顾自地上了楼:“既然不熟,那就该备下酒水,全了宾客之礼。” 房门紧闭,闻逍抬起一脚直接踹了过去,当代新青年,素质不详,遇强则强,遇到玲珑阁掌柜这种人,踹门才是礼仪,闻逍毫无心理负担。 房间里暗香浮动,屏风后显出一道身影,折扇轻摇,扇出一道气急的骂声:“阁下,敢踹我玲珑阁的门,世间只你一人。” 闻逍抽抽鼻子,视线落到屏风上,突然问道:“你知道我的道侣是谁吗?” 掌柜不明所以,下意识回道:“蔺月盏。” “没错,我的道侣就是蔺月盏,天下第一宗的宗主,腰缠万贯,修为高深。”掌柜正纳闷他是不是在炫耀,闻逍突然话锋一转,道,“所以赔钱和赔礼道歉,你都可以和我的道侣商量,只要你打得过他就行。” 掌柜:“……” 好像不止是炫耀,还是恐吓。 闻逍摆明了不会善罢甘休,掌柜摇着扇子,无奈地叹了口气:“阁下,你的事我真的帮不了。” 闻逍思忖片刻,问道:“你知为何事而来?” 掌柜颔首:“为你那道侣,他死劫将至。” “你知道就好。”闻逍看了眼屏风,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隔着屏风看那道人影,“我今日来此,本就不指望你能帮上忙,我来是想问问你,我与我道侣是否是天生一对。” 屏风上的影子僵住,就连扇子都不摇了,不知过了多久,掌柜才道:“你与你那道侣,为人脾性,确是天生一对。” 闻逍翘着二郎腿,满意地点点头:“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但是了?” 被猜到的掌柜再次僵住:“你怎么……” “我怎么猜到的?你犹豫了那么长时间,必定不会说什么好话。”闻逍平静道,“说吧,我是与他命格犯冲,还是血脉不容?” 掌柜缓了好一阵子,才将原本想说的话整理好:“你与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这听起来像恶毒婆婆要拆散小情侣时说的话。 闻逍暗自腹诽,弹指一挥,屏风摇晃起来:“别说得云里雾里的,详细一点。” “……”掌柜连忙扶住屏风,没好气道,“你与他是生来的对家,相看两厌,注定拼个你死我活。” 闻逍捻了捻指尖:“你死我活……” 听这话里的意思,和天道让他杀死蔺月盏没什么区别。 掌柜犹豫了一下,叹道:“他不该出现在这里,你们也不该在一起的,有所出已是犯了大忌讳,你与他之间必有一死,对你来说,他死了是好事。” “既然我与他之间必有一死,那为何死的是他,不是我?”突然想到什么,闻逍腾的一下站起身,“多谢提醒,我明白了。” 掌柜愣住:“等等,你明白什么了?” 闻逍环视四周,视线在屏风上划过,落在一旁的香炉上:“你这香不错,闻起来有种熟悉的感觉,我觉得你之前的话是假的,我们之间应当不止是一面之缘。” 闻逍扔下钱袋子,转身就走:“修门的钱。” 玲珑阁里恢复了安静,房间里突然凭空出现了一道人影,捡起了地上的钱袋子:“这一遭,你恐怕要损不少道行。” 掌柜抓狂:“我可什么都没说,咱俩透露的信息差不多,我要是道行有亏,你也得一起亏!” “呵,这个世界是我监管的,我为天道,你一个偷渡进来的人哪能和我比。”钱袋子被扔到了屏风上,屏风应声倒地,掌柜看着屋内负手而立的人,又气又心虚,“那你说说,现在该怎么办,要是被人家知道仙尊渡个劫和魔尊搅和到一起去了,那可就完了。” 威严的声音冷冷道:“可不仅仅是搅和到一起去了,是搅和得孩子都生出来了。” 掌柜捂住脸,生无可恋:“这叫什么事啊!” “事到如今,也只能顺其自然了,等蔺月盏死后,一切归位,仙尊的劫数就算渡过去了。” “顺利渡劫之后,所有的事情都会被忘却,只盼到时候不要再出岔子。” - 闻逍回了天下第一宗,直奔水榭花苑,将还在睡觉的蔺月盏给揪了起来:“蔺月盏,我们谈谈。” 叫的是蔺月盏,不是小月亮也不是大美。 蔺月盏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心里一紧,拍开他的手,卷着被子翻过了身:“好困,我要睡觉,别打扰我。” “给你三秒钟时间坐好,不然我把你剥光了吊进笼子里。”闻逍摩挲着他抖动的眼皮,沉声道,“你骗了我好多事,我劝你最好别惹我,不然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蔺月盏挣扎了一秒,果断坐起来,他睡乱了头发,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股慵懒的气息,勾人得紧:“做什么事?是能让你我都欢喜的事情吗?” 搁在往日里,闻逍早就发猪瘟了,但今日他只是盯着蔺月盏,面无表情地质问道:“你是不是想死?” 蔺月盏多么敏锐,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身体里的灵力变化,恐怕他夜夜往蔺月盏丹田里输妖力的事情也早就被发现了,之所以一直装糊涂,不过是想拖延时间。 蔺月盏眨眨眼睛:“是欲/仙/欲/死的死吗?” 闻逍没绷住,将他按在腿上,一巴掌拍在屁股上:“故意不好好说话是吧?” “啪”的一声,十分清脆,蔺月盏从头到脚都烧红了,涨红着一张脸扑腾不停:“放开我!闻逍,你欺人太甚!” “这就欺人太甚了?”闻逍一脸冷漠,按住他的腰,教训孩子一般,又打了几巴掌,“别挣扎了,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你现在打不过我,好好回答问题。” “谁说我打不过你!” 闻逍掐住他的手腕,将那点逸散出来的黑雾吹散:“得了,别装了,你要是想动用这份力量,早就用了,也不至于苦苦捱这么长时间。” 蔺月盏又气又闷,埋头在被子里不说话。 闻逍暗叹一声,揽着腰,将他抱进怀里,拍着后背顺毛:“疼不疼?” 蔺月盏磨了磨后槽牙:“让我打你几巴掌,你就知道疼不疼了。” “我问的是这里。”闻逍揉了揉他的肚子,“丹田里疼不疼?” 在折月秘境的囚笼之中,受妖力影响失去意识的蔺月盏都会因为黑雾的翻涌而疼得呓语出声,如今没有一点灵力的保护,蔺月盏又是怎么捱过这份痛苦,装得像没事人一样的? 嗜睡会不会不是身体受不了,而是不知该怎么掩饰这份痛苦? 思及此,闻逍的心都快碎了。 蔺月盏垂下眼帘,乖乖地窝在闻逍的怀里,熟悉的气味和体温令他放松下来,就连丹田里的痛楚都奇迹般地淡化了,他抿了抿唇,放软了声音:“疼的,好疼。” “是因为生了蛇蛋才会这样吗?”闻逍指尖发颤,不太敢听这个答案。 蔺月盏摇摇头:“不是,以前也会这样。” 闻逍摸了摸他的脸,汗涔涔的皮肤上没了羞色,有些过于苍白,他心里发紧,一时间分不清蔺月盏是在说真话还是假话。 蔺月盏见不得他这样,个性使然,他适应不了煽情时的闻逍:“其实也不是很疼,你抱抱我就不疼了。” 闻逍抱着他,像是抱着一捧不知何时会化的雪,哑声道:“抱抱就不疼了,我是灵丹妙药吗?要不你咬我两口,看看能不能解了你身上的痛。” 蔺月盏被逗笑了:“那还不如准备一口大锅把你炖了,我整个吞下来的有效。” “要是有用的话,试试也无妨。” 蔺月盏浑身一震,张了张嘴,半晌,似是无奈似是骄傲:“闻逍,你才是爱我爱到无法自拔了吧。” 闻逍偏头亲了亲他的耳朵:“是啊,本来想着你死了,我就去逍遥快活,人的寿数哪里能比上妖怪,在一起之前我就想过你会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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