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鹿邀略一思索,知道他说的是却烛殷,笑道,“他有事出去了”。 他打开院门往外走,一边关门一边问他,“你怎么来了?”。 “不是,他和你住一起?”,张成没回答他的问题,注意力还放在不见人影的却烛殷身上,脑子里琢磨着刚刚鹿邀嘴里说的那句有事出去了,讶异道,“你们关系真好”。 鹿邀无奈道,“你是为了他来的吗?”。 “啊这倒不是,差点儿忘了正事”。张成这才收回心思,连连摆手,跟着鹿邀一起往外面走,表情有些不自在,嗯了半晌,就是没有憋出一句话来。 鹿邀道,“有话直说就好”。 张成支支吾吾地开口,“那个,我就是想问问,你那天去县里卖菜,全都卖完了?”。 那天去卖菜,他和王耕走得早,也并没有声张,原本以为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 鹿邀点头嗯了一声,“只留了一点儿自己吃的”。 张成惊讶道,“你就在那儿摆了一早上的摊子?”。 那么一车菜,若是光在街上摆着菜摊儿,肯定是卖不完的,再说,时间越长,菜就越不新鲜,再怎么说也能剩下些残次品,怎么可能全都卖完了? “原本是这么打算的”,鹿邀道,“没想到运气好,有人全都要了”。 “全都要了?!”,张成跟着他拐过一个小弯儿,“谁这么大手笔呀?”。 他不是没去过县里卖菜,但卖出去的实在不多,更多时候是带回来留着自己吃。 他们这时候刚刚走到一个交叉的小路,鹿邀停下来,看着这路,一时有些想不起来,上次去村长家里是走的那一条,张成没等他回答,见他停下来,问了一句,“光跟着你走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村长家”,鹿邀看看两个路口,问他,“你知道该走哪个路口吗?”。 “左边儿”,张成张口便道,随即疑惑道,“你找村长干嘛?”,他低头看一眼鹿邀手里的小木盒子,突然声音大起来,“你这是要贿赂他?!好哇,给我逮着了吧小兔崽子!”。 鹿邀看他炸毛瞪眼的模样,莫名觉得有些像金鱼,笑道,“我有事找他,不能空手去的”。 “有什么事儿还得去问他?”,张成哼了一声,环着手臂,完全忘记了之前自己还在问鹿邀关于卖菜的事情,“你问我就行了,我无所不知,是咱们村的儿小灵通”,他撩起眼皮看鹿邀一眼,得意洋洋,“你难道不知道?”。 鹿邀神色一顿,“我确实不知道”。 毕竟他来这里没多久,和张成真正认识满打满算也不过才半个月时间,着实不知道他除了读过书这件事以外的事。 张成一脸嫌弃,“那现在你知道了,你找村长不如找我,他这几天忙着庙会的事儿呢,没工夫管其他事儿”。 “庙会?”。 “对啊,”,张成道,“到时候会有其他村子的人来,可热闹了”。 “庙会那天都做些什么?”,鹿邀心里有了计算,打算赶着庙会那天做点儿小玩意儿,趁着这次机会再攒攒本金。 “摸石猴、戏班子,花样还挺多,”,张成转头看他,“你之前不是每年都去吗?”。 那时候每个庙会他都能看见鹿邀,虽然来了,却也不往人堆里挤,专挑人少的地方,一个人拿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灯笼坐在角落里,憨憨地笑。 鹿邀有些心虚,张成要是知道现在的鹿邀与以前的鹿邀不是同一个人,不知道会作何想。 他心底替选择死亡的另一个‘鹿邀’感到遗憾,却也觉得这或许对他也是一个好结果。 “以前的事忘得差不多了”,鹿邀道,“可以告诉我庙会什么时候开始吗?”。 张成摸着下巴,掐着手指算计,“嘶——没记错的话还有七日就开始了,诶别讨论这个呀,时候还早呢,到时候你要是感兴趣去看看就是了,你刚刚不是说要找村长问事,什么事?问我呗,刚刚都说了我啥都知道”。 其实比起去村长家里,问其他人对他来说会是更好的选择,但是……鹿邀不太确定地开口问他,“你真的什么都知道?”。 “还不信呢你这人”,张成拍拍胸脯,“尽管问”,他眨眨眼,终于想起被自己忘记的正事儿了,“差点儿忘了,等你问完,我还得继续问你呢”。 二人最终没再继续往前走,干脆原路返回,回了鹿邀的家里,两个人坐在小院子里,手里各端着一杯茶水,这茶是鹿邀记着却烛殷曾说过的想喝,在县里买的,买的不多,没花几个钱,倒是却烛殷,为这事儿心情很好,连鹿邀都看不出来了。 张成喝了口茶,咋砸吧砸吧嘴,看鹿邀提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不禁疑惑,“你问我这些做什么?还记得这么详细……”。 鹿邀把之前想知道的关于这村子的事情都问了个遍,没想到张成是真的知道的不少,基本上所有情况都能解答,免去不少麻烦,现在将这些记下来,日后也好回顾。 写完最后一个字,他开口道, “为以后做准备”,笔尖悬在纸上,一顿,他抬眼看着张成,“最重要的问题差点忘了,村里的人口现在共有多少?”。 张成更困惑了,想了想,张口道,“不足百户,我估计着将近七十户,你问这个干嘛?”,他打了个激灵,觉得鹿邀这认真记录村里人口的模样叫他想起来村子里出巡的官府中人。 鹿邀勾唇笑笑,“有用”,他收好纸笔,看着张成道,“今天多亏你了”。 石桌上还摆着装点心的木盒,他顿了顿,把木盒推到张成面前,“这个是答谢”。 张成看着打磨光滑的木盒盖子,视线朝鹿邀瞥去,“…这是啥?”,说完又道,“算了算了,我不要这个,你就告诉我之前怎么卖的菜,我好学习学习”。 他地里种了很多韭菜,这一茬儿已经长好了,就是瞅着没有出路,打算去县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卖出去。 鹿邀摇摇头,“我会告诉你的,但是这个你也要收”,他把盒子又推了推,笑着道,“只是一点儿点心,收下吧”。 说完,他重新铺开一张纸,叫张成把自己家有几亩地,都种了些什么菜写上去。 要给喜福临供菜,只有他一个人是不行的,饭庄用菜量大,为了保证菜品质量,送来的菜也要新鲜,之前鹿邀就在想要是能将许多人地里种的菜整合一下,送菜的种类也多起来了,数量便也不用愁。 张成很快写下来,把纸交还给他,疑惑道,“记这个干啥?”。刚刚问的问题还没回答呢。 鹿邀收回纸,大致略了一眼,“到时候帮你卖”,他抬眼看了张成一眼,“你相信我吗?”。 要是说以前,张成肯定是不相信的,但现在看鹿邀这么短时间就做出这么多事儿,虽然嘴上不好意思说,心里已经觉得他很厉害了。 “信啊”,他连连点头,还要说些什么,突然感觉脖子上一阵凉飕飕的,摸了两把,嘿嘿一笑,“怎么感觉后面凉飕飕的,这大夏天的……”。 鹿邀手一顿,一抬眼,就看见站在张成背后不知何时已经回来的却烛殷。 张成注意到他的目光,也跟着转过头,对上却烛殷那双眼时莫名打了冷战。 这人明明在笑,但看着怎么怪怪的…… 鹿邀朝却烛殷点了点头,“你回来了”。 却烛殷眉峰挑起,什么叫你回来了? 还能再冷淡些吗? 张成见却烛不说话,打着哈哈插话,“你回来的真早,来来,一定累坏了,刚好鹿邀泡了茶,来喝点儿?”。 边说着,他提起水壶倒了一杯茶放在桌上还空着的地方,还朝着却烛殷招了招手,犹豫着叫了一声,“小黑?”。 却烛殷脸色黑下来,轻轻瞥过来一眼,张成被他这一眼看的起了鸡皮疙瘩,搓了搓胳膊,求救似地看向鹿邀。 上次见时这个人不是这样的啊!怎么今天再见就这么可怕! 鹿邀抬起头对上却烛殷的视线,见他脸上笑意浅淡,思索了一下,弯起眉眼,笑道,“很累吧?快坐下来”。 “……”,却烛殷鼻子里发出极轻的哼声,动作却顺从,走到鹿邀身边,一掀衣裳下摆,坐在他身边,挑起眼轻瞥一眼旁边的张成,笑道“你们在说什么?”。 张成嘴唇哆嗦一下,刚欲开口,眼前伸过一只手来,被他刚刚倒的一杯茶取过来放在却烛殷手边,“喝茶吗?”。 却烛殷低头看了一眼,沉默一会儿,举杯浅浅啜饮一口,抿抿唇,“还没回答我呢,”,他不再看张成,转过脸眯着眼道,“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做什么?”。 他一回来就瞧见这么一副相谈甚欢的场景,当真是气结,亏得他紧赶慢赶回来,想早些…… 瞳孔微缩一下,他止住了心底的想法。 想早些做什么? 鹿邀见他神色一怔,趁着这间隙,开口道,“我们在说村里的事情”,停顿一下,问他,“你是去做什么了?”。 张成这会儿缓过来了,也跟着附和,“对呀对呀,去了这么久,是去做什么了?”。 却烛殷回头看他一眼,眼中含笑,“你很想知道?”。 “……”,这人怎么还有两面呢?对他一套,对鹿邀是另一套,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 亏得他觉得上次也算是认识了,关心关心,没想到还被人嫌弃。 “…也不是什么大事”,却烛殷没正面回答,放下手中茶盏,声音微微软下来些,“改日再告诉你”。 “……”,张成沉默着瞄他一眼,心道当真是待遇不一样,他起身,对鹿邀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找你”。 鹿邀起身把桌上的木盒拿起来,放在他手上,“带着这个吧,不多的”。 张成没拒绝的了,最终还是带走了。 人走后,只剩下他们两个,却烛殷看鹿邀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眉头微皱了一下,“你刚刚给他的是什么?”。 鹿邀心里想着该如何和村里其他人交流,说服他们和他一起给饭庄供菜,随口答道,“点心”。 却烛殷松口气,语气轻松下来,“是你买的?怎么现在倒是舍得花钱了”。 “不是,是我做的”,鹿邀打算改日去挨家挨户地谈谈,基于大家对他还有成见,最好是带着张成,他把刚刚那一张纸折好收起来,抬起头就看见却烛殷直勾勾盯着他。 他一顿,不解道,“怎么了?”。 却烛殷眯了眯眼,“那点心是你自己做的?”。 “对”,鹿邀不好意思地笑笑,“以前会自己买材料做做,味道还可以”。 他还没吃过鹿邀亲手做的点心,怎么就便宜了方才那小子? 却烛殷垂下眼睫,轻叹一声,“我可还未吃过你做的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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