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愿意。但是小屿,你要送我项圈,就必须亲手为我带上它。” “我那么想要你,也想你对我产生一些占有欲。” 如山风一般冰凉的声音从他口中流出。 季庭屿的胸膛却感觉万分炽热。 他还没回话,远处就轰隆声响起—— 猴子骑着摩托火急火燎杀过来,抛下一大摞满是血污的装备。 这是战地猎人的东西,季庭屿获救后特意命人返回防风洞收缴来的。 “我说贺总,这招真能奏效吗?”猴子从装备里找出一只血味最重的背包,递给贺灼。 “可以。”贺灼的话自带权威,即便只是一个单字都极具公信力。 他将背包一个个送到雪狼鼻子下让它嗅闻,问它:“你的狼群有没有遇到过他们?” 高等级的AO可以控制未开化的同体动物,他们之间有自己的交流方式。 狼板着一张胖脸沉思几秒后,从那堆包里叼出来两个。 “这是什么意思?” “它可以帮我们找到这两个背包的主人。” “嚯,真能找到啊。”季庭屿对雪狼投去敬佩的目光,看它长得傻乎乎还要故作深沉的样子实在好笑,伸手想掐掐它的脸,却发现一只手居然掐不过来。“我说你到底怎么当上首领的?你们狼群没别的狼了吗?” 沈听也表示惊讶,看着地上四只煤炭感叹:“原来连首领都不能避免被绿帽子的命运。” “嗷呜!”雪狼愤怒地冲他们嘶吼。 你们两个小人类那是什么眼神! 我自然有我的过狼之处! 虽然听不懂除了贺灼以外的人说话,但它能读懂他们眼神中的同情和蔑视! 于是它再次目露凶光,呲起獠牙,势在必得地瞄准季庭屿的手腕,准备狠狠舔他一口让他知道狼族首领的威严神圣不可侵犯! “啪!” 一个大巴掌呼在脸上。 当场被打懵了舌头都耷拉到嘴外面的狼族首领:“……” 还好没给其他狼看到。 “你要是再敢把标记留在他身上,我就把你的胡子全拔光。”贺灼冷声警告它。 “嗷呜!”狼首领窝窝囊囊往地上一趴。 谁稀罕!残暴又吝啬的小人类! 我才不羡慕你有配偶呢! 为防找到猎人后对方负隅顽抗,贺灼让猴子拿来一件大号防弹衣,亲自帮雪狼穿上,摸摸他浓密顺滑的背毛。 “发现目标后不要往前冲,回头来找我,那并不是什么好吃的猎物,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嗷呜~~” 雪狼不耐烦地甩甩脑袋,把地上四只小狼顶到贺灼脚边:知道了你不要再啰嗦了!记得看好我的崽哦! 它说完就转身冲向雪山,银色身躯如同一柄冰雕的重剑,在长空中高高跃进,引颈一声长嚎,顿时声震四野。 “没想到它认真起来还挺像个首领嘛。”季庭屿笑道。 “嗯,它的狼群体量最少有几十只,是盘踞在尼威尔的最大的雪狼群,只要那三名战地猎人还活在这片雪原上,就一定逃不过它的鼻子。换言之,如果连它都找不到剩下那三个人。”贺灼若有所思地看向季庭屿。 猫咪了然,抬手紧了紧袖口,琥珀色的眸子嵌在身后与他融为一体的无尽雪山中,声音也如雪意般沉冷。 “那我就在这座山上给他们立座碑。” 撂下这句话,他转身快步走向大部队,抽出机械棍随手扔给孟凡,高喊一声:“准备走了!” 而后长腿一扫跨上摩托,衣摆在空中利落地划过半圈,拿起挎斗里的双枪一左一右插进腿包。 南风猎猎,狼嚎声四起。 记者部小队集结完毕。 随着一阵又一阵几乎刺破耳腔的引擎声在山谷中渐次乍开,季庭屿戴上头盔,双手拧紧车把,眼神如鹰隼般紧盯着前方肃穆连绵的十万大山,抬手向前一挥。 “跟上那头狼!今天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话音落地,黑色重机如巨兽般咆哮而出。 十数辆摩托车紧跟其后,汇聚成一条强悍而有序的钢铁洪流,从贺灼这颗礁石的两侧,轰鸣穿过。 在那短暂的几秒里,贺灼的心脏蓦地传来一阵生理性剧痛,前世尘封的记忆狠狠凌迟着他这一世的骨肉。 “季主任好风采。”沈听由衷感叹。 “难怪那么多alpha对他倾心,这样发着光的人,见过一次都很难忘记吧。” 贺灼双手握拳,喉头泛起一阵酸苦。 这样发着光的人,没人知道他前世的结局是多么的支离破碎。 雪狼加入后,搜查工作进行得比想象中更为顺利。季庭屿的队伍在上午即将结束时找到了那三名战地猎人。 好消息是预计中的鏖战并未发生,没有人员或雪狼伤亡,因为坏消息是——他们已经死了。 不是冻死不是饿死更不是野兽袭击,三人全部死于枪击,身上有数量不同的弹孔,死后被埋在雪层之下五六米深的冻土里,就在季庭屿和贺灼曾藏身的防风洞中。 其中死状最凄惨的,就是当日向他们透露队伍内部有奸细的那个人。 身中三枪,脖子被齐根砍断,脸被削平,舌头也被挖走了,和他的头颅一起,一左一右攥在他自己的手心里。 这是西方一种教派用于处决叛徒的极刑,季庭屿明确地知道威廉曾经是那个教派的信徒。 他根本不怕被季庭屿找到证据,甚至就连这个防风洞里的三具尸体,都是他特意留给季庭屿的大礼,旨在向他宣告:早在你们当初挖下这个洞时,我的人就已经渗透进了你们内部。 这种感觉就像知道骨头上爬了一条恶心的蛆,无时无刻不在窥探着自己,却没办法将他拔除。 回程时山谷里阴天了,大雪在来的路上。 整个队伍都跟着季庭屿陷入了低气压。 他坐在牧马人后座里,一言不发。 风从窗外裹挟着刻薄的寒意吹进来,一根一根拂起他耳尖暖橘色的绒毛。 身后传来窸窣的动静,一只温热的大手搭上他的肩颈,沿着手臂滑下来,盖在他略小一号的手上 季庭屿笑了笑,低头把脸埋进他温暖的掌心里。 独属于贺灼的味道丝丝缕缕,如藤蔓般缠绕。季庭屿的鼻子就像呛了柠檬茶,又酸又麻。 “在害怕什么?”贺灼用指尖捋着他的发丝,声音很轻很轻,如同山风送来的呓语。 害怕什么? 季庭屿也说不清楚。 其实今天的结果他并不意外,在尼恩家养病时他就试图越过威廉向上级求救,但发出去的消息无一不石沉大海。就连那具莫名其妙被送来代替自己的“焦尸”,他都不知道该向谁追责。 获救后几次午夜梦回,他都感到深切的后怕。 如果没有贺灼,如果自己没能逃出这片雪原,那威廉和他的关系网会怎样轻而易举地将自己这个小人物在战地记者的档案中彻底抹杀,再换一个听话的人偶上来,顶替下他曾经做出的所有成绩。 多年以后,可能再也没有人会记得,他这只华人猫咪也为国际战争的披露做出过微薄的贡献。 细细想来,大概就是怕理想被埋没,怕姓名被抹杀,怕这一帮队员跟着自己会被无辜地殃及,怕自己的一腔孤勇,最终还是敌不过权力的漩涡。 但这些东西实在太过沉重,贺灼没义务和他一起承担,于是猫咪就像小时候那样故作玩笑地告状:“我一匹孤狼,没人罩着,他们都欺负我。” “谁说你没人罩?” “你想得太简单了,一个沈听可不够。” “如果不止沈听呢。” “不止他你还有——” 话音戛然而止,季庭屿突然怔住了。 他从贺灼掌心抬起脸来,后知后觉地想起那天在大胡子家门口他向自己坦白时…… “你之前说你的英文名叫达蒙,姓氏是什么?” 贺灼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只是侧过身,伸出另一条手臂环住季庭屿的小腹,将他完完整整地囚禁在自己怀里。 这是个对情侣来说都算亲密无间的姿势。 季庭屿慢半拍地想起来害羞,薄薄一片腰敏感地弓起,却把自己更深地送进贺灼怀里,单薄的脊背紧贴着对方温热的胸膛。 被用那样涩情的方式舔吻过的腰窝没来由地蹿起一股电波,仿佛有羽毛在上面轻扫。 原来肌肤之亲的感觉是这样奇妙。 身体仿佛变成了储存快感的容器。 “你只需要告诉我,要怎样才够。”贺灼的声音在他耳后响起,依旧是那样性感低沉。 “告诉你就可以?” “对。” “如果……要把这片天都捅破才行呢?” “那就捅破。” 季庭屿瞳孔一震,满脸惊愕。 他不敢置信地转过头,和贺灼四目相对,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透出诡谲而神秘的气息,似一片寒光流闪的锋刃,势必要将阻挡在前面的一切统统绞杀。 季庭屿的心脏莫名被注入一股强大的力量,恐惧和阴翳都被驱散,他忽然什么都不怕了。 这时牧马人也驶出山阴,眼前的世界变得明亮而开阔,有斑驳的光自雪松的缝隙中洒落。 他追逐着那道光将手伸出窗外,蓦然抓住光束的那一刻,扭头看向贺灼。 脸上是足以让人心动一万次的景色。 “所以我也有靠山了吗?” “嗯,你真把天捅破,也有我给你兜着。” - 当天中午,将所有战地猎人包括尸体收押完毕,沈听立刻启程赶回了军部。 季庭屿本来还想留他一起参加庆功宴,毕竟沈上将亲自莅临指导,记者部都没能为他接风洗尘。 但军情不等人。 沈听连送呜呜回去的时间都没有,只能把他暂时拜托给贺灼照顾,承诺最晚半个月就回来接他。 贺灼亲自为他送行,两人一路上就联盟国、军部以及记者部三方的形势讨论了许久。 最后贺灼现场写下一封书信,拜托他带给霍华德将军。 沈听顿觉这趟意义深重,向他保证一定妥善送达。 说是庆功宴,其实就是个小型舞会。 一是为庆祝季庭屿死里逃生,二是为了欢迎贺灼加入。 傍晚时分,队员在基地外的绿色冰冻湖边架起篝火,环绕那几棵早已上了年头的古树拉起彩幡。 最中央的炉子上架着滋滋冒油的烤全羊,一大桶烧酒被煮得咕嘟咕嘟冒泡。 苦中作乐,却也热闹。 吃饱喝足后,夜幕悄悄降临。 月亮如同一片薄薄的纸,吸走了天空的颜色,山峦也抛出几颗娇羞的星辰。 大家手拉手围成一圈闹哄哄地跳舞,用各色语言唱着各自国家的歌,接歌输掉的就要去给季庭屿和贺灼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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