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于氏惊了一吓:“那可如何了得,可有伤着?” “还好是没有,人都好着,就是受了些惊吓。” “可怜了他媳妇娘俩,接过来也好,在眼前照应着总比时时挂记着强。曹闻这事儿倒是办得像些样子,难为这时候了他还惦记着咱们家。” 曹勇全点点头。 “叫上二强进屋吃饭吧。” 曹于氏紧紧捧着还有点发热的食盒:“好。” 曹闻回到自家院子的时候,吕菱璧正在把两只大鸡往鸡圈里头赶,两只鸡还第一次在这边的圈里歇息,有些不习惯,受到驱赶故意兜着人打转不肯进去。 “不进圈明儿就把你宰了。” 曹闻几大步过去一手按住了一只,径直便给塞进了圈里。 似是听到了威胁一般,两只鸡进了圈便咯咯了两声就老实了。 吕菱璧喘了两口气,方才撵鸡倒是让她都出了点汗。 曹闻连忙拉了条椅子让吕菱璧坐下:“伯母下午便把鸡圈给做好了,又烧了饭,只怕是给累着了,往后切勿要这么揽活儿才是。” “我睡眠少,中午眯了一会儿就醒了,在床上躺着也只会把身体躺得更虚,倒是不如寻点事儿做时间还好打发些,否则心思全在病痛上了,反而难捱。” 吕菱璧实心道:“今天下午倒是过得快。” “那往后我赶鸡进圈便是,您便别动弹这跑走的活儿。” “好。”吕菱璧柔和的点了头头:“这鸡也就头两回要抓去关,习惯了就能自找着去歇息了。” 曹闻拍了拍矮矮的鸡圈,顶棚上是用草皮藤条编制而成,周遭是竹条扎成的围栏,一整个就是结实又美观。 他愈发觉得吕菱璧的手是真的巧,顶得上极好的木工师傅了。 “阿盐呢?” “在屋里捣鼓薄荷呢。” 曹闻闻言眉心一动,转而进了屋去。 方才进灶房就闻到了一股清新的薄荷气味,味道比直接把薄荷叶凑放在鼻尖上还要浓不少。 许多盐正弯着腰在炉子上的小锅炉里搅拌着东西,不时还往里头加些曹闻不如何认得的叶子。 他瞧着一旁还有一本古旧的草木书,诧异的凑上去看了一眼。 许多盐没有理会他,依旧在认真的捣鼓着瓦罐。 “你识字?” 许多盐淡淡应了一声。 见着人八成是要问他怎么会识字的,便自行道:‘是我娘教的,她出嫁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从小就识字读书,以前我爹在世时日子过得还算安稳,闲暇之余我娘便教了我。’ 曹闻微有意外,不过想着吕菱璧仪态气质确实有别于村里的妇人,这么一说倒确是情理之中。 ‘那你呢,你怎会识字?’ 曹闻眸光一动:“你怎么知道我认得字?” 许多盐的手顿了顿,目光看向了别处:‘先前你不是要给我写和离书的么,不识字又怎么写。’ 曹闻闻言被呛了一下。 倒是细心,这点子细枝末节上晓得了他识字。 他心里没好气,想着这人肯定就是有意点他和离书还没给呢。 曹闻假装听不懂一般。 “村里有个私塾,小时候在门口偷学过。” 曹闻想着原身幼时跟在郑魁屁股后头,也不去读书,反倒是跑去私塾的窗台下头躲着朝里扔泥巴的事情,哪里偷学过什么。 不过为了展现好的一面,他还是巧妙的装点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许多盐挑起眼尾看了他一眼:‘你倒是聪明,偷学都会,若是一早读书说不准还能考取功名。’ “姑娘家应当都喜好读书人吧,要是我以前早有这般觉悟,定然也就不会求亲处处碰壁了,也不晓得现在读书还来不来得及。”曹闻看着许多盐:“那你呢,你也喜欢读书人么?” 许多盐愣了一下,旋即回看向曹闻:‘我喜不喜欢又如何?怎么着,若是喜欢,你还能给我引荐么?‘ “如果我能呢?那你想不想我给你引荐?” 许多盐:…… ‘你问我没用,当去问读书人想不想才是,毕竟我这般和离过的,读书人都爱好清誉。‘ “你性子好又好看,肯定有人愿意。” ‘究竟是你喜欢读书人还是问我喜欢?这么撮合着?‘ 曹闻再次噎住,他没事为什么要想着试探许多盐。 两人相对沉默了好一会儿。 许多盐默了默,觉得自己方才多少有些咄咄逼人了,他也不知为什么曹闻说到这个他便这么急于争辩。 见着他下巴上的伤口在一下午的发酵中已经有些淤紫晕开了,在灯光下看着十分明显。 他心里有些不自然:‘要不要涂点药?’ 曹闻以为他说的是自己先前打野猪受伤的手,下意识的张了张:“都结痂了,你先前给我包的药很好使。” 许多盐沉默了片刻,还是指了指他下巴。 “啊......” 两人不由得又想起了今天默契的选择忘记的事。 许多盐忽然折身进了屋去,曹闻看着瓦罐里直冒泡的不明液体,连忙想叫住许多盐这里头的东西该怎么办时,人却又拎着熟悉的医药箱出来了。 见着医药箱他连忙自寻了板凳乖巧坐好。 先前包扎的手确实已经结痂,许多盐都有些惊讶于曹闻身体恢复的速度,不过他还是再一次给手上的伤涂了药,重新用药铺掌柜送的纱布给他包扎了一下。 手上的处理完,曹闻自觉的扬起了脸,四目忽得相对,举着沾药小棉花签的许多盐动作莫名僵了一下。 曹闻见许多盐很不自在,识趣的把眼睛给闭上:“可别把药水滴进我眼睛里了。” 柔和的油灯下,扬起的脸一半在明亮一半在阴影之中,愈发显得那张本就硬朗的脸更为棱角分明。 许多盐看着那高挺的鼻梁,好像是平地起的高楼,虽然他的鼻梁也高挺,可曹闻的相貌是完全有别于他的精致长相。 曹闻五官和他的个子一样都长得大气,浓密的眉毛和高高的眉骨都在往着男人粗犷的相貌而去。 他以前也见过曹闻,唯唯诺诺缩在郑魁的身后,实在是不会让人再看第二眼的样子。 然则自从和郑魁少了来往以后,整个人都像是站了起来一样,而今若是在人群之中也是能让人一眼记住的相貌。 许是一个人的气质才是最要紧的。 他凝视着这张对他毫无设防的脸,心里竟然有些呼吸的不太平稳,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装了太久的顺从与内敛,以至于自己的性格也跟着变成了伪装的模样,不敢随意直视人,接触到目光下意识的做回避状。 许多盐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但却还是暗暗把这怪异的反应归结于他很羡慕曹闻的长相。 他强迫着自己直视曹闻的脸上药,克制住心里想要躲开目光的冲动给人涂完为止。 收拾医药箱时,才发觉自以为的坦荡其实全靠心里憋了口气。 心中忍不住暗暗咒骂,他一定要快点攒钱离开这个地方,不能再继续装女人了,要是一直再装下去指不定哪天就...... 曹闻睁开眼睛就见着许多盐拎着药箱逃似的去了,不明所以。 饱足好眠,夜里,曹闻躺倒晒了一天又给吹凉了的新被褥上,松软的被子一靠就让他舒坦的睡了去,夜里睡的沉,连身都没翻两个。 倒是一墙之隔的许多盐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会儿觉得蚊虫太多,一会儿又觉得天热的他心里烦闷。 一夜浅眠,醒时竟已经天色大亮,他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昨儿竟然做了一夜的梦。 他梦见曹闻一会儿笑眯眯的说喜欢他,一会儿又梦见他委屈的说和离,还梦见.....梦见他冷着脸说为什么要骗他,让他滚。 许多盐觉得自己像是魔怔了一样,浑身有点虚脱乏力,不免后悔自己昨天夜里执拗非要盯着他的脸看,以至于那野蛮生长的眉宇深刻的跟着入了梦。 “阿盐,醒了么?” 屋外吕菱璧的声音将许多盐唤回了神,他赶紧穿好衣服下了床。 开门便见着站在门口笑意盈盈的吕菱璧,许多盐眉心扬起:‘娘今天的气色看起来倒好。’ 吕菱璧见状摸了摸自己微微红润的脸,笑道:“娘一夜好睡,昨儿夜里也没太咳嗽,今早起来觉得浑身轻快的很。” ‘淋的那场雨没坏着身子太好了。’ 许多盐见她娘身子健朗,心里的烦闷一扫而过,愉悦了不少。 “吃饭吧,方才娘本来说叫你起来吃饭的,阿闻说让你多睡会儿,你这一睡就睡了个大早上,饭都要凉了。” 吕菱璧一边唠叨,一边把堂屋桌上的盖子揭开,早食无疑是粥,不过还多了一叠她亲手做的腌菜。 “阿闻原本说是想吃面的,可惜了你没起,便改做粥了。” 话毕,又低声同他道:“他天方才亮就出去了,说是去集市上卖山珍,家里没人。” 许多盐知道她娘的意思是想说话可以说话了,不过他心思倒不在这上头,笑得有些无奈又宠溺:“这才多久,娘倒是开口闭口都是他了,还一口一个阿闻。” 许多盐偏了偏脑袋:“娘让他做你儿子算了。” 吕菱璧受儿子揶揄却没觉不好意思,反倒是一本正经道:“他确实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又会照顾人,你爹年轻的时候也是这般好性子。” 说着,她捏了捏许多盐的脸:“瞧,我们阿盐总算都长了一点肉了。” 许多盐自顾自的嚼着腌菜,没应承也没否认吕菱璧的话。 “娘寻思着阿闻是个好孩子,接济咱们还处处照顾,虽是做不成一家人,娘也希望他能有个好家。” 吕菱璧叹了口气后,转而又打起了精神来:“在离开之前,娘一定给他物色个好姑娘。” 许多盐嘴里的粥差点就喷了出来,匆忙掩住却呛进了喉咙里,他赶紧埋头咳嗽了起来。 “哎呀,好好的吃饭怎的了,慢着吃,又没人同你抢。” 许多盐脸咳得绯红,紧着又抬起头:“娘,您还是别添乱了,这事儿他.....他心里自己有数,咱们帮他物色算什么事儿。”
59 首页 上一页 26 27 28 29 30 3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