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不准是亲爹在世还没他那表哥说话顶事儿。 他狐疑的看着曹闻,试图从那张尚未完全张开的脸上寻找到一点答案,难道就,真的愿意为他做到如此么? 等等,这小子不会是,不会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吧? 曹闻抬头,瞧见了站在门栏边默不作声的许多盐。 看着人心有余悸的样子,心里乱七八糟的。 他很心痛许多盐母女俩遇上郑魁表兄弟俩,若是他不曾出现,难想她会遭遇些什么。 现在顶着原身的头脸,他甚至跟着有些羞愧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许多盐了。 自己先前竟然还蠢到把两人恶劣的关系遐想成了情投意合。 原来她根本就不喜欢他。 她更不是什么不顾世俗礼数自愿嫁过来的! 恐怕每天对着他的脸心里早就厌恶烦恼至极了,可是迫于武力悬殊,还得装作顺从对他百般照顾。 又何止她觉得厌恶,连他都觉得自己恶心。 顿时好像有什么碎了一地,曹闻从来没觉得自己心里像这一刻这么堵得慌。 许多盐瞧着像木桩子一样立在大太阳底下的曹闻,一动不动目光闪烁的看着他,好似有万千情绪无处宣泄,只能堵在眼睛里一样。 那目光中好似有愧疚,这到是能理解,见他被欺负心疼倒也寻常,只是他眼中更多闪烁的情绪是什么......怎么反倒更像是,委屈? 他抿了抿唇,确认了一下自己没有看错。这神色,倒是好像方才受人推倒差点侮辱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一样。 这小子到底又怎么了? 不过反正他也从来就没把他给看明白过,倒是有些习以为常了。 许多盐有点头疼,明明倒霉的是他,现在怎么还得反过来安慰这小子。 然而他正想做手势告诉他自己没事时,曹闻却又突然走了过来,千言万语到了嘴边,最后却只变成了两个字:“抱歉。” 许多盐:? “倘若他再敢来找你,心有不轨我就杀了他。” 许多盐微扬起头看着曹闻,眉心轻颤了一下。 他看着曹闻并未有过多激愤的神情,但却知道他说这话并不是少年意气一时冲动的承诺,因为他眉宇间又再次显露出了平素鲜少见着的冷硬与肃杀。 见此,他好像,好像更确定了他刚才的想法。 他,曹闻,这小子,真的喜欢他!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儿? 难道是给他带包子回来的时候?还是说带他上山开始的?又或者说…… 许多盐忽然意识到他们虽然并未相处过几天,可一起做的事情还不少,曹闻待他的不错桩桩件件的竟多的有些数不过来了。 可是,可是他是男的啊! 虽然他觉得男的也不是不…… 不不不……他答应了等攒够了钱就要带她娘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改头换面重新生活的! 他暗暗咽了口唾沫,倘若以往他一定会不做他想毫不犹豫的打破人的念想,但这次,面对曹闻,他竟然犹豫了片刻,犹豫着要如何开口浇灭少年的一腔热情。 然则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曹闻吸了口气,好像是下了某种正确的决定一般,道:“以后我不会再靠近你,你不必在刻意伪装了。” “如果,你想和离的话,也……可以。” 准备好的一盆冷水毫无防备的竟然扭头反泼到了自己身上。 许多盐被泼的有些猝不及防。 乍然起的一阵风吹的人后背发凉,卷得院子里的枯叶旋转,旷野上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有些明晃晃的暗沉。 有农户跑出家门冲着天色兴奋的大声喊道:要变天了!
第22章 两人相对沉默了好半晌。 曹闻凝着目光, 痛,太痛了。 他知道突然说这个事情可能有些过于突然,可而今他已经想起来了所有事情, 知道了原身的总总怯弱, 知道了他和郑魁是怎么逼迫许多盐母女俩的。 事已至此,他不能再优柔寡断耽搁许多盐了。 虽说成亲又和离对姑娘家的名誉很不好,可倘若许多盐一开始就厌恶这桩婚事, 厌恶着生活在曹家的每一天,为着所谓的名誉继续在曹家过着日子, 每日对着一张厌恶的脸, 那这样岂不是更痛苦么。 趁着为时尚早, 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也还年轻,他把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提出来, 是何选择, 他会尊重她。 许多盐看着曹闻冷静认真的面容, 确定他不是胡言乱语后, 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必再伪装,又不会再靠近, 还得……和离…… 所以,他是知道了自己是个男人了! 许多盐张开了嘴, 人有些发呆。 他顾不得高兴, 只是满脑子的狐疑:他怎么知道的,郑魁告诉他的?可是郑魁也…… “你是个好姑娘, 不管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怪你, 先前是我的错,不该欺负你们孤儿寡母勉强你嫁过来的。” 许多盐闻言, 忽而又松了口气,原来是不知道啊。 那竟然还要和离!. 许多盐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还说这小子喜欢他,若真的喜欢哪里会提和离。 他真是自作多情,白瞎了一场。 可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提和离,是觉得他就是个麻烦精,害得自己和表兄弟反目成仇而厌烦他了? 还是说想一刀两断,省得到时候郑魁在来家里寻衅滋事? 也是,说什么都是一起鬼混了好些年的表兄弟,便是起了冲突,说到底还是亲戚有和好的机会,不像他,终究是个外人罢了。 他么,休了再娶别的就是了,左右现在他是能挣钱了。 也好,也好,反正他就不是自己想来曹家的,若不是他们两兄弟苦苦相逼,他也不会非贪图那点彩礼钱嫁过来。 若是他真的为了钱财不择手段,早就以色侍人,或是寻个出价高的骗钱了。 许多盐未置一词,但却有点发倔一般立即点了点头。 这些时日在曹家他也一分一毫没有损失,甚至过得还挺不错,还能轻轻松松的和离回去,再好不过了。 反正他又不会在意周围人的口舌眼光,到时候踏踏实实攒点钱离开镇子便是。 可是,真当是一切以最简单的方式出现在眼前时,不必大费周折之时,他竟然好像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曹闻得到许多盐的答复,还是乍然抬起了眸子。 他咬牙,竟然,她竟然什么都不问不说,连一刻都没犹豫的就点了头。 难道这些日子他对她不好么?即便是想走,那也犹豫几秒钟故作为难再答应吧,好歹也对得起自己这些日子真情实意的把她当妻子照顾的。 曹闻嘴里发苦,但还是维持着男人的坚强和体面:“好,我去写和离书。” 话毕,他便大着步子进了屋。 许多盐看了那人的背影一眼,没跟着进去。 外头的风拉扯着旷野上的树木呼呼作响,天已经呈现出一种暗色,乌云密集的天边隐隐响起了闷雷声。 夏时出现这样的大风和天色,少不得是一场电闪雷鸣的大暴雨。 许多盐吸了口气,压住心里不合时宜的情绪,告诉自己得快点收拾了东西,待会儿拿了和离书就赶紧回家去,省得淋到雨。 他瞧着院子里在风中飘扬的衣服,想着能为他最后再做的一件事便是前去把衣服收了回来,才不多时的功夫,衣裳竟已经晒干了。 抱着衣服进去,许多盐看见曹闻站在门口尴尬的看了他一眼。 ‘好了?我这就签字画押。’ 曹闻干咳了一声:“家里没有纸笔。” 许多盐:……… 不过不是读书人家,家里没纸笔倒也寻常。 ‘那什么时候拟好了你同我说一声便是,我画押。’ 曹闻点点头。 ‘那我就先回去了。’ 曹闻睁大了眼睛:“这就要回去?外头已经刮风了,马上就要下大雨。” 许多盐当然晓得,大风大雨的,就是他放心得下他娘不惧怕这样的雨天,可就家里那茅草破屋,一旦下起大雨来必定四处漏水。 他娘到时候又咳嗽,还得这里接水那里堵雨,哪里受得了这种折腾。 “等雨下过了再走吧。” 许多盐摇了摇头,兀自回屋去收拾了东西。 曹闻见此,赌气一样的坐在了堂屋的椅子上,再不准备理会她了。 许多盐一个小包袱来的,走时还是那个小包袱。 他临走看了静静坐在屋里的人一眼,想要同他说点什么,可见人头一别给躲开了,他索性紧着包袱出了门。 “等等。” 许多盐走到了篱笆门口,却又听见屋里的人突然叫了他一声,旋即送上来了把油纸伞。 他本想说不用的,可是看着曹闻,还是把伞接了过来。 曹闻抓着伞柄,深看了许多盐一眼。 “我同你说的话都作数,若是以后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肯定帮你收拾。” “保重。” 许多盐颤动了下唇,抽过了伞赶紧转身便走,只怕自己再多留一刻会有所动摇。 看着越走越远的人,曹闻幽怨的靠在篱笆上,心里苦哈哈。 她果然是讨厌他的,同意了和离也就算了,离婚协议都没签竟然就赶紧收拾包袱回娘家了,生怕是晚了一刻就走不掉了一般。 也不说吃了午饭再走,昨天宰猪剩下的猪肺都没吃,而且他还面都买了,交代的盐也买了。 眼看着大风又大雨都留不住,铁了心就要赶回家去。 曹闻不禁灰心的想,怕是在嫁给他之前,她就有了喜欢的人。 ! 她不会是回去以后三天就给改嫁了吧! 昔年一连战乱多年,战死疆场的士兵成千上万,老百姓流离失所,其间饿死病死之人不计其数,当朝人口极速锐减。 战乱平息以后,皇帝为了鼓励人口繁衍,曾下令鼓励生育和寡妇改嫁。 现今寡妇改嫁已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也没人敢说什么不是,毕竟是朝廷所鼓舞。 许多盐长得这么好看,而且又没什么不好,那肯定…… 想到有这层可能,曹闻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午后,一道闪电隐匿在白昼的光线中闪过,紧接着夸嚓一声破裂的巨响,吓得人一哆嗦。 白日里的雷鸣没有闪电作为预告,冷不伶仃的就是一声惊雷,吓得人后背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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