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你为何?会在少君……” 十息后,元潜噗通一声,五体投地行?了个跪拜大礼,肃然道:“原来是应道君!应道君晨安,我是少君同学斋的同门,淮泽蛇族元潜。” 应见画:“……” 不愧是闻道学宫的学子,倒是能屈能伸。 应见画对蛇族没什么兴趣,正打算将人打发走?,余光又瞥到烧得昏昏沉沉的夙寒声,道:“闻道学宫悬壶斋可有好的医师?” 元潜忙道:“有,上苑州的小医仙正在悬壶斋。” 他余光瞥到榻上的夙寒声,小心翼翼道:“少君……可是病得厉害?” 应见画正要说话,床榻上的夙寒声猛地一伸手?勾住师兄的手?腕,喃喃道:“不要麻烦别人……我、我等会就?好了……咳。” 应见画拧眉将他按回去:“别胡闹。” 元潜试探着道:“我……我可以为少君瞧瞧。” 应见画道:“你懂医理?” 元潜笑吟吟:“略懂一二。” 他因为出身自小挨揍到大,早已经伤出经验了,小打小闹的医术还是懂一点的。 应见画不太?想牵扯进来太?多人,更何?况是上苑州的小医仙那种古怪脾气,犹豫再三,还是让元潜过来一探。 元潜飘过去,扣着夙寒声的手?腕去探脉。 应见画坐在床榻边的椅子上揉着发疼的眉心,只觉得师尊留的烂摊子没一个能让人省心。 旧符陵通天?塔裂开一条缝隙,虽然已经复原,但?全然不知到底有多少无间?狱的拂戾族从中逃出,连追查都?不该如何?查起。 夙寒声的凤凰骨又将半大孩子折磨得够呛,成日遭罪也不知如何?帮他解脱,看着心堵。 如今这场病不明不白,应见画越想越觉得不安,虽然面上镇定,但?视线不自觉地往元潜身上瞥。 元潜神色变化好几次,从最开始的气定神闲,到眉头紧锁,最后竟然像是察觉到匪夷所思的事眼眸都?瞪圆了。 应见画心中打了个突,冷冷道:“如何?了?” 萧萧从来气运极差,不会又有什么要人命的病症吧? 万一真的出了事,他要如何?像九泉下?的师尊交代? 元潜神色古怪道:“道君,少君只是单纯发了烧。” 应见画:“……” 发、发烧? 应见画修为滔天?,不知多少年没听到过这两个字了,只觉匪夷所思。 修士也会像孱弱的凡人一般发烧风寒吗? 元潜熟练地从褡裢中拿出几颗灵丹,扶着夙寒声的脑袋:“不是什么大病,吃颗灵丹发一发汗,天?亮就?能再活蹦乱跳了。” 夙寒声正要再撒泼不吃药,但?又怕被应见画揍,不情不愿地将灵丹吞下?去。 元潜给他擦了擦汗,笑吟吟道:“少君吃膳食斋的点心吗,据说难抢得很,我等会给你带。” 夙寒声摇头谢绝他的好意:“我不爱吃点心。” 元潜也没多言,不便再这里多待,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应见画神色冰冷站在那半晌,大步走?到榻边坐下?,沉着脸摸了摸夙寒声滚烫的额头:“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发烧?你做什么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夙寒声抿唇不语。 好像从崇珏走?后,他身上的热度和疾跳的心脏就?没消停过。 应见画还要再追问?,夙寒声却恼羞成怒似的,胆大包天?将被子一翻,含糊道:“我好难受,想先?睡了。” 应见画见他额角还在出汗,只好拧着眉给他拉上被子,又把遮光的床幔一一放下?。 狭窄又阴暗的环境最能给夙寒声安全感,他病歪歪躺在凌乱榻上,身体疲倦地想要睡去,脑海中却清晰地闪现?今日崇珏牵着自己的手?去碰他心口的一幕。 “啊——” 夙寒声又开始感觉浑身滚烫了。 太?奇怪了。 明明前世两人再亲密的事都?做过,怎么如今一个隔着衣裳的触碰就?能让他失控成这样? 夙寒声不怎么懂□□,只觉得这是脱离自己掌控的情绪,可又并非他清醒着发疯时的癫狂,让他根本捉摸不透。 “要不睡一觉吧。” 夙寒声心想,反正他每回睡觉做梦都?是和无间?狱的崇珏厮混,或许能从中得到答案。 有了这个意识后,被忽略的睡意和疲倦再次翻涌而来,强行?拽着他晕晕乎乎进入梦乡。 夙寒声早就?习惯在梦中清醒着享受情.欲,本来以为又会直接出现?在无间?狱时,一睁眼所见的…… 竟然是闻道学宫后山的佛堂? 夙寒声愣了愣。 这个梦有点不太?对劲。 梦中已不再是无间?狱那常年阴暗之地,日光倾泻,夙寒声缓缓抬步上前,想要尝试着在梦中触碰太?阳会不会被灼伤。 可才一伸手?,突然有人从身后将他抱住,强行?握住他的手?将人拽回树荫下?。 夙寒声感受到熟悉的怀抱,忙仰头往后看:“崇珏?” 崇珏站在他身后,黑绸覆面,被风微微一吹露出一双雪瞳和眉心的红痕,他削薄的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 夙寒声疑惑道:“怎么了?” 崇珏似乎和寻常梦中的他不太?一样,虽然还是那身黑袍,但?却像是梦中之人有了魂魄,不甘心再做他意识中牵线傀儡。 “夙……寒声。” 崇珏刚要说话,夙寒声突然严肃地道:“先?等等。” 崇珏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登时又被堵回去,他似乎被气笑了,几乎从牙缝里飘出来几个字:“等、什、么?” 夙寒声抬手?将崇珏凌乱的黑衣整理好,又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试探着将掌心贴到心口的衣襟上。 崇珏垂在袖中的手?都?在死死握紧,方才那点被苦苦压抑的痛苦和挣扎悉数不见,皮笑肉不笑道:“夙萧萧,你真的活够了吗?” 夙寒声瞥他,仗着是梦中人不会打他,随口道:“我早就?活够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前世他都?当着这人的面自戕了,怎么还问?这种蠢问?题。 夙寒声只当这人是梦,却并未察觉到一袭黑衣的崇珏浑身一僵,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雪瞳中的戾气骤然被击散。 夙寒声摸着心口若有所思:“不对啊,梦中摸了心口也没有奇怪的感觉。” 崇珏:“你……” “别说话。”夙寒声捂住他的嘴,还在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崇珏突然说:“咚咚。” 夙寒声疑惑看他:“你咚什么?” 崇珏还是冷冷看着他,眼神带着杀意,轻轻启唇说:“咚。” 夙寒声歪歪脑袋,好半天?突然惊醒。 咚,咚。 闻道学宫上早课的晨钟已经响了第三声。 夙寒声呆怔好一会,才赶紧起床。 应见画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元潜的药也果真有用,他发了汗后,身上的热已经消退下?去。 晨钟还在响。 自从入学后,夙寒声几乎没上过几节课,这次可不敢再迟到,头重脚轻地强撑着去了上善学斋,打起精神来看书听课。 好在今日上午的课都?是符纹课,有拂戾族血脉的夙寒声不必费什么脑子也能轻易理解。 夙寒声抚摸着卷轴上的符纹,视线落在右手?的食指上,试探着拿笔将乞伏殷教他的驯化凤凰骨的符纹画下?来。 烂柯谱的符纹极其?复杂,夙寒声聚精会神整整半日,竟然才勉强画出一半。 夙寒声画得眼睛疼,终于将笔放下?,甩了甩发酸的手?。 符纹课太?过无趣,上善学斋不少学子都?在用弟子印在听照壁上玩,夙寒声见山长正在自己个儿琢磨符纹,也偷偷摸摸拿出弟子印来。 神识进入崇珏的灵力中,夙寒声写下?几个字。 「叔父,今日好些了吗?」 犹豫了下?,他又赶紧伸爪子抹去,重新写:「崇珏,骨链真的消了吗?」 写完,又觉得不妥,赶紧给抹了。 夙寒声涂涂改改半晌,终于发出去个:「下?午我没课,刚好去佛堂把那三遍佛经给抄了。」 “嗯。”夙寒声满意地点头,“完美的理由,语气也很自然。” 绝对不会让人发现?自己想要“图谋不轨”。 崇珏并未回他。 夙寒声趴在桌子上,脚不自觉地点着地,眼睛直勾勾盯着弟子印想要等到回应。 但?许是他越看就?越等不到,索性开始继续抄符纹。 将新的一道符纹一笔一划画好,弟子印仍然没有半点动静。 夙寒声燥得几乎起了火气:“你既然不回我,那我也……” 刚想到这里,弟子印微微一亮,夙寒声“啪”的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面如沉水戳开灵力。 崇珏传了两个铁画银钩的字给他。 「不必。」 夙寒声听着这生硬的语气,眉头紧皱,心想:“不去就?不去,谁稀得去那破佛堂似的,要什么没什么,就?只有和尚在那念经,没意思得很。” 等一下?课,他就?去找元潜乌百里,还有乞伏昭一起去别年年玩。 将崇珏抛到九霄云外去,理都?不理。 夙寒声立下?一通豪言壮志,铁骨铮铮,极有尊严。 下?课后,元潜高高兴兴地过来喊他:“少君,去别年年玩吗?” 夙寒声豪气万千地说:“不了,我还有事。” 说完,灰溜溜地小跑去后山佛堂了。
第71章 毫不留情 昨晚崇珏猝不及防昏倒的模样着实将夙寒声?吓够呛。 夙寒声撒腿边往后山跑边思忖道:“他?许是还伤着?, 我?给他?送点灵药去?而已,并没有其他?意思。” 崇珏是为他?才有了骨链,作为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夙寒声觉得自己有必要担起照顾尊长的责任。 夙寒声成功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健步如飞三步并作两步冲去?佛堂。 好在后山并未开结界,夙寒声?顺利进入。 今日崇珏应该仍在念经参禅, 佛堂侧面的雕花木门皆被一一打开,池塘边种着?一棵桂树遮天蔽日,金灿的花簇落满地?板。 隐约可?见?屏风后,崇珏盘膝而坐的影子。 夙寒声?歪了歪头?。 寻常崇珏念经都是紧闭佛堂门, 今日怎么反而这般奇怪? 夙寒声?疑惑地?拾阶而上,瞧见?佛堂门户大开,干咳一声?试探着?靠近。 “叔父,我?来给您送灵药了。” 屏风之后, 崇珏的声?音好一会才传来:“嗯, 进来吧。” 夙寒声?心中窃喜, 赶紧脱了鞋噔噔噔往里走——只是跑了几步他?又怕被听出来脚步声?里的急切,故作冷静地?放缓步伐,优哉游哉地?绕过屏风。 崇珏如往常那样?盘膝坐在蒲团上打坐念经, 眉眼间禅寂而宁静,日光斜斜从窗户倾泻而入,落在他?身上好似渡了层佛光,让人不敢亵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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