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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萱只觉得，自己已经一只脚踏进了棺材里，悔得肠子都青了。 如果时光能倒退，穆萱绝不会逃离穆府。 哪怕退回到一个时辰前，就算被抓回去按家法处置，跪一个月祠堂，也比现在落入文岳霖的手中强。 她的大婚嫁衣已经完成一大半了，虽然繁琐的工序都由顶尖绣娘完成，但背部的凤穿牡丹图是由穆萱亲手绘制的。 太夫人给她找的夫君，是殿试第三十七名的二甲进士林安怡，出身陇西林氏，是大周百年间新兴的小世家。 虽然家族底蕴比不上顾氏、穆氏这样的五姓大族，经过三代为官的经营，在京城也有了一席之地。 林安怡是家中嫡次子，也是学识最好的一个，按照常理，家中父母是不会考虑替他找一个庶女为妻。 但若是如日中天的穆氏，就另当别论了。 而且穆萱虽然不是最顶尖的贵女，在整个京城也说得上才貌双全，林安怡在宴会上见过她几次，心里也是愿意的。 双方长辈见过面，核对生辰八字后，就开始行三书六聘之礼。 穆萱原本梦想着当五皇子妃，乃至于母仪天下的皇后，自然是看不上小小的户部员外郎夫人。 苏姨娘闹了几日，被太夫人狠狠收拾了一顿，才作罢。 太夫人并非不疼爱三孙女，只是人贵有自知之明，非要去攀高枝，只会摔得粉身碎骨。 穆萱见穆妍也没能如愿嫁给林清焰，心里获得平衡，反而比苏姨娘要听劝。 一方面是太子的储君之位稳如泰山。身为有继承权的皇子，褚承瑜在结束赈灾的差事后，也不敢再靠近京城，让穆萱无处着手。 另一方面，是林安怡的父母兄长都在老家主持族中庶务，穆萱一嫁过去，就可以做当家夫人。 上无婆母磋磨，下无妯娌相争，堪称最轻松的状态。 苏姨娘不满的点也是这个，林安怡的户部差使，多少都还沾了穆府的光，如何能在未来提携自己的儿子。 只是苏姨娘本就是靠着与太夫人的亲戚关系，才在穆府有话语权。 如今靠山不给靠，女儿又认命，也别无他法。 最后矛盾的爆发，是林安怡父母来穆府下聘礼那天。 穆妍是穆氏嫡长孙女，门当户对的夫君，是五姓中家底最厚的宋氏嫡长孙，单论财富，可以说是大周第一。 能娶到穆妍，与如日中天的穆氏结亲，宋氏宗主不知道有多开心，大手一挥，整整一百二十八抬奢华无比的聘礼，轰动京城。 林氏虽然也算重视穆萱，但家底有限，且次子的聘礼也不能高过长子。 两相对比之下，巨大的差距让苏姨娘直接就被气哭了。 而原本安心待嫁的穆萱，也被穆妍一日三次的炫耀和嘲讽，刺激得失去了理智。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一顿后，心里的怨恨涌上了最高点。穆歆如今的声望地位全靠自己就算了，穆妍又是凭什么？ 还不是太夫人和穆大老爷偏心！ 明明都是穆氏女，如今穆老太爷是文渊阁首辅，穆歆又是板上钉钉的未来皇后，就算穆萱是庶出，满京城又有几个人比得上？ 穆萱久违地燃起了斗志，不甘心就此认命。 苏姨娘求之不得，出了个顶级的馊主意，让女儿去扬州找五皇子褚承瑜。 第一批去找穆萱的家丁回到穆府后。除了焕发第二春还在文渊阁与几位同僚议事的穆首辅，穆府的长辈们都汇聚在了荣德堂。 太夫人气得嘴唇直发抖，怒视苏姨娘：“苏絮！你养的好女儿！” “天哪，这是要将整个穆府的脸皮扔到地上踩啊！”吴氏急得一脑门汗，“妍儿马上就要大婚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传出去，别人要怎么看我们府上的姑娘。”穆三夫人脸色也很难看。 她的女儿眼看着就十一岁了，摊上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堂姐，还不知道会面对多少风言风语。 苏姨娘已经哭了许久，抽抽噎噎地求饶：“太夫人，妾身也没想到萱儿对五皇子殿下痴心至此，宁死也不回来。” “她一个身娇体弱的千金小姐，如今只带着两个丫鬟在外，还不知有多危险。” “苏絮！你还有脸说这种话？”吴氏气得甩了苏姨娘一巴掌，“穆萱自甘堕落，做什么要连累我的女儿！” 苏姨娘捂着脸匍匐在地痛哭，心里却为女儿的反击叫好。 不枉费临行前，她细细嘱咐了那么多话，只要能顺利抵达扬州，必定能拿下五皇子。 世间哪有男子，可以抗拒这般不顾一切奔赴向他的女子。 若是穆萱当上五皇子妃，不说能让她更上一层楼，起码可以在未来荫蔽弟弟。 “孽障啊！”太夫人何其精明，眼一扫，就能看出苏姨娘的言不由衷，气的直接一拐杖打在她身上。 “太夫人小心，别气坏了身子，”孙嬷嬷连忙上前扶住太夫人，“当务之急，是在天亮之前，将三小姐安全带回来。” “太夫人，不好了！” 一个小厮顾不上规矩，一路跑着进到荣德堂：“三小姐被挟持了！” “什么！”苏姨娘连忙爬起来，抓住小厮一边摇晃一边追问，“萱儿怎么会被挟持？” “是谁做的？绑匪派人来了吗？” 其他人的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穆大老爷对两个弟弟对视一眼，担心是有人抓住穆萱这个把柄，想针对穆府。 那处理起来，就会麻烦很多。 “把苏姨娘的嘴堵上！”太夫人怒声呵斥苏姨娘，“再乱动，就家法伺候！” 等解决了穆萱的事，她一定要把苏姨娘送到庄子上冷静冷静，这些年太惯着这对母女，如今越来越不像话了。 两个粗壮的婆子立马上前架起苏姨娘，在她想说话的间隙，塞了一团布到嘴里。苏姨娘眼里满是慌乱，却不敢再反抗，老实被压着跪在了堂下。 苏姨娘虽然很想母凭女贵，心里也是真的疼爱关心女儿的。 在京城不能声张，只派了一个车夫和两个丫鬟护送。但只要走出万年县，就会有苏氏的人接应穆萱坐船下江南。 如今太子掌权，京城治安极好，苏姨娘怎么都没想到，穆萱刚出去几个时辰就出事了。 “母亲，此事怕是要告知父亲了。”穆大老爷郑重道。 太夫人再不愿意，也只能派人去通知穆首辅。为了稳定后宅，保证穆家男子无后顾之忧地在朝堂上大展拳脚，她才特意收回吴氏的掌家权。 这一出闹的，太夫人只觉得在几个儿媳面前，颜面荡然无存。 然而吴氏此时根本顾不上这些，她的妍儿可怎么办啊。 “不用派人去找祖父，”穆歆晃悠悠地走进来，“是文岳霖干的。” “文岳霖？” 太夫人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听起来似乎是个女子。 “靖安郡王妃？王妃与萱儿无冤无仇，为何要挟持她？”穆三夫人倒是记得文岳霖是谁，有一段时间还与穆歆、卫竹西走得很近。 “大概是穷途末路，有些神志不清了。”穆歆随意地嘲讽了一句，对着诸位长辈浅浅行了一礼，“天黑之前，我会将三姐姐带回来。” “请大家放心。” 穆萱蠢归蠢，落到文岳霖手里，多少有点无辜。 北疆战役尘埃落定，是时候清理蛀虫了。
第305章 大结局 文岳霖约穆歆辰时在青云观见面。 这地点多少有些出乎穆歆的意料，看得出来，褚承佑和文岳霖的确不打算挣扎了。 那是穆歆第一次在京中扬名，一跪让满池莲花盛开。 青云观对褚承泽而言，意义也很大，那是他与穆歆初次相遇的地方。 因此，穆歆和褚承泽都有在青云观部署自己的人。 可以说，任何人若是带着敌意进到青云观，都不可能全身而退，“为什么选择青云观了断？”褚承佑服下了僵石散的解药，虚弱的状况好转了许多。 文岳霖摇晃着酒杯，眼神带着迷离：“我第一次听到关于穆歆的传言，就是从青云观开始。” “孝心感天动地，满池莲花盛开。” 褚承佑也有些感慨：“居然才过去一年多。” 对他而言，像是过了一辈子这么久。 从踌躇满志到步步为营，从胜券在握到穷途末路，褚承佑只有想到崇灵公主时，才觉得自己不算一败涂地。 “承佑，我们都报了仇，不是吗？”文岳霖从褚承佑的眼中，就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是的，我不后悔。” 褚承佑说出文岳霖想听的话后，也露出一个笑容。 求仁得仁罢了。 被绑成粽子的穆萱，被摆放在一旁当做盆景，时不时抽泣着抖动几下。 她真的很害怕，生怕这两个疯子，把她片了当作下酒菜。 自从到了青云观后，文岳霖兴致高昂地说了一晚上的话，颠三倒四让穆萱听得寒毛直竖。 什么前生今世，什么南方雪灾瘟疫肆虐，什么四境同时开战，大周陷入前所未有的乱世中。 文岳霖还说自己是洪熙帝的容妃，宠冠六宫，而褚承佑在天下大乱时，与北蛮七皇子里应外合，先杀崇灵公主的驸马，再截断本就储备不足的粮草。 以至于慕容离成功击溃赤风军，率领北蛮铁骑攻破京城。 最后不知为何，一把火烧了皇宫。 在文岳霖死之前，四境封疆大吏中，琅琊郡王战死，宁国公战死，镇远侯重伤。唯有最年轻的镇国公，尚有一战之力。 穆萱眼睁睁看着文岳霖喝下涅槃水，还问褚承佑需不需要。 这毒物的危害，如今在京兆府的数轮宣传下，已经人尽皆知。所以穆萱确定，文岳霖是彻底疯了。 而褚承佑拒绝了涅槃水，疯狂程度却与文岳霖不相上下。 不仅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问几个问题，两个人沟通得非常流畅，像是认真在沟通真假参半的事。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这是苏姨娘从小就教导穆萱的话，不断被现实验证。 这两个人肆无忌惮地在她面前讲这些能被砍一百遍头的东西，肯定没打算留活口。 穆萱能做的，唯有不断向天上诸神祈求。 祈求穆歆一定要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把她从疯子手里救出来。 祈求穆歆千万别理会疯子的要求，真的一个人前来。 穆歆的确打算单刀赴会，奈何褚承泽已经等在穆府门外，只好带上太子殿下一起。 “慕容离脱不开身，不然让他再见文岳霖一面，应该很有趣。” 穆歆悠闲地坐在马车上吃糕点，满意地点评道：“御膳房的厨艺，日益精进啊。” “太子妃喜欢就好。”褚承泽太想穆歆了，恨不得时时都能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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