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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臣归朝，按理是要举办接风宴会，由洪熙帝亲自勉励一番。 然而洪熙帝如今形销骨立地躺在床上，还指望穆歆救他起来，根本不可能主持宴会。 穆歆更是提前拒绝了动辄办宴会这种不良风气，原本户部为接风宴拨出来的一笔银子，也没浪费，直接给全城百姓发了柿子吃。 褚承泽对户部吕尚书的眼力见颇为满意，从私库又拨了一笔银子，讲究个好柿成双。 “好事成双？”穆歆也凑热闹，领了两个柿子。 “目前只有你回来一件好事。”褚承泽眨眨眼，“另一件好事，还望宁远大将军成全。” 穆歆分了一颗柿子给褚承泽，笑眯眯道：“你不是一个人也做得很好么。” “我只是把前面琐碎的事情先做好。”褚承泽握住穆歆的小手，像以前一样晃了晃，“最重要的都等着你拍板呢。” “比如说成亲的日子。” “太子殿下，你是不是长高了？”穆歆回握住褚承泽的手，突然发现了亮点。 褚承泽笑意更深：“南昼好像也长高了。” “眼神变差了？”穆歆哼了一声，知道褚承泽在暗示她心里说自己跟南昼差不多高的事，不满地要甩开他的手。 “我错了。”褚承泽借力将人搂进怀里，“大将军莫怪。” 西暮再次感觉到牙酸，但看到南昼的喜悦掩盖了酸意，挤眉弄眼地表达叙叙旧的意愿。 北夜站在西暮的正对面，只觉得辣眼睛：“西暮，你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关你屁事！”西暮瞪了北夜一眼。 南昼许久不见宿霄，正亲亲热热地拉着她聊彼此分享这些天的收获，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西暮。 穆歆很多时候都是随心而行，南昼没能一直跟在身边。但光是那几十个州县的阅历，也足够宿霄羡慕地流泪了。 “我也想跟太子妃一起出去。”宿霄咬着右手，巴巴地看着不远处的穆歆。 南昼拍拍她的肩膀：“有机会的。” 新麦种推行的效果很不错，所有人包括穆正清在内，都欢欣鼓舞，想着来年更上一层楼。 然而真正有经验的穆歆，则冷静地指出，第一年的新麦种，亩产会是接下来五年内最高的。 随着新麦种在各地退变，第二年会是一个大滑坡。 所幸，穆歆能催化的，不只有小麦，还有水稻、番薯以及西域传来的玉米、番薯等可以填饱百姓肚子的粮食。 不只是大周境内，穆歆规划的蓝图中，还将北蛮和南蛮都划进来了。北蛮虽然以游牧为生，其实很适合种水稻。 而南蛮，四季如春，大有可为。 褚承泽对此毫无意见，唯一的看法是，先大婚。
第301章 应该有心理准备 穆歆回京，穆首辅是最开心的，穆祁麟是第二开心的。 而太子殿下，被穆家人无情地排在了第三。 至于太子筹划多日的大婚，除了太子妃的意见之外，要考虑的问题还有很多。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洪熙帝还能不能活到礼部选出来的几个良辰吉日。 按照大周的传统，皇帝驾崩，太子起码要守孝三年。 穆府不介意，褚承泽可接受不了。 宴翎自天微微亮就在穆府等着，态度摆得极为恭敬谦卑。等到太子送穆歆回到穆府，又与一家人简短地叙旧后，才将穆歆接到太极殿，为洪熙帝诊脉。 “陛下龙体欠安啊。”穆歆都不用异能，仅凭跟着老药王学习到的半吊子望闻问切，就能看出床上的老人，命不久矣。 洪熙帝极力克制着自己，还是被穆歆的一句废话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他何止是欠安？ 而且穆歆这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姿态？ “陛下息怒，”淑妃赶紧用丝帕擦拭洪熙帝额角冒出的薄汗，睁眼说瞎话，“宁远郡主只是在表达关怀。” 言辞间，还要小心翼翼地避开穆歆已经是宁远大将军的事实，以免让洪熙帝的怒火越烧越旺。 淑妃这些时日也不好过，看起来足足老了十岁，声音都变得如老妇人般沙哑。 哪怕是以孝治天下的大周，都流传着一句久病床前无孝子，属实是因为照顾病人太过辛苦了。 洪熙帝瘫痪到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靠眨眼来表达意思。光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就要消耗掉洪熙帝一天大部分体力。 龙体贵重，不管是喂药、按摩、擦拭身体，都要懂医理的淑妃亲力亲为。 早晚各一个时辰的按摩，在王公公的监视下，半分不能敷衍。 除此之外，更让淑妃备受折磨的是，洪熙帝每日不仅要听宴翎汇报朝堂上的各种事，还总想插手。 宴翎又很固执，总是将文渊阁无视洪熙帝的行为如实禀报。 锦衣卫是尽忠职守、问心无愧了，却害得淑妃在身体受苦之外，还要想法设法地去开解、安慰洪熙帝，苦不堪言。 做皇帝的解语花很难，做被困在残躯中的疯帝的解语花，那是难上加难。 唯一能安慰到淑妃的是，洪熙帝这样的情况，指望不上其他妃子，褚承瑞犯下的大错也就没人追究了。 “陛下这情况，张太医可有医治的方向？”穆歆敷衍地在洪熙帝身上练了下活血化瘀的基础针法，转头问凑过来的张院正师徒。 张太医对此早有准备，面带愧色道：“老夫医术不精，不敢冒险。” “如今陛下服用的汤药，只能保守地为陛下调理好身子。” “殿下请看，”毛太医很有眼力见儿地递上汤药方子，“陛下如今虚不受补，师父每两旬都会换一味主药。” 穆歆接过看了一下，与张太医所言一致，这个方子能吊住洪熙帝的元气，更多就没了。 原则上，生嚼老人参也能达到这个效果。 只是洪熙帝内里亏空的同时，虚火旺盛，多喝几口参汤也可能会被送走。 “张太医自谦了，这已经是治疗陛下的最佳方案。”穆歆不徐不疾地收针，在洪熙帝希冀的眼神中，直言不讳。 “就算让我来主治，也找不出任何方法，让陛下重新站起来。” “方才我用银针刺各大穴位，都没有反应，你们应该有心理准备才是。” 当然，这是基于大周现有的医疗水平。 穆歆若是愿意，可以用异能替洪熙帝重塑身体，想恢复到常人水平，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这么做的话，异能消耗的就太没意义了。 家里还有一堆种子等着穆歆催化呢，她个人能力有限，还得好好规划才能达到最高效，怎么能浪费在洪熙帝身上。 “不知老药王身在何处？”淑妃希望落空，急切地追问，“可否让他老人家亲自来一趟，再替陛下看看？” 穆歆扫了她一眼，冷冷道：“淑妃娘娘是不信我的医术，还是不信我的话？” “听说淑妃娘娘也是出身杏林世家，可是有独到的见解要赐教？” “不敢不敢。”淑妃不敢与穆歆对视，立即收敛神色，“本宫不过是略通皮毛，谈不上任何见解。” “只是不忍心见陛下受苦，还望郡主海涵。” “娘娘对陛下的关心微臣们都看在眼里，”张太医打圆场道，“只是宁远郡主乃老药王的关门弟子，医术有口皆碑，还是不要随意质疑为好。” 淑妃方才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理智回笼后只觉得后悔。对于张太医的话，丝毫不觉得被冒犯，反而感激地笑了笑。 穆歆收完针，不再管洪熙帝和淑妃，只看看向宴翎，示意他还有什么赶紧说。 许久没回心爱的明心居，她还想回去好好睡一觉呢。 之所以来太极殿走一趟，穆歆除了想了解涅槃水的后遗症外，主要还是看在宴翎是她想要吸纳的小弟上。 不管是最初被洪熙帝重用的时期，还是如今彻底被边缘化的情况，宴翎都将锦衣卫管理得很好，不愧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指挥使。 洪熙帝此人毛病一堆，唯有在知人善用这一块，称得上明君素养。 褚承泽在这一点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讲究什么一朝天子一朝臣，不打算让锦衣卫昙花一现。 大周如今看起来花团锦簇，内里的问题却积累了很多，只是暂时被小麦丰收和北疆大胜掩盖住了。 一旦开始推行均田制改革，彻底隔绝世家之外的锦衣卫，就大有用处。
第302章 穆萱最后的闹剧 穆歆约等于判定洪熙帝死刑的话，也让宴翎失去了最后的希望。 只是到底受过专业的训练，宴翎控制住没有在脸上表现出失落和悲伤。 本就是在期待一个奇迹，没有发生，也很正常。 世人总相信有神医可以生死人肉白骨。但宴翎这半年见过太多号称妙手回春的江湖骗子，早有心理准备。 洪熙帝心中的希冀是在场所有人中最炙热的。因此失望也最为浓烈，眼中的光芒随着几人的对话，慢慢黯淡下来。 他不想认命，不愿接受，万分怀疑穆歆是故意不肯拿出真本事，只想替褚承泽稳固储君之位。 甚至连方才的施针，都是在加重病情。 比如现在，洪熙帝就觉得自己喘气都困难起来。 然而再多怀疑，洪熙帝也毫无办法。 如今朝堂已经完全被褚承泽把控，穆首辅又是文渊阁之首，穆歆凭借新麦种和北疆一战，在百姓中的声望更是得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别说洪熙帝如今连话都说不了，就是在全盛时期，要动这样一个人，都要谨慎地谋划几年才稳妥。 事已至此，只能孤注一掷了。 洪熙帝狠狠闭上眼复又睁开，冲着宴翎按照一定的频率眨眼，传达着约定好的命令。 宴翎会意，只是还想替洪熙帝争取一下：“殿下，哪怕不能恢复行动，可有办法让陛下开口说话？” “涅槃水为何会毁掉人的嗓子，我还要再研究下。” 穆歆对此倒很有兴趣，方才探入异能，也没能查出缘由：“不过还需要些时间和病例参考。” “锦衣卫找到了一些西域游医的札记，上面有无忧香的记载，正在找人译成汉字。” “宴大人，这等好东西，怎么之前没拿出来？”张太医一听到游医札记，就两眼冒光，语气中还有些埋怨。 “张太医见谅，札记昨日刚被送到京城。”盛千户主动解释道，“西域三十六国所使用的文字各不相同，翻译起来有些缓慢。” 穆歆一摆手：“不着急，慢工出细活。” 然而洪熙帝很着急，顾不上颜面，竭力发出含糊的「呜呜」声，催促宴翎跟穆歆做交易。 宴翎看向穆歆，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殿下，借一步说话。” “走着。”穆歆视线从宴翎转到洪熙帝身上，也看出这位迟暮帝王，似是还有杀手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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