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文岳霖在赏花宴上的行为,褚承泽等人都下意识地将她当成另一个怀亲王妃,是被褚承安始乱终弃的可怜女子。 直到查出文岳霖在文胜泫担任扬州刺史时的所作所为,再重新倒推复盘,才发现他们不小心走进了误区。 长公主身在五台山,眼线却通过福盛昌钱庄遍布大江南北,稍加思索就想起来杨致远的家世背景:“杨致远出身耕读世家,前朝曾出过宰相。虽是寒门子弟,却心怀大义,在扬州是小有名气的才子。” “杨致远揭发扬州刺史,是为大义,也是报当年之仇。”褚承泽取出一张纸,上面列着文岳霖,褚承安,杨致远等数人的名字,彼此间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当年的舞弊案,是崔康时给不学无术又虚荣的刘嘉裕设计的,背后有顾相的手笔。” “顾相想借舞弊案打压宁国公一脉的刘氏族人,对杨致远却是心存招揽之意。可惜设局只完成了一半,就被文岳霖捷足先登。” 长公主闻言眉心微蹙:“崔氏在淮南道盘踞多年,文岳霖只是扬州刺史的女儿,如何能得知这般隐秘的计划?” “顾相为人谨慎,崔康时也不是傻的,不可能在事成之前走漏风声。” “如果她一开始就知道呢?”褚承泽点了点褚承安的名字,“老三自诩多情,不是个能守住秘密的人。” “如此说来,文岳霖的确对老三格外熟悉。”褚承启端起茶杯,思索着褚承安与文氏的关系。 “文氏的根基在坊州,文胜泫在京中只是新贵,并无姻亲人脉。也正因如此,才能被洪熙帝钦点,坐上吏部尚书之位。” 在座三人都很了解褚承安的秉性,他温润谦和的外表能演绎万种深情,内里却是绝对的利益至上。 有顾相在背后支持,又有御史大夫的孙女做正妃,褚承安最需要的不是另一个文官势力,而是兵权。 就算他有心收揽文氏,也不可能将崔氏的计划对一个闺阁女子和盘托出。 况且,长公主对二人的关系还有疑惑:“三年前,老三应当还不认识文岳霖。” “这小子身娇肉贵,出远门绝对瞒不住。” “文岳霖对褚承安的恨意,来得很蹊跷。”褚承泽继续道,“我最初查到的,是二人在文胜泫升任吏部尚书后,才开始书信传情。” “看似情根深种,实则可以引导文五小姐向褚承安自荐枕席。一边利用褚承安,一边报复庶妹,还在暗地针对三皇子党。” 长公主扯出一抹不屑的冷笑:“老三就是个绣花枕头,只从他娘那里学会了以色侍人,偏偏还没继承到顾氏的脑子。” “若怀虚道长是文岳霖的人,那她对父皇也很了解。”褚承启压低了声音,回忆道,“怀虚道长从初次进宫起,就精准地避开了所有忌讳。” “父皇不喜有人揣测心思,他就直言不测命格八字。” “很少有人知道父皇不耐热,他的丹药却别出心裁地要用冰水服用。” “我有幸被赏了几回丹药,细品之下,连味道都隐含着父皇平日里会多用的几样水果。” 在被废之前,褚承启身为东宫太子,是除了洪熙帝之外,与怀虚道长接触最多的人。 尤其是第一年,通天塔尚未建成,怀虚道长刚被洪熙帝宠信,隔三岔五入宫时会路过东宫。 褚承启对凭空出现的道士很警惕,有时会刻意偶遇,再问他一些关于天象的问题。 然而怀虚道长在这些细节上,做得非常自然隐蔽。就连洪熙帝都没查出他与哪位妃子接触过,更不用说当时已经多方受限的褚承启了。 不管是在洪熙帝眼中,还是满朝文武的印象里,怀虚道长都是个不群不党之人。 比起原本钦天监中暗地里与多方势力接触的道士们,无欲无求的怀虚道长宛如真正的世外高人。 长公主与褚承泽也是初次听说怀虚道长竟是如此体贴入微,乍一听不像是能占会算的道士,更像是善解人意的妃子。 “文岳霖为何会知道这些?”长公主到底是在五台山清修了四年,怪力乱神之事听说过不少,“难道是借尸还魂?” “王美人,李婕妤或者是舒昭仪,死得都有蹊跷。” 深宫六院,埋葬过许多女子,顾贵妃手中的血也不少。 褚承泽感觉眼前的迷雾在逐步散去,似是抓到了什么:“借尸还魂能解释她对褚家人的了解,不能解释她预知未来的能力。” “除非,她是死于未来,又回到过去。”
第152章 本王眼光没那么差 “死而复生?”了善方丈觉得穆歆在开玩笑,“穆施主莫不是喝茶喝醉了。” 穆歆不能直说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只能忍了大和尚的暗讽:“你们佛门不是有涅槃重生之类的说法吗?” 了善方丈念一声佛号后,沉声道:“涅槃之道,盖是三乘之所归,方等之渊府。” 穆歆:“说人话。” “就是有大功德的高僧才能做到,凡人死后只会进入六道轮回。”了善方丈姿态冷傲,犹如自己就是涅槃重生的胖凤凰。 穆歆挠挠下巴,大功德,她上辈子的确靠改良变异后的植物,填饱了新人类的肚子,勉强算得上吧。 不过这大和尚成日里纸醉金迷,说的话也就只能参考一分。 穆歆也是想梳理下被文岳霖搅乱的思路,才想到来问身边最懂怪力乱神之事的和尚。 “那预知梦呢?方丈可曾做过预知梦,或听说过?” 了善方丈眼神闪过得意,一脸高深:“老衲曾预知到坊州水患。” “哦?多久之前?”穆歆精神一振,追问道。 “自然是大雨倾盆前一日。” 穆歆:“这种不算,有提前一两月那种吗?” 了善方丈皮笑肉不笑道:“若有,如今的国师就不会是一个道士。” “就知道你想当国师。”穆歆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木鱼,“那个预言很准的道士,已经失手过一回了。” “如今又因为我的命格一事被猜疑,眼下有一个能让你上位的时机。” 了善方丈:“老衲与怀虚道长井水不犯河水,哪怕不当国师,也可偏安一隅,平静地弘扬佛法。” 穆歆突然问道:“大佛寺香火旺盛,底蕴丰厚,可曾想过富可敌国是什么下场?” 了善方丈心头一跳:“穆施主说笑了,大佛寺不过是骊县的一座小庙,如何能与朝廷相比。” “你也知道只是一座小庙,”穆歆扯了扯嘴角,“只吃不吐,你们寺庙都是属貔貅的?” 了善方丈沉默不语,凭本事赚的香火钱,为什么要纳税。 “然而貔貅是上古神兽,你们却是活在当下的肉体凡胎。”穆歆继续道,“佛寺道观的税役蠲免权不会持续太久了。” “怀虚道长我是肯定会收拾的,也有办法让你当上国师。” “至于能不能坐得安稳,就要看你的选择了。” 穆歆最初选中了善方丈,就是看中他有非常强烈的世俗欲念,却能控制自己不越界。而腰缠万贯的人,才是最容易妥协和控制的。 若是两手空空,随时都有可能不顾一切或剑走偏锋。 反而是大佛寺这样光纯金打造的佛像都有几十个的大户人家,最懂得审时度势,做出合适的选择。 至于道家,穆歆心里是有些遗憾的,静舒道长不敢冒险,京中其他道士又以怀虚道长为尊,注定不能为她所用。 了善方丈第一次平心静心地思考起穆歆说的话,能稳坐大佛寺方丈二十年,绝不是愚钝之人。 他想到穆歆与太子的密切关系,父亲穆正清又曾任户部尚书。她说朝廷会收回税役蠲免权,很有可能是真话。 穆歆见了善方丈不再装模作样,猜到对方在斟酌得失,也不催促,慢悠悠地敲着木鱼。 她不想忙活半天,最后还得手刃大和尚。 直到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了善方丈才开口问:“什么时机?” 穆歆打了个哈欠:“不出意外的话,是秋猎那三日。” 自从怀虚道长上位以来,每年秋猎的日子都由他来占卜。 怀虚道长在国师府日夜难安,必然会向文岳霖求救。只要文岳霖还有后手,就不会放过秋猎的机会。 穆歆很想看看,文岳霖能否预测到:山林猎场,是她的主场。 却说另一边,褚承瑜回到武王府后,越想越气。 明明穆氏兄妹就在强词夺理,满口胡言,他居然没有当场反驳回去,硬是让长公主救了二人的狗命。 可恶! 褚承瑜在屋内练了一个辰时的猛虎刀法,将碍眼的摆设全都当成穆氏兄妹给劈成渣。 结束后也不让人收拾,硬是在废墟中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刚亮,就被敲门声打断了痛殴穆祁麟的好梦,褚承瑜气得脸都肿了。 “什么事?” 门猛地被拉开,带着怒火的吼声喷出来,吓得褚承瑜的贴身小太监德宝差点跌倒。 “五殿下,”看着一副要吃人模样的褚承瑜,德宝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说道,“宁国公,宁国公来了。” 除了二皇子褚承平,其他皇子都未去封地就藩。因此普遍仍旧以皇子的齿序来称呼。 只有在某些特定的时刻,皇子们才会用「本王」来彰显身份。 比如此刻,冷着脸坐在书房的武王褚承瑜,看到外祖父兴师问罪的架势,气不打一处来,冷哼道:“穆氏不识抬举,本王说两句怎么了?” “区区一个宁远郡主,居然敢愚弄本王,其罪当诛!” 宁国公愁得不行,孩子已经十八岁了,仍旧这般咋咋呼呼不懂事,还有得救吗? 遥想当年,他将女儿嫁给时任太子的洪熙帝做侧妃,也有过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想法。 俗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 同理可得,不想扶持亲外孙当皇帝的外祖父,也不是好父亲。 然而外孙还没出生,大皇子就被立为太子了,居嫡居长又天资聪慧,地位稳如泰山。 从那以后,宁国公就歇了念想,只期待性情温厚的太子殿下登基后,能允许不成器的外孙当一个富贵闲散王爷。 谁曾想,连泰山都会出现地动。 褚承启被废,皇后重病而亡,满朝文武都惶惶不可终日,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 尤其最中坚的正统派,按部就班地辅佐了太子十几年,突然就有了被归为乱臣贼子的风险。 哪怕后面洪熙帝立嫡次子褚承泽为太子,一个失去了母后和外祖沈氏一族支撑的储君,根本无法让人信服。 贵妃和三皇子要争,德妃和五皇子就不能退。 否则,等凉薄无情的褚承安上位,哪里会有德妃母子的活路。即便是宁国公,也未必能保得住刘氏一脉数百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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