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对方见到是个婢女挡路,冷喝一声。 布袋里的人正在拼命挣扎,似嘴里被人塞了东西。 夕颜挺了挺背脊,扬唇一笑,“抓错了,我才是朱瑾。” 对方似是一愣,他丢下肩上的布袋,饶有兴致的靠近少女,见她不避不闪,眉眼升起疑惑。 十米,五米,三米…… 夕颜计算着二人之间的距离,慢慢扣动左腕处的手镯。 她的出击,胜就胜在出其不意,对方见她就是个刚及笄的少女,也没防备太多。 电光火石之间,一股温热的猩红喷洒在少女脸颊,黑衣人手捂颈动脉,嗓间一阵嘶哑。 夕颜灵巧躲过黑衣人的反击,匆忙跑到布袋前,伸手去解绳结,然,下一刻,她只觉肩膀一痛! 朱瑾阁的窗牖上投下幢幢人影,很快,声响便止息。 朱瑾挣扎着钻出布袋,只捡到匆匆遗落在地的夕颜花发簪。 夕颜做了个很冗长的梦。 她梦见了前世的片段,穆云承正在教她写字。 初学写字的她,字虽写得丑,可她不许穆云承嘲笑,一旦见到他嘴角翘起弧度,就气恼到不行。 有一次,把穆云承憋坏了,直接一笔黑墨画上了她的粉腮。 她足足冷了他三日,而穆云承,也哄了她三日。 这份肆无忌惮的任性,于夕颜而言,还是头一遭。 梦中穆云承的面容依稀有些模糊,不知怎的,他知道了她假公主的身份。 他如画的眉眼满是阴霾,周身的寒意陌生到令她惧怕。 “夕颜,你这个满嘴谎言的骗子!” “对不起……” 呢喃出声后,夕颜只觉肩膀一阵抽搐,她猛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身处晃动的马车中。
第13章 给他理由 马车行得快,她四肢被人捆绑,头顶不住的撞在车壁。 五指顺势抓着边角处的抓手,夕颜奋力稳住身躯。 马车外,几人的谈话声在周身萦绕: “也不知得手了没,没有暗道图,穆云承会护主上安危吗?” “放心吧,主上的人手遍及邺城,白祁抓了一月之久,不也只抓住些小鱼小虾?” “也是,待会儿到了青州,先避开穆云承,找主上对好口供……” 夕颜用白祁给她的暗器解了束缚,刚打算跳车逃走,一听到这句,立刻又收回了身躯。 他们是要去青州的南阳河南岸? 想到怀中的暗道图,夕颜下意识的伸手去摸。 还在! 虽然只有一半,但好歹也是份收获,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先送给穆云承。 思及此,她又拿起地上的绳索,假意给自己捆上手脚。 马车抵达南阳河,几人换了渔船,悄然划向河对岸。 南岸的梁军守卫森严,对着几人好一通盘问。 看来,穆云承是将她之前的告诫听进去了。 夕颜被抬进寝房门时,终于听见了白彧咬牙切齿的辱骂。 “贱人,爷带你不薄,你竟为了白祁背叛爷?” 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白祁够狠,为了搬倒我,居然舍得将自己的姬妾送来,既然已经爬上了爷的榻,爷便成全了你!” 说着他粗暴的褪下自己的外杉,又扯了扯领口,言语中尽是轻佻,“爷我还没玩够呢,等玩腻了,再让手下的人接着玩,白祁的女人,活该人尽可夫!” 说着他便朝榻上扑去,夕颜瞅准时机,挣脱束缚,一脚踢中男人要害! “啊!”白彧倒地,捂着要害面容扭曲着翻滚在地。 夕颜如狸猫般一跃而起。 白彧终于瞧见了榻上人的全貌,竟是一个刚及笄的少女。 她肤白胜雪,清冷如山顶雪莲。 尤其是那双世间罕见的墨眼,此刻虽满是防备,可其中的华贵与清冷,又极大的激发了男人最本能的征服欲。 白彧不怒反笑。 似是痛楚得以缓解,他慢慢站直身躯,饶有兴致的摸了摸下巴,“抓错了?我这侄子,眼光属实独到,如此姿色,竟被他藏的甚深!” 说着他便要靠近。 夕颜不着痕迹的探向左腕处的手镯,计算着距离。 正在这时,房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若有若无的雪松香味萦绕在夕颜鼻息处。 “不若先聊正事,再行欢愉,王爷觉得如何?” 声音依旧清润,可夕颜却听出了其中不为人知的森寒。 她心中一喜,可有白彧在旁,她不敢轻易暴露身份,思前想后,只能惊呼出声,“救命啊!” 这声音…… 穆云承背脊一僵! 他强势推开房门,寒风猛然灌入寝房,吹动素白的帷帐。 少女衣衫单薄,多日未见,她身形圆润了些,姣好的容貌也已有初成。 四目相对,熟悉的默契再度席卷周身。 穆云承当下便读懂了少女脸上的顾虑。 他左右望了一眼,但见有人唤来婢女,拿来大氅,极其自然的将姑娘请出了寝房。 周身皆是雪松的香气,夕颜拢了拢雪氅,置于鼻尖轻嗅,一阵旖旎在心头回荡。 婢女始终一言不发,直到将她安排在一处别院,才退出房间。 夕颜就这么坐在榻边,一直等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穆云承终于出现。 夕颜攥紧榻上的锦被,心跳如鼓,可穆云承却一反常态的在一旁的书桌前坐下,背对着她,缓缓翻开书卷。 “这里是我的寝房,夕颜姑娘不必害怕。” 他语气清浅,全无波澜。 夕颜垂了垂眸,心中涌起失落。 四周出奇的静谧,夕颜似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她颦眉抚了抚衣襟,穆云承终于开了口: “上次相救,云承还未言谢。” “不必客气……”她急急回应。 穆云承轻笑,“夕颜姑娘可有想过以后的打算?” 夕颜这才想到自己的目的。 她从怀中拿出临摹的暗道图,小心翼翼的走到穆云承身后。 “世子,这个,我只拿到了一半,也不知是南阳河以南还是以北,可能需要世子亲自打探一下……” 那声音,似是十分自责,穆云承瞳孔一缩,转头望向在他身边跪坐下的小女娘。 修长的五指按在宣纸上,穆云承如画的眉宇淡淡蹙起弧度,“你为何要帮我?” 为何? 夕颜忽然明白过来。 无缘无故,她先是告知了暗道的秘密,又救他出了白祁的府邸,这会儿莫名被白彧掳走,现在还送了暗道图给他…… “世子在怀疑我?”夕颜指尖发白,她暗暗松开宣纸,将柔荑藏进了大氅。 是啊,这一轮动作下来,很难不惹人怀疑,就算说是白祁有意为之,想用她来博取穆云承信任,也不为过。 “明明在南阳河北,白祁有机会杀我,”穆云承眼底有暗潮涌现,“我猜不到他的目的,所以我更愿意相信,夕颜姑娘是真心助我。” 说到这里,他瞟了一眼小女娘,见她下唇处已经咬出一个浅浅的印来,声音终于放柔了几分,“夕颜姑娘,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 宣纸从始至终,都未被展开。 夕颜见他温吞的吐出这一句,瞧不出情绪的起伏,只能转动着思绪,整理着可能的缘由: “白祁后院的女人,皆是他权利的棋子……” 对,就是这个方向!打定主意,夕颜便将世子府后院的秘密娓娓道来: “前不久,我姐姐被派到白彧身边,被他糟践,只为给白祁拿到白彧叛国的证据,我已经及笄,再过一年,也会清白不保……” “白彧要抓的女人,是你姐姐?”穆云承挑眉,似在捕捉她眸中的闪烁。 “是,我姐姐就是朱瑾。” “所以,那日你拒绝我带你走,是舍不得姐姐?” “不全是,”夕颜抬头,坦荡对上穆云承的注视,“白祁不死,就算我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他抓回,即便留在世子身边,也无法得以保全。” 穆云承指尖一紧。 白祁,的确有这能耐,当初,他就是悄无声息的抓走了公主…… “我恨白祁入骨,想世子杀了他,永绝后患!” 小女娘银牙暗自咬着,墨眼微沉,双肩似乎都在颤抖。 前世今生,这份恨意,显然无法伪装。 “所以你帮我,是想换取自由之身,清白之身,让姐姐摆脱白祁的操纵,和她安稳度日,是这样吗?”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沿着窗牖投射到穆云承如玉的面容。 他满眼风华,周身慢慢被和煦环绕。 夕颜神色微漾,轻轻点了点头。 穆云承一笑,“这个理由,合理了许多。” 他偏过头,修长的指尖慢慢展开宣纸。 可道出了话,却让身边的小女娘心兀的一沉! “夕颜姑娘,那日在南阳河边,你唤了我一声‘承哥哥’,这是公主对我的爱称,并无他人知晓,关于这一点,你可有解释?”
第14章 竟是这般坐怀不乱 承哥哥? 她唤了吗? 夕颜心虚的低了低头,一抹红晕爬满脸颊。 许久,她才轻声呢喃道,“我……不记得了,许是世子像极了我兄长……” 话音还未落全,就见宣纸上赫然糊了一片! “这……”她急急起身,摊开掌心去抚那一片脏污。 木炭作的画,本就不如羊皮纸清晰,更何况是浸了水。 她字迹不娴熟,又是匆忙画下的,瞧着缺的那一块,俨然是暗道的交汇点,十分重要的地下要塞。 “啪嗒”一声,有泪水滴落在宣纸上。 夕颜急急抬手擦去下颌汇聚的清泪。 女娘的行为不似作假,穆云承也不再去追究一个称呼,只是轻柔的递上锦帕,安慰道,“没关系,你已经尽力了。” “世子放心,我一定替你找回缺失的部分!” 轻清软语,再加上与生俱来的软嗓,饶是慎重坚定,也惹人怜爱到了骨子里。 穆云承与她对视一眼,刻意别开视线,“把衣服穿好。” 夕颜惊愕低头! 之前与白彧打斗时不慎扯了领口,所以婢女才给她披上穆云承的雪氅。 方才擦拭地图,领口的丝带松垮了下来,穆云承端坐在高处,风景一览无遗。 红晕一瞬间蔓延至耳尖,夕颜急急拢了拢大氅。 “白彧失势,想用暗道图换自己隐退,兴许不用夕颜姑娘再出手。”穆云承面色淡淡,声音一如既往的的清润。 “白彧拿不来暗道图的,”夕颜笃定开口道,“白祁布了陷阱,若非我想到临摹这一招,怕在碰到暗道图的那一刻便已经毒发身亡了,这个临摹,也耗费了我半月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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