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落在男人如玉般自持的俊颜,他偏头,无意瞥见女娘纤细修长的玉颈。 几乎慌乱间,他抬手抓着锦被,将其遮过头顶。 “世子,你别躲,和我说说嘛……” 锦被瞬间又被扯下,穆云承阖着双目,双唇紧抿,似乎在暗暗咬牙。 夕颜还在吵闹。 穆云承再度睁开双眼。 女娘的脸颊上笑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如昳丽的夕颜花瓣中央那一点蕊心,吸引着他不断想要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穆云承终于倾身上前。 仿佛溺水者想要抓住近在咫尺的水草。 水草柔柔,随波荡漾,绕过他的五指,又巧妙滑脱,让他拼了命的抓,却总也抓不住分毫…… 女娘笑得醉意醺醺,穆云承废了好大力气,才将软到捞不起身的人禁锢在身下,迫使她动弹不得。 他咽下一口急促,努力使得声音清冷素净: “好玩吗?” 夕颜笑累了,气喘吁吁间,口齿也变得含糊不清起来: “你……你放开我……” “还敢不敢了?”这一声警告,丝毫没有威慑力,夕颜弯着眉眼,满眼璀璨。 “你才舍不得呢,”她自豪的抬了抬下巴,娇憨的哼了一声,“我的世子,是君子。” 穆云承咬牙切齿,“我也是个男人……” 夜风沿着窗牖穿堂而过,卷起穆云承垂落的墨发。 发丝痒痒的挠着女娘微红的脸颊,她下意识的伸手环上他的肩膀,将小脸贴上眼前滚动的喉结,似想借此缓解脸上的不适。 “你做什么?”穆云承微微后仰。 “移开啦,鼻子好痒……” 轻清软语,柔柔如惨了水般旖旎,无端将穆云承思绪拉回到过往。 满室的月色忽然变得清清如许,穆云承宠溺一笑,慢慢坐直身躯。 夕颜得了自由,贪婪的吸了一口沁凉的雪松,一歪脑袋,虚虚枕上穆云承的肩膀。 “方才秉公为何发火?” 穆云承无意瞟见不远处桌案上的铜镜。 榻上一片凌乱,女娘发髻散开,鸦发垂落,铺开在他的肩头。 她的那双墨眼,生得夺人心魄,与昔日的女娘不分伯仲。 这一刻,久违的忧虑涌上心头。 穆云承转过头,迎着夜风,对上夕颜的注视,“别与秉公正面交锋。” “秉公不知道我是你的人吗?” 夕颜想,昔日在青州,她救下梁军一事,难道穆云承没有跟秉公提及? 所以时至今日,秉公依旧视她为眼中钉? 穆云承轻叹一声,“秉公自小便教我取舍之道,其他感情,我都学得十分通透,唯独‘情’字,我想保留一份纯净。” 夕颜不解的歪了歪头。 穆云承一笑,“我与妻子成婚前,秉公曾在我身边安排了一个女子,想以此令我断情绝爱,阿颜想听吗?”
第62章 再见白祁 夕颜正襟危坐,忙点了点头,满眼好奇。 穆云承娓娓道来,“如我这样身份的人,在很小的时候,都要与一女子朝夕相处,让我们误以为,这便是情爱,秉公也在我身边安排了。” 夕颜微怔。 “只可惜,秉公误判了,他见我生性淡薄,便以为我喜温婉端庄的才女,又见我与那女子吟诗作赋,并无半点僭越之举,直夸我省察克制。” 说到这里,他肆意一笑,“我早猜到了他的心思,于是用双倍的价格,让那女子配合我演了一出苦情戏,自此,秉公才算消停。” 夕颜眨巴着墨眼,“所以秉公是讨厌我的,是不是?不管我做了什么,只要我令世子情动,就是有罪?” 穆云承点头,“我妻子去世后,他未见忧色,更多的是庆幸,鉴于我妻子的身份,他无法下手,可若换成了你,他便无所顾忌了,阿颜,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见女娘幽怨的望着他,穆云承无奈道,“秉公乃我亚父,这样的事我无法与他争辩,唯一能做的,便是远离,只要不涉及国之根本,他也不至于太过分。” “若他想要我的命呢?” 穆云承诧异挑眉,伸手捏了捏小女娘的粉腮,宠溺的睨了她一眼,“他要你命作甚?我身边难得有个女人,他还指望你为我……” 剩下的话,被他藏进心里。 夕颜歪了歪头,瞥见了不远处的铜镜里,穆云承红的看似发烫的耳尖。 好奇心使然,她细细打量起镜中人来。 他的眸光与月色交织,没了杀伐果决时的睿智,更没了省察克制时的悠远。 一片迷蒙中,镜中人亦攫住一双乌黑的瞳仁。 四目相对,四周突然静的出奇,方才压下的情愫又随着窗台铺开的月色盈盈溢满卧榻。 理智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穆云承抬手握住女娘的下颌,分明的骨节微微一用力,她顺势跌进他的怀抱。 于负隅顽抗中,他情难自禁。 雪松的香,和着暖意,涌上前来,夕颜没了挣扎的力气,只能被迫仰起头,一遍遍吞下他的缱绻。 早春的凛冽,消散在香炉溢出的团团雾气里。 她似才出土的花骨朵,于穆云承的呵护中冲破桎梏,然,绽放到极致时,她迎着那一轮散着皎皎清辉的明月,可无端的,明月竟胆怯的缩进云层…… 夕颜花,停在了最甜腻的花期,迎风招展。 他终是舍不得采撷,只能以克制为护栏,将她圈进胸膛。 “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蛊虫驭心,无法承受,万一有孕,对身子不利。” 穆云承的五指,带着余温,穿梭于怀中人发间,直至她身下的锦被。 他灵巧的替女娘翻了个身,将其裹紧,抱进内阁后,又轻轻放在床榻。 “睡吧。” 他低头,在她的螓首落下一吻,触感轻柔,衬得他如玉的面容愈发高远清澈。 夕颜愣怔着,望着假意镇定,实则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很久才回过神来。 她左滚一圈,右滚一圈,最后终于将松松垮垮搭在身上的锦被裹紧。 屏风那头,辗转的吱呀声从卧榻处传来,在静谧的深夜尤为刺耳。 夕颜兀自从锦被中伸出一条藕臂来。 她摸索了半天,终于摸到一袭鹅黄色罗裙。 怎会有人都到了最后一步,还能自持至此? 夕颜鼓了鼓腮帮子,眉心蹙成了可爱的八字形。 这般想着,她只觉眼皮沉重,最后恍惚着坠入美梦。 第二日醒来时,穆云承已经不见了踪迹,桌案边,他的字迹矫若惊龙。 夕颜虚虚打着哈欠,眉眼含笑的读完他的自责与忏悔。 “我是你的侧妃,昨夜之事,本就该是水到渠成的,你何必傻傻克制……” 她呢喃一句,正要唤人进来洗漱,就见窗边似拂过一物。 夕颜颤了颤,急急推开窗户。 入眼便是一对殷红的朱瑾花耳坠! 夕颜四处张望,却只捕捉到隔空晃动的枝条。 穆云承的府邸守卫森严,白祁的人,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夕颜将耳坠攥在手心,上面残存的血渍,让夕颜瞬间心下一沉! 早春的广陵,细雨绵绵,将整片天空都镀上一层灰蒙蒙的雾气。 夕颜抬笔,写下一封书信。 万千思绪涌上心窝,酸涩,不舍,迷惘,惧怕,恨意…… 有泪晕开墨迹,模糊了视线。 做完这一切,她定了定神,抬手拉开房门。 朱瑾花耳坠上的血渍还未干涸,她,已经等不及穆云承回府了。 果然,夕颜前脚出府,刚走至巷口,后脚就被人捂住口鼻,接着不省人事。 醒来时,是在晃动的马车中。 一声久违的嘲讽自头顶沉沉坠下: “夕颜真是有能耐,小小蛊虫的噬心之痛都不在乎了,还去管朱瑾这残花败柳的死活作甚?” 夕颜睁着墨眼,眼神空洞的望向不远处的玄色身影。 这样的结局本就是她预料到的,真见了白祁,一直以来的惶惶不安也就不见了踪迹。 “她如何了?” 夕颜努力将神色汇聚,白祁对她用药剂量不算小,四周一片漆黑,可见她已经昏迷了许久。 她觉得身子绵软无力,恍惚间,眼前的烛火一晃,白祁的身影瞬间遮挡住光亮。 “放心,你乖乖听话,她便无事。” 白祁这般说着,手上力度却不减,他哂笑,一手钳住女娘下颌,一手兀自掀开马车的窗布,迫使她往并驾齐驱的马车处望: “本想将她赐给手下的将士们,可你太听话了……” 夕颜脸上终于有了光亮,她挣扎着想要下车,却被白祁狠狠掷回卧榻! 这时,有马蹄声由远及近。 马车停下,对方勒紧缰绳,恭敬一揖,“王上,二十人如今只剩下三人,已经成功将南梁的注意力引开。” 白祁点头,抬了抬手臂,“继续启程。” 夕颜无力靠上车厢,压下心中的思量。 白祁竟为了抓她,给自己安排了二十个替身? 难怪穆云承寻不到这里,就是她自己,也想不到白祁会亲自到广陵抓人。 芍药究竟说了些什么,才让白祁愤怒至此,费劲如此心思,只为抓一个变节的奴隶? 思忖间,白祁慢慢行至卧榻。 夕颜眸光微颤。 他撩起衣摆,在卧榻上一坐,身子微微倾向夕颜。 那一刻,上位者的气势无端压得夕颜喘不过气来。
第63章 “夕颜,如实交代吧。” 一反常态,白祁抬手拖住夕颜削尖的下颌。 他捧起掌心的那抹姝色,一用力,女娘便下意识的靠向他的身前来。 “没想到,半年不到,竟出落的愈发动人了……” 他的眼底,慢慢卷起熟悉的欲念来,夕颜何其敏锐,当下便想要挣扎着逃离。 白祁不悦,力道加重,五指收紧间,她的墨眼痛出了点点泪花。 “躲什么?不是要做孤的后吗?这世上,哪有王后躲着王上的道理,嗯?” 这一声自称,让夕颜瞬间回过神来,白祁,如今已经继位。 见她愣怔着不语,白祁垂眸。 凉薄的唇,擦过女娘的耳际,于短暂的沉溺中,他深深嗅了一口,惬意道: “处子的幽香,这个味道,孤记得……” 夕颜瞪大双目,双手猛地向前一推! 怀中一空,白祁面色一滞。 “王上,您在说什么……夕颜……不明白……” 白祁轻蔑一笑。 如同猛虎抓住通体雪白的兔子,并不急于拆吃入腹,而是享受着它濒死前的绝望。 欣赏够了她红彤彤的眼眶,白祁哂笑,“夕颜,如实交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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