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如愿做了夕颜的贴身婢女。 夕颜走到哪里,芍药便跟到哪里,唯恐错过任何可以搬倒她的细节。 终于,晚膳后,夕颜以侍奉穆云承为由,将芍药甩开,单独进了穆云承的寝房。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又关闭。 穆云承听见动静,慢慢抬起眼帘。 他端坐在桌案边,眸光平淡,与女娘灼灼的注视截然相反。 “怎么了?”望着女娘欲言又止的模样,穆云承脸上漾起不解来。 “世子,”她顿了顿,小心翼翼的问了句,“我如何才能不惊动你的守卫,经雀桥回南阳河北?” 她话音一落,便好似在穆云承周身见到了突如其来的霜雾,那霜雾,裹挟着雪松的香,冷冷涌入她的鼻息。 这一刻,雪松莫名就失了昔日的暖。 “你要见白祁?”
第39章 留下些痕迹 “嗯,他说有任务交给我,等我了解了具体详情,再同世子商议对策。” 夕颜神色坦荡,言辞恳切,可这却丝毫不能叫穆云承心安。 穆云承慢慢起身。 “南阳河守卫森严,消息也封锁的紧,你在我身边的消息应该还未传到他耳中,若他得知,你已是我的妾室,当如何对你?” 他抬步向夕颜靠近了些,如玉的面容似笼上了一层阴郁,“他会信吗?会对你用强吗?你,会再受伤吗?” 一向惜字如金的男人,用一连串的发问,沉沉砸向女娘。 夕颜愣怔着,微微张了张双唇。 他在担心她? 似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穆云承原本抬起的手臂又兀自垂下。 他轻叹一声,“我若派人护你,便会让白祁生疑,这是个死结。” 夕颜心中有暖流涌出。 她展颜,柔声安抚道,“无事,不管如何,我身上都不能再有伤,白祁也会顾忌这些,所以,他最多打我几巴掌,我受得住的。” “阿颜……” 穆云承脸上漾起怜惜之色,他张了张口,觉得不管哪一句安慰,都显得那般苍白。 夕颜不甚在意的吸了吸鼻子,但很快,她就想到了穆云承方才问的,“他会对你用强吗?” 会吗? 白祁的占有欲几近病态,这一年来愈发强烈,若他得知自己现在是穆云承的妾室,会不会亲自验身? 她能利用的,除了自己对白祁的痴情,还有什么呢? 若他要求,她如何拒绝? 得想个办法让他自己放弃才是…… 夕颜的思绪百转千回,穆云承也不打扰,只是安静的望着她,直到她抬头,墨眼一亮。 可下一刻,一抹红霞立刻浮上脸颊。 “有何良策?”他嗓音清润,掺了些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 “嗯……” 小女娘搅弄着衣摆,脸上的红晕像是要淬出水来,“白祁若是瞧见证据,兴许会心生厌恶,断了非分之想的念头……” “好,阿颜想我如何提供证据?” 男人的眸,清澈如泠泠山泉,一眼便可见底。 夕颜与他对视一眼,匆忙别开视线,自惭形秽。 “阿颜,我如何才能帮到你?” 见她不语,穆云承声音又柔了几分,如清风拂至睫羽,气息干净。 “世子,你能否在我身上瞧得见的地方,留下些……痕迹……” 女娘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已经是声如蚊蚋。 穆云承终于反应过来! 他修长的骨节微微一弯,虚虚置于唇边轻咳一声,又转身按上桌案。 “不妥,这是在亵渎阿颜,云承惶恐……” “我是你的妾室,若干干净净的,难免惹人怀疑,只是在脖颈处留下些即可,白祁瞧见后,会抗拒……”夕颜急急解释一句,但望着穆云承尴尬的背影,她又失望道,“也的确有些为难世子了……” 她抿了抿唇,安慰着自己,“没关系,兴许白祁真的会放过我……” 尾音还未落下,就见穆云承挺了挺背脊,慢慢转过身来。 暮色不知何时已经笼罩在寝房,房内并未掌灯,可穆云承如玉的面容却泛着薄薄的光亮,如明珠生辉,照的所有污浊都不见了踪迹。 他抬步,大掌绕至女娘脑后,将她带到胸前。 夕颜顺从的随着他五指的力道偏过头,恍惚间,有温热的触感沿着锁骨散开。 月白的长衫,如瀑的墨发,夕颜好像看到了两年前,那个光风霁月的少年。 他低着头,小心翼翼。 饶是掌握着主动权,可夕颜能感受到他僵直的身躯正收着力,生怕不留神,惊了怀中乖顺的幼鹿。 不知过了多久,穆云承终于放开她。 几乎瞬间,他又转过身去,双手撑着桌案,暗自咽下嗓间残存的清甜。 下一刻,一枚暖白色玉佩被他推到桌角。 “拿着这个,守卫不会拦着你,你可以说,是趁我睡着了,偷拿的。” 说着他抬手握住已放凉的茶盏,仰头饮下一口。 因为饮得急,有茶水沿着嘴角流下,水滴划过他滚动的喉结,遽然没入衣襟。 夕颜觉得双膝发软。 她想抬步上前取玉佩,可一抬脚,便像从云端坠落,身子不受控制的朝前栽去。 穆云承眼疾手快,稳稳勾住她的腰身。 他蹙了蹙眉,以为是光线太暗了,想要去拿桌角的火折子。 可还未抽回手臂,就被女娘轻轻扯住衣袖,“不要,不要掌灯……” 盈盈月色如雾气越过窗牖,铺开一层光亮,女娘匆忙抓起玉佩,逃也似的转身跑出寝房。 冬日的天,冷得出奇。 夕颜才出府邸,便被一股寒风吹散周身的燥热。 她伸手碰了碰脖颈处的痕迹,接着拉上衣领,很快便没入大雾之中。 有了穆云承的玉佩,一路畅通无阻。 很快,她便来到了雀桥的桥洞。 芍药藏的药丸,很容易寻,石块中潮湿,芍药包了一层又一层的牛皮纸,夕颜小心翼翼的取出,全数放入手镯的凹槽里。 做完这些,她起身。 可才要翻身上桥,便嗅到暖融融的雪松自不远处传来。 穆云承身上的香,淡到微不可查,旁人无法捕捉,只有夕颜,远远隔着数百米,便能知晓是他来了。 前世时,为此,穆云承甚是苦恼,没想到重生后,这副身子的嗅觉竟也出奇的敏锐。 夕颜低头,翘起唇角,她左顾右盼,捡起桥洞的石子,在方才的石块上留下寥寥几笔。 望着那抹娇小的身影消失在雀桥尽头,穆云承挥了挥手。 暗卫钻入桥洞,半晌,又憋着笑挠着头回到穆云承身边。 “如何?” 穆云承负手,面色平淡。 暗卫嘿嘿一笑,“姑娘知道您来了,给您留了个笑脸。” 见穆云承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暖,暗卫又补充一句,“旁边还画了一朵小花。” 穆云承抬起眼帘,望着浓的散不开的雾霭,轻声道,“在这里等着吧,再靠近,她该有麻烦了。” 夕颜嘴角噙着笑,直到雪松的气味消失不见,她才慢慢恢复肃穆。 身后的微光散去,周遭也愈发寒了几分。 直到进入白祁的管辖,夕颜终于见到那个令她夜不能寐的恶魔。 他负手立在桥栏处,听见动静后,慢慢转过身来: “夕颜,别来无恙。” 声音缓缓,磁沉中夹杂着些许凉薄。 夕颜觉得心悸,骨子里都浸满了惧意,她不知如何缓解这种本能,只能恭敬一跪,礼数周全的唤了声,“见过世子。”
第40章 生若浮萍,谈何情爱? 白祁抬步上前,将她扶起。 女娘的睫羽轻轻颤了颤,微不可查的拉开距离。 白祁不悦蹙眉,“还在怪我?” “夕颜不敢。” 她低眉敛目。 白祁眼底笼上一层淡淡的疑色。 四周静谧了片刻,白祁自上而下的打量着眼前人,她一身素色衣裙,温婉可人,未施粉黛,气色饱满。 不过一月而已。 段屹川把她丢在南阳河上时,她何等狼狈?究竟是谁,让她恢复的如此之快? 就在他思忖之余,眼角的余光遽然瞟见一抹暗红色痕迹。 白祁倏然伸出大掌,一把扯开女娘的衣领! 河面的寒风裹挟着细细的雾气一个劲的往夕颜脖颈里钻,她颤抖着双肩后退,又急急匍匐在地。 “你是如何躲过穆云承的守卫的?” 白祁的手臂僵在半空,胸口慢慢升起滔天的怒意。 咚咚的心跳牵动着心脉,夕颜暗自拉好衣领,声音听不出情绪,“我趁着穆云承睡着了,偷了他的玉佩,世子长话短说,若他醒来发现了端倪,夕颜会死无葬身之地。” “怎么偷的?”白祁握紧铁拳,垂眸望向地上的女娘。 “回世子,我是趁穆云承睡着了…..” “我问的是,为何你能在穆云承睡着时近他的身!” 一阵寒风拂过鬓发,白祁的声音突然抬高,几近歇斯底里的咆哮。 “我是穆云承的妾室,自然能近他的身……” 下颌一紧,夕颜被迫抬起脸颊,剩下的话,被白祁收紧的五指生生掐断。 夕颜盯着他的瞳仁,其中倒映着自己狼狈的模样,她忍着剧痛,想要体面一些,可白祁的轻蔑,连带着他道出的话,将她所剩无几的尊严,一点一点,碾进泥沼: “妾室?那日在书房,你是怎么求我的?求我娶你为妻,求我允你后位,求我爱你这个人,而不只是将你当做替身来看,这才多久?你就迫不及待的爬上了穆云承的床榻了?” 他嗤笑一声,“夕颜,你还真是,贱得可以!” “我不做他的妾室,如何治好世子赐我的一身鞭伤?” 她反唇相讥,“左右不过是个替身,世子难道就因为夕颜失了身,便要治夕颜的罪吗?” 说到此处,她墨眼中惧意已经慢慢褪去,此刻的她,像极了一个被扼住命脉的小兽,拼尽最后的筹码,只为求得一线生机。 生死边缘的较量,已经顾不上伪装。 白祁见她本性暴露,心中猛然一抽! 尘封的记忆苏醒,痛意沿着肺腑弥漫出心头,白祁兀自一笑,眼底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夕颜,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夕颜对他的注视并不闪躲,她讳莫一笑,“穆云承,他看上了我的眼睛,他说我的眼睛与公主十分相似。” 白祁的神色收敛了些许,认真等着她的继续。 “我虽是南疆最低等的奴隶,可也是见过公主样貌的,她冰肌玉骨,美艳绝伦,那双眼睛,晶莹剔透,像极了一对琥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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