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和高言先到,在别墅外把门拍的巨响,里面却没有一点动静。 高言挺着肚子,差点要砸了梁以霄家的玻璃,翻进去。 把贺兰吓的半死,任凭高言如何打骂,抱着他就是不松手。 好在白微很快赶来,用指纹开了门。 门刚一开,一股浓烈的烟灰味就涌了出来。 高言被呛的使劲咳嗽,好半天才缓过来。 屋子里拉着厚重的窗帘,酒味混着烟味,难闻极了。 客厅里满是烟头和酒瓶,家具被砸的稀烂。 梁以霄背靠着沙发,垂坐在地上。身上的西装褶皱,领带被扔在一边,衬衫半敞着。 总是梳的一丝不苟头发,如今蓬乱的挡着眼睫。 见有人走进来,梁以霄眯起眼睛,看了他们一眼。似是不想理会,又垂了下去。 白微无奈地蹙眉,拉开窗帘。开了窗户,让房间里的气味散出去。 光照进客厅,梁以霄被刺了眼,不悦地闭着眼睛将头偏了方向。 高言踢开脚边的瓷片木屑,停在梁以霄的跟前:“梁先生,我一直很尊重您。但然然是我的好朋友,他出了这么大事情。您躲在这里,也不露面。” “你把自己折腾成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他也看不到。” “我还能做什么?”梁以霄嗓子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哑的连说话声都很模糊:“我现在……还能做什么?” 他自言自语般地说,像是在问高言,又像是在问自己。 五天前,他穿着温然给他熨烫妥帖的西装,带着温然送给他的袖扣,捧着温然最喜欢的茉莉花。 焦急又兴奋地等在求婚场地。 在温然生日的这一天,给他最有意义的承诺。 就在他以为幸福近在迟尺,老天终于是怜悯了他一次的时候。 他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李雨婷自杀了。 他在医院看到手腕上缠着纱布,一脸病态的李雨婷时,他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李雨婷唇间没有血色,虚弱地睁开眼,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是哭。 李雨婷眼中满是被抛弃后的绝望,奋力去拉的手,眼泪一颗颗地流。她说:“以霄,不要离开妈妈。” 幼时的记忆,排山倒海的袭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病床边的。 自责又愧疚,因为他说的那些话,才让她做出如此偏激的行为。 “以霄,妈妈求求你,离开温然吧。”李雨婷哭着说:“求你,离开他。” 梁以霄立在原地,半天都没动。 他看着李雨婷,模糊了视线。 眼泪还没流到鼻尖已没了温度。 他摇着头,一遍遍的在心里嘶声呐喊:“不要。” 可这两字,却再也无法对着李雨婷说出口。 深邃的眸子被泪水搅的稀碎,眼底满是绝望。 他连呼吸都不会了,就这样僵直着站在原地,看着李雨婷,流着泪。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看着李雨婷的嘴唇在动,却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离开医院的时候,他没脸去见温然。 回到郊区别墅,红毯还在。 院墙上的玫瑰挂着晨露,花园里的摆设还没撤。 可一切都变了。 他躲在房间里,一遍遍看手机里温然的照片。 有他做饭的样子、有他睡着的样子,有他蹲在空中花园修剪枝叶的样子,有他的回眸,有他的笑…… 每一张,他都看的很慢很仔细,几次打开通讯录想打给温然,哪怕是听听他的声音也好。 可是他不敢,他还能说什么? 他也想问:我还能做什么,我还能怎么办? 高言急了:“梁先生,你倒是说话呀。” 贺兰握住高言的手:“别说了,他已经够难的了。” “他难什么?”高言气的一把甩开贺兰:“他有被一群人堵在大街上打骂、他有被人扒出那些不实的消息被羞辱、他有被人拿鸡蛋砸……” 高言哭出声,质问道:“要求婚的是他。” “要跟别人结婚的也是他。” “梁先生,你们这些人是不是都没有心,就只会欺负我们。” “温然做错了吗?他唯一做错的就是相信你。”高言去拽梁以霄:“梁先生,你说过要保护他的,为什么到最后,只有他要承受这么多?” 高言使劲摇晃着梁以霄,质问着他。 梁以霄像是个空壳子,随着他晃。 白微实在看不下去,让贺兰先带高言离开。 两人走后,房间里又陷入了死寂。 梁以霄瘫坐在地上,颓废的像是一滩烂泥。 白微叹了口气,默默将地板上的碎裂残片扫干净,以免他一会儿起来划伤。 手机蓦地想起提示音,梁以霄猛地抬起头,摇晃地站起身。一步没踏稳,重重摔在地上。 他甚至都来不及起身,目光慌乱的寻找手机,爬向声音的来处。 那是他给温然设置的位置共享提示,一但温然离开他设置的安全距离,手机就会响起特殊的提示音。 “梁总。”白微赶紧扔了手里的东西,过来扶起他:“你找什么?我帮你。” “手机……我的手机,给我,快……”梁以霄断断续续道。 白微让他自己站好,循着声音来处,从房间的角落里翻出手机。 屏幕已经被摔碎,但好在不影响功能。 梁以霄跌跌撞撞地冲过来,抢过手机,点开位置共享。 地图上红色的小点正在匀速移动。 梁以霄幅度极快地摇着头,嘴里呢喃着:“不要……不要……” 他朝着白微抓了一把,却抓了空,身子朝一侧歪过去。 白微赶紧扶住他。 “白微……他……他要走了。”梁以霄眼眶里满是惊慌,红着眼眶,求救似的看着白微,急道:“白微……他要走了。” 白微忍着心中酸楚,安慰他:“没事,没事,我们去追,现在就去追……” “去追……追他回来。”梁以霄说着,从口袋里拿出药盒。没等白微反应过来,全部倒进了嘴里。 白微惊出一声冷汗:“梁总,你刚喝了酒。这么吃会出问题的。” “我不能让他看我发疯的样子,他会害怕。”梁以霄手抖的厉害,抓着白微:“我们走,快一点,我们走。” 温然在机场办好行李托运,拿着登机牌走向安检处。 没了梁以霄的城市对他来说,没了任何意义。 他们不是没有努力过,可走到这步,再坚持下去,若李雨婷真的死了,那么他们后半辈子只能活在愧疚和痛苦中。 他想:梁以霄应该也是因为这样才选择了妥协。 就在温然即将跨进安检区时,身后传来一声嘶喊。 “然然……” 温然心蓦地一疼,转身看见梁以霄在白微的搀扶下,脚步踉跄的向他跑来。 他从没见过梁以霄这个样子。 眼眶凹陷,眼下满是乌青。胡子拉碴,头发蓬乱的也没打理,连衬衫和西服都是皱皱巴巴的。 当他停在面前时,身上被一股浓烈的烟酒味覆盖着,掩盖住了原有清雅的松木香。 梁以霄站在温然面前,将人仔细打量了个遍。 温然垂着目光,站在原地。 见到他,不惊不喜、不哭不闹,过分的安静。 梁以霄的唇动了动,他拼命的想要睁大眼睛,将眼前的人看清楚,却被泪水模糊了视线。 好半天,梁以霄才开口,颤声问:“然然,你要去哪里?” 温然没说话,也不看他。 “然然,你跟我说句话好吗?”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恨死我了。是我的错,答应你的事没做到。” “你……你可不可以再相信我一次,再给我一点时间。”梁以霄哀求道。 温然始终垂着头。 他这么爱哭的一个人,如今却一滴眼泪都没流下来。 “那你……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要去哪里?”梁以霄祈求地望着他:“至少,让我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温然极轻地摇了摇头。 已经决定离开,那以后就都不要再见面了。 梁以霄认输般地低着头,肩膀颤得厉害,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他哽咽道:“那我……我可以再抱你一下吗?” 他张开怀抱,向前走了一步。 连温然身上的味道,都还没闻到。就见温然往后退了一步,用行动决绝了他。 梁以霄不敢再往前,隔着两步的距离,手在空中临摹着他的轮廓。幻想着他的小脸贴着掌心,带着温热的温度。 可温然现在连轮廓都给的那么奢侈,只一下,便偏开了头。 梁以霄觉得自己明明还活着,却好像死了好久。明明还有呼吸,却没了心跳。 温然从脖子上卸下挂着银戒指的红绳,又从口袋掏出手机,递到梁以霄的面前。 “不要……我不要……”梁以霄摇着头,往后退:“你带着手机,求你了……不然,我真的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温然什么都没说,见他不肯要。俯身将东西放在地上,起身后,头也不回的进了安检区。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跟梁以霄说过一句话。 梁以霄发疯似的往前冲,被安保拦在外面,白微紧紧抱着他的腰,不停地劝他冷静。 可这会儿,梁以霄什么都听不进去。 他冲不进去,使劲的将手往前伸,哭喊着:“温然,你回来……回来……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温然闭着眼睛,心都要碎了。 听着梁以霄撕心裂肺的哭喊,他不敢回头,快速走向了指定的登机口。 他们之间……彻底结束了。 梁以霄许久才冷静下来,捡起温然留下的手机和项链。 他跟白微说,很想去看一下李雨婷。 一路上,梁以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 阴沉的脸色带着一股死气。 从机场出来,他好像恢复了神志。 不仅给白微安排了接下来的工作,还让他近期找人盯着樊子乐的动向。 白微将车停在医院门口,刚要下车。 梁以霄却摁住了他,让他先回去休息,自己进去就好。 人上去了几分钟,白微还是不放心,跟了上去。 梁以霄穿过走廊,打开病房的门,站在李雨婷的床边。 房间里没有开灯,月光透过轻薄的窗帘落在他背上。他盯着李雨婷看,眼里猩红一片。 李雨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被床头的黑影吓了一跳。 “啊”的尖叫出声,撑起身子,伸手开了床头灯。 看清是谁之后,她劫后余生般地拍着胸口,埋怨道:“以霄,大晚上的跑过来,站这里也不说话,吓死妈妈了。” 梁以霄缓缓抬起头看着她,眼神阴仄仄的,看的李雨婷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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