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套衣服,是白微给他带来的。尺寸出乎意料的合适,可当温然看着相加在一起五位数的吊牌时,脸色不自觉的变了。 住院期间,他也在电视里了解一些这个世界的情况,这衣服的价格,就算在原来的世界,也是他一年或者更甚的收入。 白微当时大概是看出了他的迟疑,很委婉的说道:“梁总专门吩咐的,您原来的那身衣服,实在不适合穿出门。” 他觉得只要提起梁以霄,温然就会欣然接受,并乖乖听话。 温然的重点,却放在“那身衣服”、“不适合穿出门”上。 他想,要离开医院的话,那身用几片布遮羞的衣服,确实不合适,便也没再说什么。 想起那身衣服,又让他想起了梁以霄,想起云雨后片刻清醒下那张带着薄汗的脸,和不停晃动的铃铛声。 温然脸颊变得绯红,使劲搓了搓脸,让自己的思绪从梁以霄的影子跳出来。 他沿着陌生的大街一直走,在一家家商铺门前询问是否招工。 温然曾经是个甜品师,虽然厨艺不是顶级,但是也在省级的比赛中获得过第二名的名次。 棉厚的衣服盖住了身上的甜米酒香,若不是离的很近很难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温然的应聘不是很顺利,他没有这里的身份证。一身名牌让许多老板、店主以为他是过来寻开心的,毕竟没有人会穿着五位数以上的名牌选择在餐馆打工。 夜幕落下,温然依旧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大病初愈,又饿了一整天,他坐在街边的长椅上,目光空洞的看着远处一盏盏亮起的街灯。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长街从车流涌动,到最后许久才能够出现一辆飞速而过的汽车。 直到冻的手脚发硬,他才重新站起来,漫无目地继续行走在陌生的城市中。 毫无预兆的大降温在第三天凌晨袭来,温然在公共卫生间里洗了把脸,将肚子里灌满凉水,撩开公共卫生间外厚重的门帘。 轻薄的雪片落在他的手上,他伸手接住。霎时,雪花棱角开始融化,在掌心中变成冰凉的水珠。 接连碰壁,他放弃应聘和甜品有关的店铺。餐厅服务员、电影院检票员、小吃店收银……只要是写着招工的商铺,他一家家的询问,结果依旧和前两天一样,没有人愿意用他。 直到日落时分,他饿了三日的胃提出抗议,搅得腹痛难忍。他蹲在一所幼儿园的后门,疼的满头冷汗。 幼儿园的后门打开,穿着厨师服的人将分类好的垃圾逐一放在垃圾桶中,转身的瞬间瞥了一眼蹲靠在角落的人。 等人走后,温然抬起头看着垃圾桶。不知道怎得,他有一种自己本该就待在垃圾里的感觉。 从小被父母抛弃,在福利院里长大。看着很多小伙伴在身边出现,被新的家庭领养离开。而他因为泪失禁体质,每当有夫妻对他有领养意向的时候,他因为激动,总是不自觉的流泪。 然后领养人以“看起来不是很愿意跟着我们”的理由被放弃。 刚开始温然还是有期待的,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他也没了当初的奢望。 十八岁时,一边打工一边学习制作甜品的手艺。日子好不容易过的好了些,一场车祸又将他送到了陌生的世界。 厨余垃圾里飘出混合在一起的食物酸腐味,温然咽了下口水,扶着墙站起来,脚步趔趄的走过去。看着垃圾桶里混合在一起的糊状物,眼泪不受控的流出来。复杂的味道,让人闻起来作呕。 可是他,饿的实在太难受了。 就在他伸手进去的时候,幼儿园的后门再次打开,刚才的厨师从里面出来。面向看起来憨厚老实,十分和善的样子:“那里的东西可不能吃,喏……给你。” 他将手里两个小兔子造型的馒头递过来,见温然立在原地没有动,主动上前抓起他的手,将馒头塞进他的手里:“小少爷,跟家里人吵架跑出来了?” 温然这一身打扮和出挑的样貌,很难不让人误会,他是跟家里人吵架后跑出来的富二代。 温然的手掌因为馒头的热度而回暖了些。心里蓦地一暖,眼泪又流出来了:“您误会了,我只是个……无家可归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哽咽。 他无法和对方解释自己这身衣服的由来和自己的身份,只能苦涩的笑了笑。 肚子发出咕咕的声响,厨师大叔慈祥的笑着:“别哭,快吃吧。” 他点点头,此时若再拒绝对方的好意,就显得很不识好歹。 “谢谢。”温然说。 即使饿的前胸贴后背,他依旧吃的很慢,很专注。小口小口的咬着,连吃东西的样子都变得赏心悦目起来。 他吃了一个,缓解了胃里的绞痛感。本想将另一个放在口袋里,等下次扛不住饿的时候再吃,又担心弄脏了衣服,只好一直捏在手上。 厨师大叔见他不吃了,委婉问道:“是不好吃吗?”没等温然解释,又自言自语道:“应该是不好吃,每次做面点,小朋友们都不爱吃。” 温然愣了一下,本觉得吃了别人东西再挑刺不太好。却看厨师大叔失落的样子,还是忍不住道:“您下次可以试试,在和面的时候加少许盐和椰奶。” 厨师大叔思忖了片刻,眼前一亮:“对哦,我怎么没想到。你会做点心吗?我们厨房正好缺人手,要不要来帮忙?” 温然惊喜地张大嘴:“我可以吗?”又一副为难的样子,语调也降了下来:“可是我没有身份证。” 厨师大叔“哦”了长长一声,也有点惋惜道:“那可能不行,要有身份证也需要健康证。” 温然失落地笑了一下,跟厨师大叔道了谢,握着剩余的小兔子馒头朝着正街走去。停在十字路口,温然茫然地望着又开始落下的雪片发呆。 身边的人熙熙攘攘,红绿灯下车水马龙,他却无处可去。就这么仰着头,一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此时,高端的西餐厅二楼包厢里,几盏欧式壁灯间隔出一片阴影与光明,悠扬的小提琴声从楼下传来,将格调氛围拉满。 桌上餐盘里剩余的食物被服务生撤下,换上最后一份精致甜点。轻如蝉翼的薄糖做成了半圆形,倒扣在盘中。 服务生示意梁以霄稍微避开一些距离,用夸张造型的打火机“咔哒”一声点燃了薄糖。火光明灭,在盘子里留下焦糖的痕迹,冒着冷气的天鹅造型冰淇淋蛋糕出现在盘子中。 独特的视觉盛宴下,梁以霄的目光却始终落在窗对面的马路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正仰头发癔症的男人。
第5章 对面同时是alpha的贺兰正傲娇的向梁以霄介绍刚研发的新菜,抬头却见对方正一眨不眨的看着窗外。 他循着梁以霄的目光看过去,是一个长相精致小巧的男人。看着天空的那双眼睛,破碎又抑郁,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脸颊冻的微红,唇上的颜色却极淡。 贺兰收回目光,见梁以霄还在盯着人家,开口揶揄道:“梁大老板,这是看上人家了?这种颜值的omega怕是早就被人标记过了。” 他又将目光落在温然身上,不由感叹:“啧啧……确实长得不错。”用勺子挖了一口甜品放在嘴里,含糊道:“我说你还是别看了,惦记不上。” 梁以霄没理他,拿过手机给白微打了一个电话:“餐厅两点钟方向,去问问他有没有想好要什么。” 从温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后,梁以霄的目光就没有从对方身上移开过。 温然一系列的动作都在梁以霄的眼皮下,他今日是临时决定来找贺兰的,并不存在对方是提前知道了自己的行程,专门在他面前装可怜博同情。 不过短短的几日,梁以霄感觉他似乎过的很不好。头发蓬乱,看似许久没打理过,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还能隐约看清眼眶下的乌青。连一个馒头,都要小心翼翼地攥在手里。 梁以霄突然对温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夜春宵,立刻消失,没有任何纠缠。 是他房事不行?还是对方根本就没有看上他? 梁以霄百思不得其解,他派人去娱/乐城调查过,并没有叫温然的员工。 那日,的确是梁以霄的自作多情和误会。 想到那夜,温然蜷缩在他怀里,满脸泪痕的样子。梁以霄捏了捏眉心,余光见贺兰正用怪异的目光打量着他。 “看什么?”梁以霄皱眉,不悦道。 贺兰瞥了下嘴,学着梁以霄刚才打电话的样子,用夸张的表情重复道:“两点钟方向,去问问他有没有想好要什么。”他放松面部学话时缩紧的肌肉,调侃道:“梁大老板,有你这么直球的追人方式吗?” “你干脆直接开你那豪车过去,摇下车窗。用你低音炮的嗓音,对他说句‘宝贝,上车,做我梁以霄的人。’” 梁以霄瞪了他一眼,收回目光,懒得理他。 视线中白微穿过斑马线,在温然身边停下。 “温先生。”白微双手交叠在腹部,露出职业性的笑容:“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您。” 温然冷不防地被人一喊,有一瞬间的怔愣,目光还没有从绝望中调整过来,看向白微的时候,眼中的哀伤才散去。 白微看着他的样子,嘴角的笑意变得真诚了几分:“温先生,不好意思,我有些冒昧了。” 温然认出了白微,将握着馒头的手藏在身后,露出一个有些牵强的笑意:“白助理,这么巧。” “并不是巧合,是梁总看到您在这边,让我来询问一下,您有没有想好需要什么。”出于同情,他刻意提示了一下:“比如,房子、车子、又或者一张信用卡……” 听闻梁以霄就在附近,可能还正在看着他,温然的背脊瞬间紧绷。他紧张地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梁以霄的身影,看来对方并不打算出面。 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落,很快又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本来想说不必,听到“卡”这个字的时候,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小心翼翼道:“我想要,有一个正式的身份。” 能够在这个世界打工,活下去的身份。 他说的很委婉,是请求的语气,并不是要求。 白微以为他是想要梁以霄给他一个身份,一个男朋友或者伴侣的身份。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这种事情,他就不好帮梁以霄做决定了。 温然极快捕捉到白微脸上的变化,在对方为难的神情中,赶忙摇手道:“算了,算了,太麻烦了,我还是不要了。”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被白微叫住。 “您等一下,我需要跟梁总请示一下。”白微说完,拿起电话将温然的要求转述给了梁以霄。 “是……好的……”电话挂断,白微对温然说:“梁总说,让您亲自去跟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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