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安在这一刻甚至迁怒起了游戏,攻略进度条到底是按什么算的,一点准头都没有,就算最后一刻手机没有中病毒,她也根本不可能完成任务,因为她根本不可能留下来。 小反派一开始就是纯黑的,无药可救的黑。 那日巷道,骤然相见的那一瞬,就是他真实的反应,以前种种皆是假象,不过是因为她喜欢,牧迟青才装出来哄哄她的罢。 现在想来,分明有那么多破绽,她却一点儿都没有怀疑地相信了,真心实意地希望他能位极人臣,留名青史,走出一条康庄大道。 若是时间能倒退,她绝对不会再填那份问卷调查,也不会收下游戏仓,更不会选牧迟青作为攻略对象。 时安咬了咬唇瓣,没有回答牧迟青的问题,她抬了抬手,柔软的衣袖自小臂滑落,露出了一段皓腕:“殿下,这些银环可以除了吗?” 她虽然不知道牧迟青如何笃定一定能困住她,但不想去深究,至于那鬼魅的法子是怎么来的,到底做了什么,她也全然没有兴趣。 毕竟再如何阴邪的阵法,也困不住她的。 这一刻,她的心冷硬到了极点。 时安无所谓地想,如果牧迟青愿意取,那她或许会在离开前同他道个别,如果不愿意,那就算了。 牧迟青咬了下牙根,安安比他想象得要聪明许多,但他做到这一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回头的,他拒绝:“安安,我不会困住你的,你想去哪儿、做什么,都可以,只要留在大盛。” 他说完,等着安安的怒火,可出乎意料的是,安安在听完他的话,并没有生气,沉默了一瞬,便随意一点头:“不除便不除吧。” 语气甚至有些轻松,且毫不在意。 牧迟青心下一慌,飞快地道:“安安,没关系的,这些银环没有毒素,不会伤到你的。” 他特意挑选出来的镯子,精致漂亮,当做饰物戴着,也很好看。 只是为了把天上的神明困在凡间。 时安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她眉眼间神色淡淡,有些厌烦,不想再在这儿待下去了,何况深秋半夜,她穿得清凉,并不好受,此刻只想回府。 她道:“让他们停手。” 牧迟青自然知道安安的意思,他视线掠过被困于湖心的人,眼里划过一丝狠厉,声音一瞬间变得冷硬起来:“安安,他不是你的兄长。” 牧迟青眼神幽暗,说道:“安安,你不是沈家人。” 这一刻他真心实意地对沈时寒动了杀心,转瞬间又成了那个人人畏惧的摄政王,无论方才再如何弱势,那也只是对着安安一人,其他时候,仍是头嗜血的凶兽。 然而时安不为所动,或许是刚才经历过生死一线,现在她的心几乎稳得像一潭死水,毫无波纹。 她看着牧迟青脸颊上的血痕,说道:“殿下不若连臣女一并抓了,臣女甚至还对殿下动了刀。” 那一点血痕早已经干涸凝固,暗红色的血衬着漆黑如墨的眉眼,有种惊心动魄的美,像是无端被染上朱色的水墨画。 牧迟青面色异常难看,他道:“擅闯云水涧者,罪无可赦,孤以为皇城司指挥使有不臣之心,按律当诛。” 牧迟青:“送三姑娘回府。”
第42章 ◎故事的主角◎ 湖心, 沈时寒已经落了下风,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摄政王的亲兵并不弱。 利刃穿透身体, 破开血肉的声音异常清晰,沈时寒一声闷哼压在喉咙里, 单膝跪了下去,长刀破风自侧颈后劈来。 时安心有所感地转头, 然后身子一晃, 什么都看不清地栽了下去,还没有碰到地面,就已经陷入了深沉的黑暗里,像是只突然断了线的风筝。 “安安——!” 牧迟青瞳孔放大,一瞬间心悸恐慌, 他顾不上其他, 抱着毫无知觉的人疾步向屋内走去。 他不可遏制地想到安安现在借用的身份——相府三姑娘自幼昏睡不起,臂膀微不可查地颤了下,低喃道:“安安, 你求求情, 孤也不是非要杀他。” 长安殿内点着几盏十五连枝灯, 照得整个大殿通亮无比,云床上的人闭着眼, 恬暖安适, 细密的长睫柔软地覆盖在眼帘上,好似在安睡。 太医诊完脉, 躬身道:“殿下不必过忧, 三姑娘是急火攻心, 又吹了凉风, 寒气入体,这才晕过去的,至多三四个时辰便能醒过来。” 太医说完,又看了眼宁康王脸上的伤,好心提议:“殿下,您还是先处理一下伤口为好。” 牧迟青转动了下眼珠,不置可否地挥手,让对方下去。 他也懂医术,在那么多世枯燥无趣的轮回禁锢中,他早就学会了能学的一切,此刻却不敢替安安诊脉,手腕发颤,几乎握不住衾被。 他抵着额,不知在榻前枯坐了多久,直到有人进来禀报事宜,才打破了殿内的寂静无声。 姜南下意识放低了声音,隔着屏风道:“殿下,沈大人醒了。” 那一刀,他是用刀背劈的,力道拿捏得分毫不差,虽然殿下没交代,但他也没敢真的重伤沈时寒,万一到时候王妃记仇,迁怒他怎么办。 而且,他真的没想到王妃的大哥居然是皇城司指挥使,若不是有林镇牵制,他几乎近不了对方的身,过于难缠,他现在使刀的手还在泛酸。 牧迟青看了眼云床上的人,他起身放下四面的帷幔,隔着皎白的月纱,少女姣好的面庞渐渐变得朦胧起来,像是天宫的仙人,圣洁不可窥视。 他视线落于银环之上,不是像,安安本就不是凡世之人,是他偏要强留。 地牢阴暗湿冷,充斥着不好闻的铁锈味。 牧迟青到的时候,沈时寒身上被贯穿出来的伤已经处理完了,只是他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大概全凭意志才没有晕过去。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何况是掳走他妹妹的人。 沈时寒恨不能生吞了他,横眉倒竖,疾声道:“安安呢?你把我妹妹怎么了?!” 牧迟青走到近前,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一掠收回,他道:“安安如何,同沈大人无关。” 沈时寒哪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他的妹妹说什么同他无关,安安难不成不姓沈?他刚要驳斥回去,就被打断了。 牧迟青表情阴鸷,面沉如水:“沈大人似乎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还是孤在沈大人眼中过分良善,以至于沈大人胆敢带着皇城军的人夜闯云水涧?” 他在提醒他,先帝刚驾崩时,那些反对的声音是如何变小的。 金銮殿前的台阶被血染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无人再有异议,那些攻讦指摘之声也随着清水被冲刷了个干净。 沈时寒咬牙,他可以不顾自己的生死安危,但不能不顾沈家,如果牧迟青借着这个由头去动沈家,他难辞其咎。 牧迟青道:“上次巷道,是孤一时大意让你带走了安安,沈大人莫不是以为同样的情况能有第二次?” 沈时寒含着血沫,嗓音粗粝:“若非宁康王在宴席上平白无故掳走我妹妹,我这辈子都不会踏入云水涧一步。” 他对这个地方没来由地厌恶,早在第一次看到这别庄时就厌恶至极,若非这里是皇室的私产,他甚至想一把火烧了。 牧迟青并不接这个指控,淡淡道:“孤记得有让人传话于沈相,大概是王府的下人动作慢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不觉这是什么要事,在牧迟青心里,沈家并不是安安的家人,这么多世,从来就没有什么相府三姑娘。 沈时寒眼中充血:“你明知安安自幼身体不好,昏睡至今,还对她用迷药!” 安安告诉他的时候,他简直怒不可遏,这种全然不顾他妹妹安危的做法,能有什么好心。 牧迟青眉心终于动了动,想到安安昏睡过去的样子,长睫抖了下:“只是安神的药。” 沈时寒自然不信,他算看明白了,今夜的事就是个圈套,是个引他上钩的圈套! 牧迟青定然是记恨他那次巷道当街动刀,装模作样地送礼,全然是为了麻痹他,放松他的警惕,若他今日不来,妹妹说不定就不会有事,现在已经被送回去了。 沈时寒把刚得来的消息全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得出了个结论——是他连累了妹妹! 若是牧迟青拿他要挟妹妹,让妹妹答应什么条件,还不如再给他一刀,男子汉大丈夫何惧一死。 沈时寒喘了口气,咬着牙道:“宁康王要杀要剐随意。” 他头一次对牧迟青放软口气:“只是安安什么都不知道,宁康王既然已经找到了恩人,还请放过臣的妹妹。” 沈时寒说完,瞳孔就散了一下,他本就是强弩之末,全靠一口气硬撑着,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牧迟青眼神骤然一变,正要追问,沈时寒就晕了过去。 牧迟青面色铁青,甩手道:“来人,给孤看着他,别让他死了!” 他大步流星地往外走,想到沈时寒说的最后一句话,步子又加快了不少,脸上带上了抹焦躁,什么叫他已经找到了恩人? 安安会不会误会什么,是不是以为他真的认错过人? 长安殿,月纱帷幔无风自动。 时安拥着被衾,面无表情地问道:“你说什么?” 她刚一醒,就被系统告知沈时寒没死,只是受了点伤,还没来得及庆幸,就听到了另一个消息——她要延迟回去了。 系统战战兢兢地重复道:“因为刚才强行给宿主递了两次刀,所以能量不足,近期没法送宿主出游戏了。” 它也不想的,但刚刚千钧一发,它总不能看着宿主出事,肯定要做点什么,强行打开商城,这才耗费了不少能量。 虽然最后也没起上多大的作用。 系统一时心虚,有点不敢看时安的表情,搓着手讨好道:“等我能量补足就可以了。” 时安额角轻轻跳了两下,她语气冷静,问道:“你的意思是,就算手机恢复了,也要再等上一段时间,是吗?” 系统连忙点头:“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时安垂下眼,不知在想什么,就在系统以为逃过一劫时,突然听她道:“你有事在瞒我。” 她语气异常笃定,并非疑问的语气,虽然系统没法直接和她对视,但这个瞬间,它猛地打了个激灵,有种自己被看穿的错觉。 系统有些委屈,它道:“就是这件事,我已经告诉你了。” 它声音低落,甚至抽泣了两声:“我也不想这样子的,而且强行开启商城,对数据伤害很大,如果不是今天的意外,再过一阵子就可以送宿主出去了。” 时安眉眼一弯,笑了起来,声音温和:“那真是委屈你了。” 系统大义凝然:“不,保护宿主是我的使命!” 时安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既然已经是违规操作了,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开保护机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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