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阿秋不知主子这是为何,不禁问道:“太子妃您这是怎么了?太子殿下离开的这几日,您每日茶饭不思。好不容易把殿下盼回来了,为何又退而却步了?您现在该去寝殿迎接才是。刚刚奴婢瞧见,连身份低微的侍妾都火急火燎地赶了过去……” “勿要多言。没有人生来就是身份低微的。” 阿秋立刻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跪地磕头:“请太子妃饶恕奴婢失言!奴婢该死!” 袁知苡将她扶起来,“方才已经说了,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你不必拿我当主子看,大家都是平等的。” 阿秋感动道:“有主子您这句话,奴婢一辈子为您做牛做马都心甘情愿!只是奴婢还是不解……您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为何还要处处陪小心?处处克制自己?您可是太子殿唯一最爱的女人啊!” 袁知苡心酸地笑笑,“我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任何人的唯一。以前是,现在也是。” “您是太子殿下亲封的太子妃,是明媒正娶娶进门的!”侍女阿秋仍不理解:“这是全天下的女人最想得到的荣耀,主子这样卑微,未免也太委屈自己了。” “这些都是虚名罢了。我从来都不在意这个。我所在意的是太子殿下无忧无难,平安就好。” 阿秋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是不是那晚,殿下说要来苡诺宫留宿,最后没来……您就心灰意冷了?您千万别这样想!那晚是因为殿下身体不适,才找了易先生去诊治……” 袁知苡走到窗前,外头仍旧是全府上下振奋人心的欢呼和脚步声……甚至侍从们准备了烟火礼炮,迎接太子归来。 “你未曾经历,不懂得男女之情。一个人爱不爱,在意或不在意了,作为一个真心爱他的人,我又怎会不知。”袁知苡想起与他再次相逢后的种种,心中早就有了一种自我怀疑:你放弃了所有的轮回,只等一人归来……难道真的值得的吗? 沐榭堂,苏知易一进门,正在捣药的阿笙转头见了,突然放声大哭!“先生你总算回来了!阿笙还以为你撇下阿笙,再也不要阿笙了!”说着直接扑进苏知易的怀里,紧紧抱着。 苏知易轻抚着阿笙的头发,微微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了。” 阿笙委屈地啜泣着……“阿笙还以为……阿笙还以为你跟那个太子携手私奔从此快活去了!” 第 42 章 苏知易移开阿笙,看着他哭得通红的小脸,不免一阵心疼。 “你自幼跟随我,无论何时,为师也不会扔下你不管。” 阿笙抬起袖子,蹭了蹭鼻子,委屈道:“以前先生说这样的话阿笙自然是相信,可自打那个太子殿下出现后,先生的心就跟着变了!阿笙变成了先生不相关的人一样了。” “怎么会。为师对你,从来都是一样。”苏知易走到阿笙分类好的药草旁,吩咐道:“按之前的方子,把药给煜王妃送过去。” “先生这是何意?为何总在意那个叛贼的女儿?难不成太子殿下说的不错,您对那个叛贼的女儿也有了爱意?” 苏知易严肃道:“为师只是在救人,与别事无关。孩子无辜,不可因上辈的恩怨,牵连到孩子身上。” “切,太子殿下自己都不管,您为何操这闲心?阿笙实在是想不通!阿笙倦了,不想去!”阿笙小嘴一嘟,显然不愿再去蹚浑水。 苏知易也没再强迫他,自己兑好了药,披了衣服出门。 已是到了月落树梢的时辰。 整个太子府,仍旧沉浸在一片太子平安归来的喜悦当中。 和妃身后跟着十几名侍女,浩浩荡荡来到了太子寝殿。 “和妃娘娘驾到!”大殿门口的侍卫大声通报道…… 寝殿内,南恩和正在换衣……有侍女想上去帮忙,都被他眼色屏退。 和妃身后仍带着当初的三名侍妾。 见了南恩和,三人立刻跪地磕头,恭敬端庄道:“妾身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安!” 南恩和看都懒得看她们,只顾着自己把衣服换好,三名侍妾想上前帮忙,又不敢……面面相觑后,再一同去看和妃的脸色。 和妃声严厉色:“你们都先退下吧!待太子殿下愿意去你们哪个殿里了,你们再准备侍寝!” “是……”三名面容姣好的女人诚惶诚恐,又且失望地退了出去。 殿中,只有他们母子二人。 和妃走向前去,仔细看着儿子……“我儿才貌双全,全舜义再难找出第二个!难怪你父王自小就器重与你!优秀的人,有哪个不喜欢!” “别人的父母夸赞自己的孩子也是同样的说辞,世上不论美丑哪能找出一样的,双胞胎也未必一个样儿。”南恩和怼人的习惯上线。 从常德军叛乱,儿子摔下马车导了昏迷后,作为亲生母亲的和妃就深感儿子跟从前不再一样了。以前对她的话从来都是言听计从,虽然不至于用“妈宝男”这样的词去形容,但也大差不差。古人讲究百善孝为先,原先的煜王坚决把礼孝贤德这一传统拿来贯穿全局。 如今,纵使和妃不适应儿子现在的变化,也只能游自己是儿子的伤还未痊愈导致。所以,作为母亲也只好将就着,再大的脾气也不忍发作。 可谁都知道,在后宫独霸一方的和妃,嘴上还是多少抱怨着对儿子的不满。 “柏儿,你如今已经是舜义的太子,是未来国家的君王。总不能让你的女人们每日个个都独守空房。你父王像你这般年纪时,你的三位皇兄和两位皇姐早就落地受封了。可你看看你……” 南恩和内心不由得冷笑,不由得佩服起这些古人。“家里有皇位继承”这句话,大概就是从这里来的。 “煜秀宫那个女人不是已经怀了孩子么,怎么?还够不上你想要的?”语气完全不像儿子对母亲的语气。只因他知道这个女人在剧本里的人设,爱权势胜过爱自己的儿子。对这样的人没必要捧着,更何况她也并非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和妃深深地吸了口气!白净皮肤下仅有的几道细纹,无不宣告着她权威至上的身份,乌黑的发髻上别着当今圣上赐予的龙头金钗,佩戴此物之人,证明地位之高绝不在皇后之下。 “方才那三个,身家背景都是一等一的好!分别为许侯爷,刘丞相,秦国公家的掌上明珠。本宫在你还是煜王时,就将她们的家族拉拢其中为你所用。你能顺利登基太子之位,与他们的里外帮衬自是都脱不开关系。” 南恩和拿起剑台上的佩剑,金镶玉的剑鞘,龙纹的雕饰,也是无不张扬着他霸权在握的身份。 和妃马上解释说:“这柄剑也是你父王亲自赐予你的,是你父王最为心爱之物!他能将它给你,可见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有多独一无二!”和妃的话掷地有声,每字每句无不渗透着我有不可一世的傲骨! 哪知在南恩和这里,和妃的高调说辞全都泄了气…… “许侯爷,刘丞相,秦国公……这些人在宋厚泽放箭攻陷太子府,我倒在血泊里时,他们人在哪儿?”南恩和缓缓抽出金镶玉剑鞘中的利剑,剑光顿时寒气逼人!满屋子的烛光也润不了剑体自身冷意。 “这……”展翅高翔的翅膀突然被冰冻折翼!和妃被儿子怼得说不出半句话。 南恩和将剑收入剑鞘中,不以为然道:“这些人同您一样,只看到了权势和好处。可您要搞清楚,冒死救下您儿子和您,还有太子府上下所有人的那个究竟是谁。” 和妃语气顿时缓和了下来:“本宫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有易先生舍命保护。只是你也要清楚,这位易先生毕竟不是朝中有权势的人……” “够了别说了。我不想再听您的那些权势说。”南恩和整了整衣袍,下了逐客令:“儿子还要四处去逛逛,您早点回去休息,不送。” “春宵一刻值千金!本宫不同意你把精力浪费在身份卑贱的女人身上。你亲封的那位太子妃,本宫是永远都不会承认?就算你与她有了孩子,本宫也绝不认她!”和妃一想到苡诺宫中那个女人,心中不禁郁闷到了极致! 南恩和却毫不在意“母亲”的郁结之症。先她一步走出了寝殿。 外头,月光分外明亮。 南恩和仍旧不要任何人跟着,走小路往苡诺宫中的方向。步子刚走了没多远,突然不知不觉停住了脚步…… 他的身体如何了?经过一整天的长途跋涉,救疾是否又严重了?有没有按时喝送去的滋补珍汤? 南恩和终是放心不下,立刻往沐榭堂的方向走去。 月光下,袁知苡坐在窗前的桌椅前,执笔。 她画了一副再平常不过黑白山水图,云淡风轻,有山有树,只是湖面浮沉的船上不见有一人。 阿秋拿着抹布走过去,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么。只是感叹说:“别人画山画水都是绿树红花青山绿瓦什么的,为何太子妃笔下的风景却都是黑白的?” 袁知苡含泪笑道:“以前只是学过几天,许多年月不画,自然生疏了。” “太子妃如果把山水花草染上颜色就好看了!”阿秋端了一杯红枣茶递过来。 “渲染涂色,也要心中有光才行……” “奴婢失言了,主子勿怪。夜深了……太子殿下许是累坏睡下了,您早些睡吧!” 袁知苡点点头,放下毛笔刚要起身……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吓得侍女阿秋赶紧扶着她,对着外头大喊:“来人呐,太子妃晕倒了!赶紧去请太医……” 一盏烛灯的微光,润着以前风光无两的煜秀宫。 宋晚清靠在床榻上,侍女阿索端着鸡汤缓步走过来。 “王妃,您多少吃一口吧!” 床榻上的人面色苍白地摇头,接着不停地咳嗽起来……阿索赶紧上前拍着她的后背,咳声仍旧不止。 这时,门外传来轻轻地敲门声…… “想必是送热水的侍从来了,奴婢先出去把水接了。”阿索匆忙跑过去打开门,惊呼了一声:“易,易先生……您……”然后兴奋地对着宋晚清道:“煜王妃,是易先生瞧你来了!” 宋晚清好不容易支撑起身子,满脸的倦容展在脸上。 阿索赶紧招呼苏知易进来。 他穿了一件白色的素衣,手里拿了事先包好的药。语气平静对着阿索道:“把药分三次煎了,喝的时候不能过热。最后一次要在明晚戌时之前喝完。” “是!奴婢都记下了!”阿索赶紧拿了药炉跑去外头打水。 宋晚清看着苏知易,心酸地自嘲道:“万万想不到第一个来看我的,居然是易先生……我是该喜还是该悲?我没记错的话,这其实是易先生第二次来,第一次是看着阿索把药熬好了才走,这次是晚清第一次这样面对面同易先生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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